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出屋子,就见宋木匠正等在虞周门外,见过礼后,宋直径直说道:“小籍你带栾二先去,我找小周说说话。”
看来宋木匠一夜也是辗转反侧,两眼熬得通红,等项籍他们点头走了,开门见山:“小周,大江可曾知道?”
“大江哥只知道曹爷爷可能有性命之忧,至于多大把握,什么医治手段,他一概不知。”
宋木匠更是不安:“那曹皮匠呢?知晓多少?”
“曹爷爷只是不知我医治之法,因为手段太过酷烈。”
“那你他娘的把包袱扔给我?”
虞周沉默了,自从穿越以来,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这个小族群当中,自己无疑是最生分的,他觉得由自己来说确实不合适。
宋木匠原地转了几圈,长呼一口气:“此事还是交给皮匠自己决断吧,我去将你的手段告诉他知晓。”
虞周不置可否,只是躬身道:“那要尽快做出决断,越是拖延越难医治。”
宋木匠拿指头点了点虞周,转身走了。
虞周到了校场,发现项籍只带着季布栾成两人正在操练,虞周还以为能见识这时候的武学了,甚至憧憬着破阵霸王枪是什么风采,谁知只看到他们一人一个怪模怪样的青铜器举着玩。
“这是在干嘛?”
季布半死不活的说道:“小籍说是习武。”
看栾成脸憋得通红,虞周又问道:“那怎么不举石锁子?这青铜器摔坏了可是钱啊。”
“石锁是什么?”
得,看来是还没有,也不知哪朝才出现的,虞周干脆描述一番。
项籍咚的一声将手中铜器仍在地上:“哪用那么麻烦,不就是多个手抓之处么,等我再练练,直接举鼎不就好了!”
“昔日秦武王……”
“秦人不行的,我楚人一定行!秦武王不行的,我项籍终有一日会比他强!”
听完项籍的豪言,季布和栾成齐声赞道:“小籍好志气!”
虞周当然知道项籍一定行,因为他是千古无双的霸王,不过虞周也隐隐担忧,正因为这份神勇,养成了他的思维惯性,在项籍看来,没什么是一顿拳脚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拳脚……
远处宋木匠在招手,看来是有了结果了,虞周扔下三个继续举铜器的家伙,走了过去。
“我跟皮匠说过了,他要见你。”
虞周点了点头,跟着宋木匠进了老曹的房间,栾布居然也在。
“你怎么没去校场?”
栾布狡黠的一笑:“小籍先去的我那里,被我溜了,我可不想傻瓜一样举青铜盂玩。”
曹老汉精神不错,见虞周来了,面色和熙的屏退了所有人:“虞娃儿,就咱爷俩了,说说看,你怎么想的?”
虞周沉吟一下,开口道:“曹爷爷,那个法子虽然酷烈,却是最行之有效……”
曹老汉摆摆手,打断了虞周:“你那医法不要再与我详说了,我都知道了,我问的不是这个。”
见虞周面色疑惑,曹老汉继续道:“实话说,当初答应你,本就是个慰藉,这样的伤情爷爷也见过不少,知道轻重,但是虞娃儿啊,时至今日,我才相信你那法子确实管用,知道为啥不?”
“恕孙儿愚钝。”
老曹自嘲的一笑:“娃儿,你可不愚钝,你看看你那几个兄长,痴长你几岁,却有哪个能像你这般沉稳知礼?你那玲珑心肝是怎么长的?这样的事情,你还通过你宋叔绕了个圈子告诉爷爷。”
“曹爷爷恕罪。”
“你看你看,你又来了,不知为何,感觉你近来与大伙儿生分了许多,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咱庄户人家没那么多弯弯绕,好好的娃儿不像娃儿,倒像是心思难猜的术士一般。”
一番话说的虞周冷汗直流,这是自己的硬伤,自己的行事和一个垂髫小儿之间大相迥异,稍有留心的人都会察觉,相信就连一起玩耍的季布他们也能感受到不同,只是说不出老曹这番话而已。
“也正是你这份神异之处,曹爷爷反而觉得你的法子肯定有效,娃娃,藏好你的聪慧,你听说过甘罗没有?”
虞周点点头,太出名了,全华夏上下五千年最年轻的丞相,曹老汉怎么忽然提起他来了?
“带你来族中的那高姓汉子,酒酣之时曾经提起过,甘罗回秦国任上卿后,不足半年,便被文信侯以妖惑天下为名,赐鸠于文信侯府!娃娃,那时候老汉还不懂高壮士为啥要说起这秘闻,现在看来,全是他对你一片担心啊。”
虞周听完心里掀起一片惊涛骇浪,甘罗十二岁为相之后,史书再无记载,想不到是被吕不韦早早的处决了!他不是吕不韦的门客么?
“所以啊,虞娃儿,你年纪比甘罗拜相之时还小,一些手段却更是匪夷所思,最重要的是,你为人处事也十分老练,可这份老练,也是你异于旁人之处啊。”
不知道这番话老皮匠思量了多久了,也亏他见识不凡,能这么掏心掏肺的说给虞周,那是真拿他当个孙儿来疼,不然只消一番宣扬,虞周要么就是个方仲永的下场,要么就得像布鲁诺一样被活活烧死。
不是不允许你拔尖,但要是处处异于常人,旁人还找不出你所知所学的跟脚,那就会自动开脑洞寻思你的来源,封建社会的脑洞溯本清源的最好结果,那就是山精鬼怪一类了。
虞周莫名打了个冷战,自己还是太不小心了,看来该装的时候,还是要卖卖萌的,本想给项籍下马威的彩头,也得慎重考虑了。
对着老皮匠郑重的躬身一拜,再起身时已经笑的一脸蠢样子:“多谢曹爷爷教诲,孙儿知道了,爷爷是否答应治疗伤口啦?”
曹皮匠看着虞周揣着明白装糊涂,暗叹他领悟之快,点了点头:“让你宋叔来为我医治吧。”
刚一转身,就听身后曹皮匠末了又加了一句:“还是将我捆上再医治妥当些……”
回到校场,看着蔚蓝的天空,心里压抑稍解,再看项籍他们举铜壶铜盂,也不觉得那么幼稚了。
见到场边的宋木匠,虞周远远的就喊起来:“宋叔,宋叔,曹爷爷答应了!”
气的木匠直翻白眼:这都什么辈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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