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此人并非数人可敌,秦军已经有懈怠了,原因很简单,按秦律损伤一人而不能杀敌一人者,全伍皆罚,这家伙如此凶猛,很多战损的什伍过后都要受罚,拿下来也没什么好处。
结果就在这时候,陈县尉的赦令到了,只要抓住此人,不仅全伍可以脱罪甚至还有升爵的机会?!
本来嘛,一群刑徒役夫转化而来的兵丁跟功劳无缘的,军功是什么?是宅子是良田是仆从!还可以给奴籍亲属脱身!实打实的好处摆在面前,自认为有点机会的家伙通通不要命的扑上来。
他们想的很简单,肥肉只有一块,脱罪立功的机会也仅限一伍军士,下手晚了可就没了,本事再大还能挡得住围攻?
几个念头之后,秦军不再拘泥于山间小道,他们迅速穿过山林越过山石进行包抄,势必要把项籍留在此地!
项籍见状豪情更涨,混不管身后的层层包围,长戟挥刺起来愈发凶狠,看那架势不把秦军杀个对穿决不罢休。
“怎么样?看清没有?秦军大概有多少人?”
司徒羿眺目远望一番,迟疑道:“地势不利难以确认,大概千人以上吧?”
还是萧何经验丰富,只搭眼一瞧,悠悠道:“什伍连绵半里,看来陈县尉只选了三名五百主,这便好办了!”
虞周虽然也在秦营呆过一段时日,其中一些道道还是有点摸不清,虚心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萧何嘿嘿一笑:“按军律出兵五十以上必须有虎符,子期应当知道吧?”
虞周灵光一闪:“萧主吏是说,此番出兵是这县尉私下所为?!”
“不错,要按以往来说,大军出征时,五百主以上另设部曲,由校尉、军侯统御,战后缴令而散,可是现在看来,陈县尉所率众军并非如此节制!”
萧何自从来到海盐县,便是以文无害之职担任主吏掾,各类文书律例如数家珍,一眼就看穿这支队伍不对劲的地方。
虞周恍然道:“那这么说来,羽哥真把他们杀光也没事喽?”
萧何气的连咳两声:“好大的口气,你以为那是一千五百个木桩么!老夫的意思是把伤亡数控制得当的话,那县尉不敢上报此战!”
旁边的小白脸更加气人:“我觉得不咱们不留手他也不敢上报,一千多人被一人挑了,这事儿多丢人啊,再者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萧何从未见过项籍神勇,目瞪口呆道:“那大块头疯言疯语,你们怎可也跟着胡闹!这还是不是一方伙伴!”
虞周撇了撇嘴:“没胡闹啊,反正那些家伙也伤不到羽哥,且让他过过瘾吧,不然这一路休想消停了。”
司徒羿点头道:“没错没错,说实话我也有些手痒,可不敢这么早去抢子羽的风头啊!”
“你们就一点都不担心?!”
“当然担心了,所以才领来两百多人嘛!”
萧何回头看看这群郡县军出身的家伙,又看了看不遑多让的对手,哑然失笑:“少年人还真是自信!”
“我是担心羽哥将人杀散了,万一跑去报信那可不妙了!”
“……”
萧何惊诧的发现,这几个少年居然不是说笑的,因为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小子已经开始安排后续事宜了。
“愚头,你领一屯人清理一下山路,让秦人无林子可钻,别叫羽哥腹背受敌。”
“喏!”
“司徒,你带着一屯人去支援羽哥,他再有力气也会累,在这山沟里出点闪失那可贻笑大方了。”
“行!你放心吧!”
“萧主吏,您受累领一屯人查遗补缺?”
萧何眯着双眼反问道:“那你意欲何为?”
“当然是上山赶羊了!”
“秦军纵横天下,在你眼中仅仅是羊?!”
虞周挠了挠头,指着项籍身边的一圈尸首回道:“这些人还当称不上秦军吧?徒有其表而已。”
萧何本来就觉得不太稳妥,听完之后更是出言反对:“不成!秦军纵横之时尔等尚未出世,怎知其中厉害!咱们分兵两处,一支紧随项羽身后借势掩杀,另一队于山林中故作疑兵,方为大善!”
这个建议中规中矩,不失为一条良策,但是虞周也有自己的打算,那边的项籍都杀成血葫芦了,实在不是细说的时候,他只得把脸一沉:“萧主吏,我等自有考虑,还是依计行事吧!”
萧何暗叹一声,不再多说,军士全是人家带来的,他说的多了难免徒惹非议,不说不代表不想,加上前番被算计的缘故,萧何心中已有些许芥蒂。
但他面上从未显露,反倒一板一眼的指挥起军士,充分显示出一位开国大管家的统筹能力和气度。
……
……
“哇呀……开!”
整支战戟全是滑腻腻的血浆,项籍已经记不清用它捅穿多少人,只有遍地遗尸在诉说一人一戟有多么凶悍。
皮甲已有些许破损,却只露出一层暗红的深衣不见伤口,那是被他发力时的浑身肌肉给撑得。
碍事的兜鍪不知被扔哪去了,项籍满头乌发狮鬃一样的披散开,脸上的血滴、怒喘的粗气、狰狞的表情再加如癫如狂的眼神,周围没有一个人敢去正眼瞧他。
这家伙疯了!这就不是普通军卒可以匹敌的!片刻的工夫斩杀数十人,不是名家侠客就是一军虎将,上官的脑子多抽才能惹上这等煞神!?
秦军开始只围不攻,交过手又侥幸活下来的几人不着痕迹后退,一戟下来兵断骨折,再多赏赐也没命去花啊!看样子此人还有的是力气,谁上去谁找死啊!
“县尉!此乃贼人皮胄,是在下拼了命缴获而来……”
也不知这位是想显示自己英勇,还是想说明项籍太过凶悍拿不下不怪众军,脸色都不看就捧着个头盔凑上去,等待他的自然是迎面一鞭。
“混账!数百人连个少年都拿不下,养你们何用!速速包围此地,将此人踏为肉泥!”
“县尉小心!贼人强横异常,此地危险!”
“啪!”又是一鞭子。
“说过多少次,出兵在外时,要叫我都尉!”
他的威风还没抖完,项籍动了,长戟一落一勾,小枝挂起半柄残剑,抡圆了往过一甩,恶风嘶嘶尖啸直冲那县尉而去。
这番动作大了点,周围的一圈人本来就全神贯注盯着他呢,见状连忙竖起盾牌高呼:“保护县尉!”
哪知断剑不仅又急又快,威力也是十足,撕树叶一般掠过盾牌,将几个军士钉透之后势头不减,直直奔向战马上的陈县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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