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袁家。
“大喜,大喜,恭喜太尉,恭喜家主,夫人为家主诞下嫡长子。”
一位年过花甲的稳婆,抱着一名男婴从产房里出来,对着在外等待的众人贺喜。
“爹,你听到了吗,我也要当爹了,我有嫡子了,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当爹了。”
已经官职太仆的,袁家家主,袁逢,激动的向着坐在摇椅上的父亲,当朝太尉袁汤,喊道。
“听到了,已经是太仆的人了,遇事还是这样毛躁,陈稳婆,把孩子抱过来于我看看。”
袁汤虽然嘴上斥责袁逢,但是脸上却也笑开了花,让四子袁隗扶着,从躺椅上起身接过男婴。
“太好了,我汝南袁氏,偌大的家业终于有后了,逢儿,你可有想好,我袁家嫡长子的名字。”
袁汤抱着男婴,止不住的逗弄着,同时哈哈哈大笑,袁逢和袁隗也看着男婴不停的笑着。
“父亲,你觉得这个“基”字可好?”
袁逢似是早就想过这件事情,目光不转的盯着父亲袁汤,问道。
袁汤听到这句话,突然安静了下来,死死的盯着袁逢,一动不动,而袁逢也这样和父亲对视着。
袁隗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着急,手势一挥,一队家兵出来,将周围的仆人和丫鬟全都带了下去,他要确保这一幕不会外泄出去。
这个时候院中,只有袁汤,袁逢,袁隗,和袁汤怀中的婴儿四人。
“老三,你就不能等我死了在做这件事?老四,这件事你也有份?”
半晌,袁汤叹了口气,对着两个儿子问道。
“父亲,孩儿不孝,孩儿自知无法成为伐纣的武王,但愿为文王,愿父亲成全。”
袁逢对着袁汤躬身一礼,说道。
袁汤听后大怒,单手抱着婴儿,右手指着袁逢骂道。
“竖子,汝可知,汝曾祖,袁安,为汉臣,官至司徒,曾困于雪中,宁死也不乞食,气节之高,世人皆赞袁安困雪。”
“汝祖父,袁京,也为汉臣,官至蜀郡太守,品行之高,更乃当世山中高士,汝叔祖,袁敞,亦为汉臣,官至司空,且廉劲而不阿权贵。”
“汝父,吾袁汤,更是做过大汉的司空,司徒,太尉,就连汝,如此年少就任九卿之太仆。吾袁氏一族,更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如今,汝是要让吾袁氏一门忠良之名,尽丧吗?”
随着袁汤的怒斥,袁汤的气势越来越高,带来的威压也越来越大。
兄弟二人在威压之下,已经不得动弹,但是袁逢依旧在强撑着,不向父亲袁汤低头。
袁隗看到兄长已经口鼻渗血,不得不向父亲求饶道:“父亲,我等错了,兄长为侄子取名“基”,只是想让侄子为我袁家基石而已,并没他意。”
“你且问你兄长,看他是何意。”
袁汤冷笑一声,斥责道,但是同时也收了威压。
“兄长,你快和父亲解释呀。”袁隗着急的对袁逢说道。
袁逢,却依旧盯着袁汤怀中婴儿,并不答话。
看到他这副模样,袁汤又怒从心来,怒斥道:“竖子,汝当汝之想法,吾会猜不透。”
“基,墙始也,乃楼阁之始,而汝的想法,却是邦家之基。”
“且,基字从土,属土德,据阴阳家魁首邹衍的五德终始说,禅让,逼禅为五行相生,造反,自立为五行相克。”
“黄帝属土德,夏禹属木德,殷商属金德,姬周属火德,赢秦属水德,所以先汉属土德,然王莽篡汉,新朝乃是逼禅,所以为相生,属金德。”
“光武帝重塑山河后,汉属火德,而汝等,给吾孙取基字,就是想学篡汉之王莽,逼禅,用土德取代汉之火德。”
“竖子,吾说的可对?”
袁汤的一番话,说的袁逢袁隗两兄弟,冷汗直流,尤其是袁逢,他没想到,父亲从自己给孩子取的名字中,就猜出自己的全部想法了。
但是他依旧认为自己没有错,如今大汉,乱象以生,大将军梁冀,毒杀先帝,恶贯满盈,飞扬跋扈,而大汉早已没有了当年武帝和光武帝时的强盛,为什么自己袁家还要为这大汉续命。
“父亲,吾没有错,吾之嫡子,当名袁基。”
袁逢抬起头对着袁汤,一字一句的说出。
就在袁逢刚给嫡子命完名之时,突然,本来明亮的天空,天色暗了下来,一轮明月从西方升起,紧接着东方,光芒大放,一轮烈日高悬于天际,同时满天星斗呈周天之势遍布天空。
万里紫气东来,浩浩荡荡,仙鹤起舞,百鸟齐鸣,仙乐齐奏。
日月同辉,周天星斗,将整个袁府照耀的如仙境一般。
就在大家以为异象结束的时候,在万里紫气中,一抹白色的光芒出现。
光芒逐渐的明亮起来,显露出的是一条白玉铺成的通天大道。
当这条白玉大道完全出现,在路的尽头,九天之巅,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
下一刻。
所有的异象都消失不见,宛如一场幻觉。
但是袁汤父子三人,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在异象消失的时候,一抹金光,从天际直射入刚出生的袁基眉心,袁基也陷入了沉睡。
袁汤父子三人,面面相觑。
呆立半晌,袁隗先反应过来:“父亲,侄子出生带有异象,这是天降麟子于我袁家呀,恭喜父亲,恭喜兄长。”
而袁逢的反应却是更加激烈,他颤颤巍巍的说道:“父亲,四弟,你们可记得武帝的天鹅绝唱,代汉者,当。。。”
“住口,慎言。”
袁汤突然怒喝一声,但是眼睛里已经有了些迷茫,不过随即就对袁隗说道:“老四,你去把家里的玄黄白玉神像拿出来,连夜送进宫去献给陛下,就说天生异象,天降异宝,你寻来之后特意献于陛下,同时召集所有袁家故吏,大肆吹捧陛下,是陛下的英明引来异象,务必要消除这次异象对我袁家的影响,同时大将军那里也是如此。”
“遵命父亲,我现在就去。”
袁隗也知道事情紧急,于是连忙离去,离去之时看了眼兄长袁逢,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袁逢一脸兴奋之色,不予言表,他激动的想对袁汤说些什么。
“老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就你我父子二人,我就对你说一句话,你要给我记好了。”袁汤死死盯着袁逢,一字一句说道:“汝与汝弟,永为汉臣,若违此言,祖先不宁。”
袁逢兴奋的表情,突然凝固在脸上,他看到父亲狰狞的面容,还是点头答应。
“对着卧雪堂,起誓吧,重复我刚刚的话。然后就离开吧,吾孙儿今日先留在我这里。”
袁汤看到袁逢答应之后,松了一口气。
袁逢咬着牙,嘴角都渗出血了,一字一句的对着先祖祠堂起誓,重复了刚刚的话,说完就离去了。
就在袁逢离开的时候,袁汤背对着他说道:“老三,不管你想做什么,一定要等我死了在做。”
说完,袁汤抱着熟睡的袁基,缓缓的走进卧雪堂中,跪在蒲团上,跪了一夜,脑海中两种想法不断交替,袁家的世代忠良和那句谶语,代汉者,当涂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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