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洛阳,蔡府。说实话,袁基真的一点也不想来这个地方,但谁让这个倔老头是自己的恩师,还是自己的岳父,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所以临走前还是要见一下他的。袁基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上前,敲了敲门。管家蔡伯小心翼翼的打开门,看到是袁基后,连忙小声说道:“姑爷,老爷从下朝回来后就开始发火,如今正在气头上,你要不改天再来。”袁基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听见蔡邕暴怒的声音从府内传了出来。“改什么改,逆徒还不给老夫滚进来,今日你要是不给老夫个解释,老夫必不会与你善罢甘休!”袁基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蔡伯苦笑一下,既然无法避免那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于是大步走进了蔡府。来到蔡邕书房,入眼可见的是一地七零八落的杂物,不过案几的竹简和手稿却丝毫没有凌乱,蔡邕坐在案几后一脸愤怒的盯着袁基。“老师这又是发的什么脾气呀?可是有谁惹到了老师,告诉学生,学生帮老师教训那个人!”袁基陪着笑脸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整理好,放回蔡邕案几上。听到袁基话,蔡邕猛地一拍案几站起身来,指着袁基厉喝一声。“袁天临,老夫没有在和你说笑,今日,你要是不给老夫个合理的解释,就休怪老夫不念师生之谊,翁婿之情了!”袁基的笑容也渐渐收敛起来,来到案几的另一侧与蔡邕面对面,恭敬的行了一礼后,坐了下来。“老师,你认为,今天的情形,学生有选择吗?”“屁话,这就是你的答案,一个没有选择,你很无奈,你是当老夫老糊涂了吗!”哪知道蔡邕听后更加的暴怒,气的连心爱的竹简书籍都扫到了地上。“老师稍安勿躁,先听听学生的回答再说。”“好,你说,老夫听着,老夫到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袁基随手释放了一道能量罩将整个书房笼罩了起来,隔绝了所有气息。“老师,你可知道此次学生离开洛阳清剿黄巾用了多长时间?”蔡邕听后想了想,说道:“老夫记得不到一年时间,大概七八个月左右。”“没错,可是老师知道洛阳在这七八个月之内,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吗?”蔡邕眉头皱了皱,袁基也不等蔡邕回答,继续开口说道:“学生来告诉老师,我袁氏门生被撤职或调离京畿之地足足有二十七人,而顶替他们的全是一些新的面孔,既不是士族,也不是太学生,更不是党人,全是一些普通的良家子,老师可想得通这背后是何原因?”蔡邕听后眉头皱的更紧了,虽然蔡邕学识过人,但论及政治上的敏感程度,蔡邕差了不止一筹。“老夫不知,你知道原因是什么?”袁基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袁氏这二十七名门生,每年考核无一不是得到甲字上等评定的官员,但却全部被调离了京畿之地!”“这一看就知道非常不合理,但这么不合理的事却真的就这样发生了!”“学生说句犯上的话,普天之下敢这样动我袁氏门生的人,不多,就连弘农杨氏也不行,所以幕后之人老师应该能猜到吧。”蔡邕皱着眉头,不确定的说道:“你的意思是,陛下?”袁基盯着蔡邕的双眼,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这些顶替的人,既不是士族,也不是太学生,也不是党人,这也就代表着推他们上位的不是这几方势力,能做到这些的就只有充当陛下眼线的宦官一党了。”“宦官!”蔡邕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和不屑。“老师切勿小看这些宦官,远的不说,就说先帝时期的曹节等人,连陈蕃和窦武等人都败在曹节等人手中,可见若是这些宦官做大后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更不要说,如今,以张让为首的宦官势力可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陛下的意思,要不然就凭他们如何能撤换我袁氏门生。”“老师现在可明白这件事代表着什么吗?”听到这里,蔡邕神色有些严肃,低声问道:“陛下容不下袁氏了?”袁基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没错,陛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天子了,而袁氏也不仅仅是当初那个四世三公的袁氏了,而是拥有了大将军的袁氏,掌管天下兵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而且学生还剿灭了席卷天下的黄巾尽得民心,这是什么概念?”“功高震主,一呼百应呀!”“老师,你说陛下如何能容忍袁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呀!”“所以,我袁氏在京畿之地的门生才被全部撤换,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老师也看到了,晋升左右车骑将军,制衡学生的兵权,设立西园八校尉组建新军而且直属天子,这是什么意思,老师应该明白,这就是为了抗衡学生这个大将军!”