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菲斯收出突击的马蹄,急促转身。他锁定了屋顶上的基里安,纵马狂奔的同时举起血棘,向他全力一掷。
“感受痛苦吧,凡人!”基里安看到数个拜耶兰的炮组被重创,恶狠狠的叫道,随即开始启动准备第二轮闪电。突然,他的心脏一阵悸动,近乎绝望的恐惧将他摄住。他刚要转头去看,呼啸而来的血色骑枪就贯穿了他的护盾,用右胸刺入,贯穿身体。
“呯!”
第三个超凡巫师在楼顶上炸成了一团血雾。
格里菲斯跳下战马,看了眼浓烟滚滚的炮队,手按双剑,转身向夏宫走去。经过高速的冲刺,他的战马已经耗尽了体力。
一个高瘦的影子在他身边游荡,看不清形体,但是超阶战场感知抓住了的踪迹。
“你是什么怪物?”追猎者贝马从阴影中现身,“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隐匿。我们刺客能够隐藏身形,看不见,听不见;但是,你不同,你就在这里,却无法被灵能侦测。今天的战斗之后,整个神秘世界都会被你的存在震撼。”
他的话音刚落,身影便一阵闪烁,变出四个一摸一样的自己,握持惨红色光芒的匕首,从四面向格里菲斯包围过来。
“不,神秘世界不会被震撼,”格里菲斯挥出含光,激荡的电流将四个分身一起击退。他锋锐如剑的目光扫过一个个幻影,嘴角微微扬起:“他们拿不到详细的报告,不会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来吧,刺客,我来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隐匿。”
贝马突然感到自己的喉咙被收紧,骇人的杀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
蛇炮损失了一半,掩护阵地的步兵也倒下了一大片。
塞纳蒙挣扎着炮上河岸,抹了抹脸,看到手心里混合血迹的焦黑。他转过身,对着还剩下的鹰炮炮组喊道:“轻炮,跟我来,向前顶!”
贝尔纳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嗡嗡的耳鸣听到技术准尉的大喊。
“贝尔纳中尉指挥剩余蛇炮继续射击。轻炮兵,前进,前进!”
塞纳蒙奔到鹰炮的炮组中,带着他们推动轻便的炮架,向着已经在金属和碎肉中开始溃散的敖德萨方阵移动。他一边退,一边喊:
“我们把火炮架到他们脸上去,轰他们后面的仪式!
“炮兵,冲锋!”
4门鹰炮在塞纳蒙的带领下,穿过满地的尸体和碎肉,越过第一排方阵原先所在的位置。残存的蛇炮在他们的背后再次轰鸣,喷出链弹打击敖德萨部队的中后方。
“双份霰弹,”塞纳蒙带着人飞快的装弹点火,“三轮速射!”
已经不用瞄准了,敖德萨的方阵兵一部分四散而逃,其他的几乎冲到了炮组的面前。
火炮齐射,葡萄大小的铅弹像泼水一样撒了出去。从高空往下看,炮组前方扇形区域内绽放开了连片的鲜红血花。铅弹在近距离打穿了胸甲和头盔,在血肉间翻滚、变形、破碎,甚至穿透后背,撕开比射入伤口更大更恐怖的血洞。
沉闷的爆裂声连绵不绝,惨叫声中甚至能听到血液内脏和骨骼被撞击压碎的声音。成片骨肉夹着血飞了出去,就像一群顽皮的孩子在河边泼红色的水。
时不时有几颗轰击广场后方的链弹射偏了角度,打在广场附近白墙蓝瓦的建筑上,碎石四溅,烟尘滚滚。漂亮的尖顶就像是被勒断的脖子那样坍塌下来。
美丽的敖德萨市中心赫然成了一群被吊死的巨人。它们耷拉着脖颈,滑稽又惊悚的看着人类。
文明出现以来,人类第一次目睹了城区炮击的恐怖。
癫狂又绝望的敖德萨公民从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吓得魂不附体。他们似乎发自本能的觉得自己见过这个地狱,却又想不起来。就好像突然找回了物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远古记忆一般,发自内心的战栗起来。
他们也不祈祷了,嚎叫着到处乱跑。拜耶兰的军队也分不清敌军还是平民,不停的用链弹犁出成片断肢,或是用骑兵冲撞。
数不清的人在恐惧中推搡逃窜,从两三层楼的窗口跳下来。他们刚刚摔倒在地,后面的人就跳下来,踩到他们的后背和腰上,把他们的内脏挤出来。血水如同瀑布一般沿着台阶流淌,在广场上汇成好几条血河。
许多人无路可逃,就逃向广场边的贝伊河。几分钟前还在沐浴着幸福祈祷的信徒像是冲向悬崖的旅鼠,癫狂的成批跳下河,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肩膀河脑袋,然后又被继续跳下来的人踩到进水里。
纯粹的情绪共鸣已经没有了,或者说被塞进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混乱和绝望。几分钟前还声势浩大,让人感动的想哭的仪式成了鬼哭狼嚎的屠宰场,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几十万人中传染。
塞德利茨陷入了一种做梦般的麻木状态,喃喃低语:
“我在做梦么?发生了什么?”
