霸王别姬讲的是那个时代的事。
虽然离现在很远,但其中的风土人情,与时事变迁那种感觉,总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许青捧着碗呼噜呼噜喝粥,时不时夹两口咸菜,陪着姜禾一起看到最后,程蝶衣拔剑自刎。
一个时代,一段故事。
“这里面的戏,就是过时了,和功夫一样,没几个人下苦功去练,练了也没什么出路,只能变成一个小圈子,成为文化传承,简单说,就是时代变了。”
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气,看这种电影的时候,总会被触到心里某一块地方,这也是他喜欢看电影的原因,也是喜欢做up的原因。
一部好的电影可以让人回味几年甚至十余年,还想再翻出来看。
姜禾若有所思地看着片尾曲,她没有许青看得明白,但那种前后的时代冲突直接透过画面传达出来,与看不看得懂没什么关系。
这便是艺术的价值,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艺术却可以让人产生共鸣。
“时代变了。”姜禾也叹气。
“嗯?”
许青侧目,这四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怪。
“男怕夜奔是什么?”姜禾却没理会他的惊讶,转口问道。
“夜奔就是亲一下,男的最怕这个,你要是哪天看我不爽,就用这种让我害怕的东西……”许青编不下去了,他看到姜禾在捏拳头。
“夜奔就是个戏。”
他放弃教姜禾开玩笑,收拾碗筷拿到厨房里洗,边道:“思凡也是,思凡讲的是一个动了春心的小尼姑,跑下道观去追男人的故事,挺好的,但你估计看不懂。
这两部戏都很吃基本功,一个大角的独角戏,中间没有换场换人,连歇口气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上台前喝水少了口渴,喝多了憋尿,上台后唱念做打,开唱就得撑下去,反正就挺难的,能把它唱好的话,就说明功夫到家了,能不能红看老天。”
“那夜奔就是豹子头林冲,他比你小个几百岁,憋着一口气雪夜奔梁山……刚刚那个师傅死前唱的就是夜奔,把自己憋死了,看得出难度多大了吧?”
许青甩着手出来,喝点粥舒服不少,心情也莫名的很好,“唐宋元明清,刚刚的电影是清末民初,就那么大的变化,我们两个隔了这么远……嘿,神奇。”
说起林冲,感觉好远,但看到姜禾,他又觉得有些近。
要是哪天出门捡个林冲回来……好家伙,天天不干别的了,就捡人。
“时代的力量是无敌的,以前十恶不赦的事会变得随处可见,以前喜闻乐见的东西放现在可能是犯罪。”
他扔下一句话,没理会在那里沉思的姜禾,抱着睡衣进去浴室洗澡。
每次看完电影她都要思索一会儿,这是个好事,总比连脑子都不过的要好。
姜禾想在这边待得越久,便想的越多,以前的,现在的,未来的。
随着认知的提高,她也愈发明白在这里有个容身之处的可贵。
单刚来时带着剑在外面逛的那一个时辰,如果不是暴雨导致街上没多少人,她拿着剑乱窜就算不被人注意到,等到饿了去抢东西吃也会被抓。
这社会越稳定,她初来时就越危险。
当时如果许青乱动的话,结果也可能不一样。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看手上粗糙的部分,用手指抠几下,目光放到浴室那边。
时代变了。
二娘的话好像也过时了……吧?
……
许青出来时,就见姜禾在那儿纠结犹豫着什么,两只手都快拧一起了。
“想什么呢?”
“没什么。”
姜禾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径直走进房间关上门。
“赶紧洗澡,里面正热乎呢,一点都不冷。”许青在后面喊。
“好!”
听到姜禾应声,许青到电脑前把冬瓜挪开,自己坐下来随便点点,听着身后门开,然后姜禾踢踢踏踏去浴室的声音,才打开百度看浏览记录。
空空如也。
怀疑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许青又关掉重新打开,依然是空白一片。
这……
学会清记录了?
他回头看向浴室,有些惊讶。
十几分钟后。
浴室门一声轻响。
许青在沙发上保持着葛优躺的姿势,回头瞧过去。
姜禾已经不再和以前一样洗完澡依然穿得整整齐齐,换上那大几码的睡衣,歪着头让头发斜在一侧,两只手捧着浴巾把头发裹起来揉搓着,睡衣下摆露着一截光洁的小腿,脚下换上棉拖,趿拉趿拉朝他这边走来。
离得近了,许青能看到她脸上被水汽蒸得红扑扑的,额角还带着润湿的水珠,粉腻娇融,完全不像那个一膀子撞断树的女强人。
“看什么?”姜禾有点不自在,没有把吹风筒给他递过去,而是插上电自己动手。
“如果不是你一巴掌能拍死我,我可能要犯罪了。”
“嗯?”
“可惜没有如果。”许青躺在沙发上没动,反而闭上眼睛。
吹风筒呜呜地开始工作,姜禾坐在椅子上给自己的秀发吹干,突发奇想道:“若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当初你会怎么做?”
“打电话,叫保安,给你送回家去。”
“为什么?”
“因为现在有些人也会穿古装,那天如果你没有那一镖的话,我只会当你是个迷路的女孩儿……”
姜禾有些惭愧,刚见面就毁掉他的电视,“只因为那一镖?”
“还有你露着脚趾头的破草鞋,还有你的气质和眼神,神色……反正七七八八的,一块综合起来,就直觉感觉不对,那一镖只能算个引子,但很重要,如果没有那个引子,我也只当你是个古怪的人。”
许青仔细回忆着初见时的场面:“按正常来说,我很难相信你,但所有异常综合在一块儿,你又用镖吓我一下,我就……当时纯粹脑子一热把你放进来,如果给我冷静一下的时间,可能就没现在这些事了,毕竟你拿着剑挺恐怖的。”
姜禾吹动着头发瞄他一眼,想了想道:“也就是说,如果我手无缚鸡之力,你也可能放我进来,但最后会交给警察?”
“不,是交给保安,然后保安再交给警察。”
“不会想犯罪吗?”
“……我又不是犯罪分子!”许青没好气儿地道,“我……算了,说你也不懂。”
三年起步,傻哔才会去做那种事。
姜禾没再说话,客厅里只剩吹风筒发出的噪声。
两个人各自想着事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回事,早已习惯。
反正清清白白,又没做什么。
———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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