“若是学生还不知好歹,继续霸占着这大将军之位,那等待学生的将会是什么,老师应该清楚!”“只有两条路,第一,学生因罪被褫夺大将军之位,袁氏被其余虎视眈眈的势力一涌而上分而食之;第二,学生不愿引颈就戮,揭竿而.......”“好了!不要再说了!”听到最后,蔡邕暴喝一声打断了袁基的话。蔡邕此时的脸色无比的阴沉,紧皱着眉头,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书房内一片死寂,沉默了半晌后,蔡邕低沉的问道:“没有别的选择了吗?”袁基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了,只要学生不退,只有这两个选择!如果学生退了,反而死里逃生,就如现在一样!”“可是,如此一来,你就要远离中枢了,冀并幽三州地处北境,虽然三州州牧权柄滔天,但毕竟不是中枢之位,等你离开中枢几年与陛下的君臣之情淡了后,到时候若有小人进献谗言,那才是你真正的死期,你不知道吗?”蔡邕盯着袁基的眼神无比急切的说道。袁基惨淡一笑,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没有办法,若是学生现在不退,不出半年,袁氏必起祸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呀,袁氏这颗大树确实太过招摇了。”“可你袁氏世代忠心,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犯上之心呀,陛下如何能这样!”听着蔡邕天真的话,袁基笑了一下说道:“老师莫非忘了秦昭襄王时的白起,高祖时的韩信,景帝时的周亚夫,就连千古一帝的始皇陛下也因功高震主杀了吕不韦,我袁氏又算得了什么,陛下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天恩了。”蔡邕听后又是一阵沉默,最后缓缓问道:“那你是如何打算的?”袁基看向北方,轻声说道:“学生没有想那么多,冀州因黄巾之乱民生凋敝,先恢复冀州民生吧,之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唉!”蔡邕听后,长叹一声,“事情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你若不在朝中,那谁来震慑这朝中的各系人马,到时候又要变回士族,党人,宦官,外戚,相互争斗不管百姓死活的局面了!”听到蔡邕似乎有些心灰意冷,袁基趁现在连忙说道:“那老师何不辞官随学生一同前去冀州,真正的为百姓做些实事儿,也好过在这崇德殿内看他们相互斗来斗去!”“去冀州.......”蔡邕听后似乎有些意动,但随即立刻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老夫不能就这样立刻洛阳,正因为今后洛阳会不稳定,老夫才更要留在洛阳辅佐陛下稳定朝廷,同时老夫也会在洛阳帮你向陛下求情。”袁基知道自己这个老师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也就没有再劝了,还是决定使用原先的方案,到时候将这老头骗出洛阳直接绑到冀州。“老师,既然如此,那学生就先告辞了,学生今晚就会连夜离开洛阳前往冀州。”“今晚就走,这么着急?”蔡邕听后一惊,“可你不是刚回洛阳,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出发呀!”“迟则生变,学生赌不起!”袁基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轻声说道:“老师今后若是想琰儿或者伊儿了,欢迎随时来冀州,学生必定扫榻相迎,学生告辞!”说完,袁基起身掉头就走。“等等!”蔡邕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口。袁基就这样看着蔡邕,在这个瞬间,袁基似乎猜到了蔡邕想说的话。“天临,你刚刚说的都是......”袁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蔡邕,等待蔡邕说出那句话。蔡邕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摆了摆手说道:“没事了,去吧去吧,记得照顾好琰儿和伊儿,也照顾好自己,你永远是老夫最骄傲的学生!”袁基听后打开了书房的门,夕阳洒在他身上,回头对着蔡邕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深深一躬到底,起身后就大步离开了蔡府。看着袁基的背影,蔡邕这才把刚刚想说的话喃喃自语出来。“你说的应该都是真的吧,老夫相信你不是那种乱臣贼子,你选择在此时离开洛阳,应该真的是出于无奈吧!”袁基站在蔡府外面,回头看了一眼蔡府的匾额,轻叹了一声,在心中对蔡邕说了声抱歉,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老师,抱歉,学生没有对你说实话,因为这大汉已经没有救了,学生今后会向你证明,学生做的这一切都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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