许多年的隐忍、布局在今天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步。安茹圣女给了一个完美的开始。针对后续的情况,塞德利茨也设想过各种各样的情况,甚至思考过拜耶兰一方的半神降临该如何应对。
最糟糕的情况,他预计自己会遭遇半神带领的超凡突击队的攻击。他集中了厚重的方阵,把超凡者分散在军队里,建立了严密、高效的通讯体系。有了军队和大批信徒的干扰,哪怕是半神巫师也难以发动大规模杀伤性魔咒;如果来的是某些速度快杀伤强的超凡猎魔人或者特性诡异的骑士,大军在信仰的加持下也能顶住冲击,隐蔽的敖德萨超凡者再发动预设的手段反击。在城外还有一些敖德萨的盟友,他们也是强者,必要时可以进城支援。
哪怕来的是半神带领的一堆序列5,敖德萨也能顶住,维持仪式坚持到新神的降临。而且,拜耶兰哪来这么强的超凡者力量呢?能够成为超凡的,不是大人物也是即将成为大人物,有几个会来一线当炮灰呢!?
但是,炮击的效果超出了他的预期。这些破玩意在试验场和前线表现的不怎么样,塞德利茨是很清楚的。
他第一次见识这种武器在中近距离轰击密集的人群,杀伤效率已经超过了超凡巫师的高位魔咒。紧接着,不等展开反击,第一排方阵的超凡者就炸成了火球。强大的敌人冲进了军队中,却侦测不到。
仅仅一分钟内,雷金和索兰两个超凡巫师就先后战死,炸成巨大的火球,高温甚至融化了地砖,在爆炸的核心出现了熔岩火山一般的景象。超凡巫师是在这么大的区域里维持通信和观测的主要力量,他们的战死加剧了战场的混乱。
广场上遍地都是碎尸与血河。喧嚣震天的惨叫已经盖过了祈祷。就连最虔诚的信徒都在惊异和恐惧中起身逃跑。被锁链串联的铁球弹无虚发,飞进人群就能割出一条血肉走廊,或者撞击在墙壁上弹进人群,扯断一片小腿。
统一的情绪共鸣还在,但已经不是呼唤神明的虔诚和奉献,而是尽快逃离这个人间地狱的惶恐和迫切。天空上那个逐渐成形的虚影已经出现了瓦解的征兆。
“塞德利茨大人,快去捉住拉莫尔伯爵小姐!”荷鲁斯抓住神游天际的神秘领主大喊道,“献祭她,只有这样,拜耶兰的攻势才能被遏制,仪式随时有奔溃的危险,我们不能再犹豫了!”
噢——对!对面的指挥官是她的骑士,作为贵族,他一定会为了伯爵小姐的安危停止进攻。我应该早些拿下拉莫尔小姐才对。
“噢,你说的对!”塞德利茨立刻转身前往夏宫,“荷鲁斯,这里交给你,稳住仪式,我们的主必将降临!”
话音未落,塞德利茨已经挥舞魔杖,化身为一道幻影冲进夏宫。
“一定!”荷鲁斯·奥西里斯看着消失的背影大喊,“我的主必将降临!”
主教整理了一下净白的法袍,来到大教堂的阳台上,数不清的人在楼下抱头鼠窜。他们的身上还挂着其他人的碎肉,手里拎着自己断掉的胳膊。
荷鲁斯稳住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气运丹田,发出震天动地的大吼。
“敖德萨——败啦!”
“兄弟姐妹们——
“各自逃——命——吧!!!”
……
外面的混乱突然又进一步加剧了。塞德利茨甚至怀疑,自己抓住了伯爵小姐还能改变什么。
他带着几个非凡者跟随自己,一边犹豫着是不是该逃跑,一边用不可抗拒的强大魔力抽干了一个拜耶兰贵族的灵魂,将身体烧成焦炭。
序列5神秘领主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塞德利茨已经很多年没有亲临一线了。他一路横扫,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拜耶兰人在他的魔法攻击下溃不成军,转眼间就突破了最后的防线。
一群年轻人把索尼娅围在中间,准备做最后一搏。
“向我投降,伯爵小姐。”塞德利茨也不废话,向前一指,丢出致命的魔咒,准备将年轻护卫们全部杀死。
突然,索尼娅冲出了人群,挡在同伴面前。一层晶莹的金黄色光晕从她的身上涌出,形成了牢不可破的屏障,就连序列5神秘领主的攻击都被消散而去。
啊,这?塞德利茨迟疑了一下,立刻意识到是某种神圣的契约在保护她。
来了,外面的骑士来支援了!塞德利茨察觉到有一个骑士武装的人冲进了大厅,立刻转身,全力迎击。他挥动魔杖,身边的金属突然像活了一样凝聚起来,构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银色三尖叉掷出。被击中的骑士直接倒飞出去,被牢牢钉在墙上。
但是,骑士刚刚撞上墙就像熔化的蜡烛一样突然失去人形,成了一片流动的暗红色液体。
与此此时,跟随塞德利茨的非凡者们突然被浓郁的化不开的恐惧扼住了心脏,纷纷捂着额头后退,甚至瘫痪在地上呕吐起来。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窗外一跃而入。他的容貌赫然和刚刚被钉在墙上的骑士完全相同,挥舞双剑,似血色的龙卷一般横扫而过,所到之处,猝不及防的敖德萨非凡者们被摧枯拉朽一般消灭。
“格里菲斯·德·拉文奈尔阁下?”塞德利茨微微惊骇,“我不喜欢厮杀,但是,看来双方的主将今天还是免不了要打上一场。”
格里菲斯手持双剑,向前走来。地上暗血一般的液体再次凝聚人形,赫然是与他相同的模样。两个格里菲斯并排向前,彼此靠近,如流水幻影合为一体。
他如同狂风巨浪中屹立不倒的峭壁,巍峨险峻不可逾越,又像是恐惧和战争的化身,用让人战栗的气势和威严说道:
“你的魔法救不了你,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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