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税
“威廉也不来封信。”
爱莲娜·德·拉莫尔伯爵夫人望望窗外鲜红的晚霞,轻叩着厚厚的报告,小声抱怨。
威廉不在,索尼娅和格里菲斯也出征了,这个大房子真是空荡荡的。全家四个人只留下我,好寂寞啊……唉,等一下,格里菲斯还不是,我是不是漏了谁?
伯爵夫人认真想了一会,发现自己把长子诺兰给漏了。
不怪我不怪我,谁让他从早到晚都和他的朋友们玩耍不回家呢!伯爵夫人小小的吐了吐舌头,不抱期待的在手边的银盘里准备了一个占卜仪式。在等待结果的时间里,她摇了摇铃铛。
阿什弗德先生立刻带着几个仆人走了进来。伯爵夫人对他们说:
“请再和我说一下前线的最新情况。”
这段时间都是不好的消息。社交界愁云惨淡。
大贵人赫尔曼·迈耶公爵叛逃,他的领地已经成了氏族联盟保护下的独立公国,这事荒唐的不可思议。遭到夹击的拜耶兰军队损失了近一半的兵力,条顿堡被包围,剩余的部队也几乎失去了战斗力。随着条顿集群的溃败,边境线上部署的其他边防军也纷纷撤退,大片地区落入敌手。
惨败像恶疾,从颈泽传染到敖德萨大区的内地。难民们抛弃家园往南面逃跑,缺衣少食,还堵塞了撤退和反击的道路。
拜耶兰和敖德萨方面互相指责,都认为对方要为当前的形势承担主要责任。
敖德萨战线有总崩溃的风险!
圣光教廷为首的诸神教会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吸收信徒……
伯爵府的管家先生取出腰间的记事本,在眼眶上夹好镜片,翻阅了一下:“夫人,很遗憾今天的战报尚未收到。伯爵大人的行动未公开;莽古鲁斯督军的部队正在包抄条顿集群的左翼,将会和小姐的部队发生遭遇战。安茹的少女也和小姐在一起。
“小姐的军队由七零八落的败军组成,她得到了乌瑞纳斯家族的支援,但是没有高级军官和其他上位贵族,部队当前的实际指挥官是格里菲斯。”
“要注意王子的动静。我要知道他每天吃了什么,睡了多久,在想什么,”伯爵夫人说道,突然,她停了下来,用手指比了一个安静,“等一下,什么声音?”
像是钟声,夹杂着礼炮的鸣响,来自元老院的方向。第一声礼炮响彻全城,提醒公民们有重要事件发生,紧接着是第二声。
“是元老院的礼炮,夫人,”阿什弗德先生竖起耳朵,“两声是全城戒严。”
爱莲娜立刻轻叩了一下桌边的水晶:“回音枢纽,接元老院。”
这时,第三声礼炮响起。阿什弗德先生和仆人们的表情顿时灿烂起来。接着,回音水晶里传来元老院的公报:
“中央社,拜耶兰新闻社,下面传达元老院即时公报:
“10月27日,英勇无畏的拜耶兰军队在贝里米翁取得了辉煌的胜利。经过今天白天的激战,统帅提尔涅方面军的莽古鲁斯·血斧督军及其指挥下的军队遭到了彻底的失败。
“凶残的兽人屠夫死于乱军之中,他的军队遭到了我军坚决的追击,不是被杀死,就是在河里淹死了!
“被消灭和俘虏的敌人超过八千人。”
伯爵夫人听完元老院的公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向仆人们点点头,等他们离开方面,又联系了一个身份很高的朋友。
“莫德雷斯夫人,晚上好,我是爱莲娜,向将军阁下和他的胜利表示最热烈的祝贺……恩,索尼娅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贡献。
“是的,是的,这正是我迫切想要知道的,女儿在前线,我真是太担心了,请务必和我详细说说!”
