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鸢拿出纸烛点燃,开始吟唱听不懂的颂文,沐陵心情很悲伤,站在那儿怔怔出神。草席都露一部分在外面,掩埋的深度可想而知,好歹父女一场,真的好敷衍,刻薄。
“娃子,给她烧纸钱,语气强硬点,让她别缠着你了!”
王鸢说完,拿出一根红绳绑在沐陵脚上,随即拿着香吟唱,时不时的将香灰弹在沐陵腿上。
绳子另一端绑在白蜡烛上“白烛烧断姻缘线,阴阳两路各前程,弟子王鸢愿遇山逢迎,请诸山神为证。”
沐陵烧着纸“二丫,哥哥知道你心里苦,孤零零在这里很害怕……”
翠芬又急又气,敲了敲沐陵脑袋“都说些啥啊,吼她,再缠着你就捶断她大腿骨。”
沐陵脸色惨白,一屁股坐到地上“姐……姐姐,一双腐烂的手在掐蜡烛灯芯。”
随着沐陵的话落,蜡烛火焰果然越来越小,就像蜡烛燃尽的那种状态,可蜡烛还省一大截。
沐陵后背一片冰凉,脑子一片空白,余光好像扫到了什么,顿时感觉全身一凉,差点一口气就背了过去。
他余光好像看到一个粉色身影在树枝上晃动。
就像是有人坐在树上摇晃枝丫,给他打招呼似的。沐陵脊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挣扎着拼命想要从地上站起来,腿早被吓软了,想喊她们,声音都哑了,根本喊不出口。最后只能是咬牙用尽所有的力气,猛地就地一扑,一把抱住王鸢。
她终于发现沐陵的异样,拿着一个铃铛绕着他脑袋晃着,拿起三炷香对空拜了拜,用香弹起一张符纸“上请神明,敬五祖三清,献三祭九礼,万鬼回避,魂儿速归!”
王鸢点燃符纸,放在地上,瞬间剧烈燃烧起来,符纸余烬竟然是一只小手印。
王鸢面露惊恐,额头满是细汗,沐陵能感觉到,她的衣服湿透了。
“这阴魂是个大凶煞,太凶煞了,走,快走,离开这里!太阳再弱些就走不掉了。大白天都这么凶,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王鸢抱起沐陵,带着翠芬急匆匆的离开,他总觉得那个小土包不对劲,但始终不敢将目光移过去确认。
跑出乱葬坡,沐陵全程眼睛都是闭着的,王鸢身上的清香让他镇定不少。
“娃子他娘,你带着去他姥姥家躲七天吧,我走走五岭山,请个高人来。”
“这事儿能躲过去?”
“嘘,不能让她听到,不然又跟了去。”
回到村里,王鸢似乎有些虚脱“江河割阴阳,拱桥镇邪魄,您娘家正好隔河,有水神守着,又修土地庙镇村,隔岸邪祟过不去的。娃子的三火灭了,你们可要有心理准备……”
“你这可不就胡说了吗?这农村人家,谁还没有被脏东西冲撞过,不都活的好好的,我家儿子怎么就灭三火了?”
她觉得王鸢的话不中听,就吼着辩驳。
沐陵发现她很有涵养,对人从来不会发脾气,当下她还是好言好语安慰“娃子现在还好好的,说明吉人天相,我提醒你,只是让你多注意一下。我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出发,七天就回来。”
“咱们村住着活菩萨,这次真是多亏找到你,不知道减了多少灾多少难。”
王鸢含羞如同含苞待放的玫瑰,脸蛋儿微微红,汗津津的,夸的她不知道怎么应答,只能点头应承着。
“对了,既然是绝世高人,那价儿肯定很高吧,咱们这种庄稼汉也拿不出来啊!”
翠芬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世道充斥着人情世故,与陌生人唯一的纽带就是利益。
“放心吧,这一片阴间事都归他处理,再则,仗着王老祖奶奶的面子,他不会要钱的。”
刚回到家,就听到马大富跟村长在争吵“怎么能让王鸢搅和进来,你想让事情败露吗?”
“我马大富死了八个孩子了,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不过是花钱买来的,死了再换一个,我给你出钱。”
“不,不……我受够了,我不干了!”
“已经回不了头了,从开始,我们就注定回不了头的。”
两人看到进门的母子,默契的停止争吵,拿起一块肉,将钱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对于刚才的事,马大富好像没有都没有发生一样,问沐陵的身体状况。
翠芬说要带沐陵去姥姥家住几天避避灾,马大富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催促着马上走,甚至帮忙着收拾行囊。
吃完了午饭之后,翠芬骑着自行车,带着沐陵就出发了。
马大富坐在房里抽着旱烟,喃喃自语“儿子,爸爸一定要让你长大成人。”
离开村子后,沐陵抱着翠芬的腰迷迷瞪瞪睡着了。一个趔趄,他清醒过来,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抬头四下看了看,差几里地就要出了马符村的地界儿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后面远远地似乎有人在喊,于是扭头朝后面望去,赫然看到大路上正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二丫。
“妈,她追上来了!”
“谁追来了,是我吗?根哥哥~”
翠芬突然发出了尖细的童声,这让他禁不住一哆嗦,连忙一扯她的衣服“妈,别开玩笑……”
她一扭头,正好看到了她的脸,这才发现她居然满脸是血,脸色惨白惨白的,眼睛瞪的滚圆,嘴巴里吐着血沫子,脖子被针线歪歪扭扭缝了一圈,模样极为恐怖,他立时被吓得从车后座上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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