这时,伯爵夫人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的占卜盘。
自开战以来以来纷纷乱乱的信息正在变得清晰,占卜首次给出了结果。水银勾勒出一行繁复的图案。
爱莲娜欣喜的审视着银盘中的预兆,心不在焉的和将军夫人说话。过了一会,她发现自己没有看不懂,看不明白占卜在说啥。
她自认为是个很好的神秘学者,却只能领悟预兆零星的片段。在一大堆看不懂的图案中,只有有一小段可以辨认——
“神秘,加强”。
……
格里菲斯觉得想吐。
战场上已经不再有成建制的敌军。骑兵部队丢下胸甲,开始追赶溃逃的敌人。
许多氏族联盟的部队往东面夺路狂奔,被轻骑兵砍的尸横遍野,数不清的战士跑不动了,干脆丢了武器躺在地上等死。
到了黄昏的时候,拜耶兰军队在石桥和山下的战斗中杀死的氏族联盟军队超过两千五百人,还抓了近三千的俘虏。加上前几天渡口和卡齐卡村的战斗,提尔涅方面军仅仅在格里菲斯手下就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兵力,主将和大批军官不是被打死,就是当了俘虏。
一队一队从各处抓获的俘虏被驱赶着通过石桥往回走。收缴来的武器、辎重和马车堆积如山。
战胜的消息正在以最快的办法传递给条顿集权指挥部和元老院。
整个军队都在向格里菲斯欢呼。几天前刚刚打了大败仗失魂落魄的辅助军团成员上上下下都处于极度的亢奋之中。就连和这场战争没什么关系的阿廖莎都上蹿下跳。不同的声音重复着同一个称号,向这场决定性战役的指挥者和领导者致敬。
“贝里米翁之鹰!”
“贝里米翁之鹰——万岁!”
一阵阵欢呼如滚滚潮涌。格里菲斯却不知为何觉得非常难受。他头晕,胃里反着酸水,嘴里发苦。他想让索尼娅接受军队的欢呼,但是伯爵小姐和嘉拉迪雅沉浸在微醺一般的朦胧喜悦中,嗓子都喊哑了,根本不听他的意见,反倒把他按在马鞍上,要他像故事里的名将一样巡视战场。
剧烈的不适弥漫格里菲斯全身,他甚至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困难。
“格菲,你怎么了?”克丽丝塔察觉到了他的不适,柔声问道。在一片片献给格里菲斯的欢呼中,她似乎完全摆脱了圣女的身份,轻松而惬意,美好的笑容让晚霞黯然失色。
格里菲斯几乎是伏在马背上,他直不起腰,又不知道怎么和大家解释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只能摸摸自己的脚。
“敌人,敌人射中了我的脚趾,真是痛极了。”
“恩。”克丽丝塔脱下铁护手,把治愈的力量击中在拳头上给了他一拳。神圣的治愈沿着脊髓和经络延伸,格里菲斯人生第一次体验到了被打爆的感觉。
他当场吐了一口血,把克丽丝塔和身边的人吓得退了两步。女孩看看自己的拳头,觉得无法理解,又给了他两下。
吐了血的格里菲斯莫名觉得好了一些。他抹抹嘴角,直起身体,接受将士们的欢呼。
当他将含光高高举起,603测试中队的所有火炮同时鸣放,隆隆炮声和潮水般的欢呼卷过整个战场。
格里菲斯被山呼海啸的欢呼包围。在这个时候,他仿佛成为了世界的中心,和他的军队在一起,他便能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他隐约聆听到了大门开启的声音,汹涌的灵能潮汐向他涌来,每一秒钟都让他更加强大。
格里菲斯被自己的力量惊到了,获得了惊人的神秘学知识。紧接着,他看见四位骑士的虚影在逼近。骑士们纵马驰骋。恐怖的灾难随着他们的铁蹄降临,天地万象失调,日月为之变色,随后便是世界的崩塌。
格里菲斯目睹了着惊人的幻象,两眼一黑,从马上栽了下来。
……
剧烈的回响敲打大脑,近在咫尺却难以理解的呓语声在耳边萦绕。
我是谁?
努力睁开眼睛,看到装饰淡雅的卧室,洁白的床单和柔软的被褥。一个女孩子趴在床边,脑袋埋在白皙的胳膊里,淡淡的金发垂落下来。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胸前圆润的弧线和纤腰让人赏心悦目。一只手拨动了一下她垂下的发梢,让女孩动了动。嗯,这是我的手……
我在哪?
视野变的清晰。床边的小桌上散落着报纸。大大的标题上写着“英雄盖世的王子和坚不可摧的大军向颈泽进军”。报纸旁有一个天鹅绒的小盒,里面放着煜煜生辉的勋章。勋章旁还有一份信,火漆封口已经被拆开,信纸上面写着一长串头衔:
“致格里菲斯·德·拉文奈尔骑士,双剑银橡叶骑士鹰帜勋章获得者,贝里米翁之鹰,二级突击中队长阁下:
“授勋与册封仪式拟于……阁下可以选择维罗纳的封地或年金……拉莫尔伯爵将在拜耶兰为阁下举办庆功宴会,阁下的休假于收到本信函之日起……”
噢,我头疼。格里菲斯揉了揉眼睛,然后掐了自己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发现自己没有从梦中醒来以后,他努力坐起,又掐了自己一下。
我在做什么?
大脑中喧闹的呓语渐渐平息。格里菲斯再次接触从未体验过的力量和许多的神秘学知识,庞大的信息涌进大脑和巨大的震惊一起把他再次放倒在床上。
格里菲斯躺着哼哼了好一会,终于又一次平静下来。他再次挣扎起身,翻了翻桌上的放着一叠报纸熟悉头绪。
这叠报纸的头版标题很有意思。刚才看到的是战事开始前的报纸,由敖德萨报社本地印刷发行。随着战斗的进行,标题也越来越惊悚。
“背叛,无耻的背叛!和哥布林一样毫无廉耻的迈耶背叛了我们!”
“大军转进火石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们的军队在火石镇被歼灭,康茂德,把第二敖德萨辅助军团还给我们!”
有些报纸被细心裁剪下来粘在记事本上,旁边还有字迹秀气的批注,一看就是索尼娅做的。
从这些天的报纸上不难发现,在得知大军溃败,兽人侵入内地的消息以后,惶惶不可终日的气氛弥漫敖德萨上下。大部分人都没有想到败的这么突然这么迅速。很快,北面的难民逃过来,悲惨的故事充斥报纸,绝望的气氛变的更加凝重。
整版整版的阵亡名单,一连串被歼灭的部队番号……残酷的围城战、屠城几乎成了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格里菲斯,你醒了吗?”伯爵小姐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她多半是守在自己的骑士身边做简报的时候睡着了,漂亮的脸上睡出了红红的印痕,开始迷迷糊糊嘀嘀咕咕的说话,祝贺格里菲斯成为骑士,和他说中队得到了几天假期和补充兵力。
格里菲斯一边听,一边翻了翻下面的报纸,发现内容变得不堪入目起来。
“无信仰的可怜懦夫举行歇斯底里的淫乱狂欢。”
“毫无底线的疯狂突破了人类底线。理性何在?!”
“大量邪教徒散播不实消息,城防军已经出动。”
嘉拉迪雅曾经说过,人类的理智就那么一点,在未知和恐惧下被摧垮心智,成为邪神信徒和傀儡的事不少见。
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在恐慌和大量牺牲的摧残下,一部分敖德萨人崩溃了。他们赤身裸体的狂欢,陷入诡异和各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仅仅是目睹都让人作呕。根据报纸上的描述,这些人“像一大群虫子那样蠕动着。”
“像虫子一样蠕动是怎么回事呢?”伯爵小姐凑过来,看了看报纸,好奇的问自己的骑士,“是不是某种可怕的变形术?”
“你不会想知道的。”格里菲斯拍拍女孩的头,把那份报纸揉成一团扔掉。
接下来的报纸突然之间笔锋一转,在极度的绝望和悲伤中,军队又获胜了。消灭了成千上万的敌人,还干掉了统帅军队的大将。局势逆转来的和当初的悲剧一样突然,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人力所为。
哭脸突然被强扭成了笑脸。
报纸的标题完全变了味道。
“这样荒唐的剧本,一定是神灵的意志。是对我们信仰的考验!”
“这一切都是安茹少女的功绩!”
“圣洁的少女指挥军队,在一连串的失败之后完成了不可能的反击。”
“也只有圣光的代言者能够化不可能为可能。”
“至高无上的圣女将于今日抵达她虔诚的敖德萨!”
格里菲斯惊恐的颤抖起来。他发现,自己疏忽了。他出现了致命的错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向索尼娅问道:“我们,在哪里?”
“在敖德萨,就在夏宫的房间里!”
“克丽丝塔,克丽丝塔在哪!?”格里菲斯跳下床,绝望抓起胸甲和含光、断罪,大吼起来,“嘉拉迪雅在哪里,我的军队在哪里!”
索尼娅被他的表情吓坏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克丽丝塔在广场上,为大家降福。嘉拉迪雅和游侠们在城外。”
格里菲斯骑士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冲出房间。把门外的卡莲和女仆吓了一跳。
“卡莲,带索尼娅离开城市!”格里菲斯一边披挂一边狂奔,撕心裂肺的集结部队,“暴风,603,集合!”
军官和军士们立刻在回音水晶里回应了他。回音很清晰,大家的语气也很平和。
“是,长官,”里恩回答道,“但是我们在城外的军营里接待新兵,艾斯、约书亚和兰萨达他们这些圣职者在广场上参加集会,603的炮队还在路上,有一天的路程。”
格里菲斯绝望了。他疯狂的搜寻尸体,但是一无所获。很快,他冲出了走廊,来到夏宫朝向广场的阳台上。
他看到几十万民众虔诚的跪在地上,仰望着圣光大教堂的阳台,像是大海起伏的波涛。阳光和煦温暖,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
还好,还来得及!格里菲斯从阳台一跃而下,跳上一批战马就向少女的方向奔去。那里有自己的人。
……
科莱恩主教庄重地举起双手:“请安茹的少女为我们祈祷圣光的庇护。”
一位失去了右腿的战士在圣职者的陪伴下来到克丽丝塔身边。崇高的超凡巫师塞德利茨大人感动的痛哭流涕,像个拿了棒棒糖的孩子一样。代罚者科尔瓦伦阁下满脸慈爱地注视着阳台上的克丽丝塔,仿佛在看自己即将出嫁的小女儿。
来自外省的怀言者荷鲁斯·奥西里斯主教和好几位敖德萨的超凡者激动的颤抖着,满脸至福的喜悦。他们跪在士兵、小商人、平民和流浪汉中间,仿佛大家都是平等的兄弟一般。
兰萨达也在人群里。她的身边是艾斯和约书亚,两个男孩比她还快乐,还要虔诚。几十万遭受恐慌折磨,失去亲人的信徒和市民们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圣女,等待她降福。
在一片祈祷声中,她好像听到了队长的呼唤。
“阻止降福,阻止克丽丝塔!”
克丽丝塔?谁是克丽丝塔?兰萨达茫然的左顾右盼,不理解队长的意思。她抬头看见了刚刚出现在露台上的安茹少女,立刻被纯净的美丽吸引。
质地最纯的乳香散发出好闻的香气,一团团从圣光大教堂二楼的露台涌出。安茹的少女穿着金线修饰的净白长袍。十二位来自敖德萨显贵家庭的纯洁美丽的少女簇拥着她。
万籍俱寂,无比深沉,只有遥远的钟声从远处传来。
啊——!她真美,每的让人觉得直视她都是罪过,要是我能跪在她的面前,该有多幸福。一旁的吉尔·德·艾斯热泪盈眶,一滴泪落在兰萨达德手上。见习修女小姐仅存的那一点警惕丧失殆尽,把其他的念头忘的精光。
残疾的战士已经来到圣女面前,单膝跪下,安茹的少女将手举起,庄严地做着降福的动作。
她的话语简短动人。
“永远不要忘记,我的兄弟姐妹们,你们亲眼看见了尘世上最伟大的王国被主拯救。正如你们看到和深渊一般邪恶的敌人被挫败毁灭那样。我们是弱小的,在尘世间受到折磨和杀害,然而我们在天上得到了胜利。我的兄弟姐妹们,你们将永远记住这一天,是不是?你们要憎恨亵渎主的人。
“你们要永远忠于这位如此伟大、如此可怕、然而如此仁慈的主。”
安茹少女态度凛然,美丽神圣的超越了人类。
她伸出白皙的胳膊,仿佛受到了神灵的启示,问道:“你们答应我吗?”
“我们答应。”少女们说道,一个个泪流满面。
几十万的信徒哭泣起来,连连发誓。
“我以可怕的主的名义,接受你们的应允!”科莱恩主教的声音雷鸣一般。塞德利茨大人已经哭的快要昏死过去了。
残疾的战士感觉到身体在发热,失去的右腿仿佛正在愈合。他被狂喜充斥,满心期待的战士。
他被祝福带来的喜悦冲击的失了态,站起身来想要欢呼。
但是,过了一会,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得僵硬,干涩。那些满眼热切地注视他的兄弟姐妹们脸上笼罩着乌云般的阴霾和惊恐。
圣女身边有两个离他比较近的少女晕倒在地。
“怎么了你们?我脸上有什么吗?”
老兵觉得脸很痒,伸出手去摸了一下,低头看时,只见手掌上满是肉片和人皮。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他全身的血肉如雪片般剥落,生成蠕动的肉芽和死灰色的触手。触手像蛇一样仰起,旋转,朝向几十万信徒,慢慢裂开,流淌出粘稠的血色的液体。
在伤痕一般流脓的裂口处,一个个眼球出现了,蠕动着,注视着信徒们。
虔诚的信徒们目瞪口呆的注视着这毫无征兆的一幕。人群里的兰萨达本来被欢喜和祝福包裹,突然跌落到了极度冰冷的绝望和恐惧中。
大家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克丽丝塔突然被惊醒。一直纠缠她的无数声音和意念消散了,她从朦胧和虚幻中重新取回了自己的意识,惊恐的看着眼前蠕动的一大团触手。她吓坏了,退了一步,住四周看看。惊恐的信徒们仰望她,与她目光相遇的每一个人都开始龟裂,异变,生出肉芽、触手和眼球。
一片片的触手像是草地上的花朵在人群中绽开。血色的、黏稠的,挂着着密密麻麻的毛发和肉片的触手在人群中翻涌起来。它们抓住最近的活人,开始融合吞噬。
科莱恩主教、荷鲁斯·奥西里斯主教、塞德利茨大人等等超凡者已经像兔子一样逃走了。
惊恐的惨叫声震耳欲聋。留在现场的圣光信徒和圣职者们目睹恐怖的怪物一片接着一片出现在身边,纷纷惊慌逃避,或是语无伦次的呼喊。
“那个女人,她带来了怪物,她是怪物和骗子!”
“她是魔鬼!”
这并非结束。在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中,“圣女”背后出现了连噩梦中都不会出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影子。
真实取代了虚假。某个存在早就在等待着大家,等待着信仰抵达最纯洁高潮的瞬间。
冥冥之中,兰萨达和身边的同伴听见了骰子落地的声音。所有人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好像裂开了一条缝隙,因背叛和欺骗而生的恐惧、愤怒与绝望一涌而出。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颗骰子,怪异的无法形容,怪异的不应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骰子有一百面,分别写着1-100的数字。
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的数字,他们的意志纷纷瓦解。
紧接着,第二枚骰子落下。
敖德萨的市民目睹了疯狂的景象,最邪恶的欺骗。他们在这一瞬间知晓,自己的理智正在丢失,滑向疯狂——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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