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这是骑兵啊……

  项籍这会儿不是箭在弦上了,他是已经离弦的利箭再也无法回头,不过腹背受敌这种事情对于一个自负又好战的家伙来说,兴奋感更甚于担忧——他相信身后的同伴绝对能够顶住,只期望策马回来的时候还能再战一场才好。

  看着天边黑线越来越粗浓,虞周这会儿顾不上关心攻城了,比起一个已经砸开外壳的核桃,他对陈胜吴广的麾下会有什么表现更感兴趣。

  烟尘荡荡旌旗飘扬,蹄声阵阵声势骇人,漫天鸟雀不安的到处乱飞,再加上不绝于耳的“驾”、“驾”轻叱,很有几分悍卒之姿。

  这个阵势倒是满唬人,可是等对方到了跟前儿,虞周顿时觉得兴趣乏乏,犹如期待已久的大餐变成手抓咖喱,既失望又倒胃口。

  讲道理,两支敌我不明的军队互相靠近,怎么也得几经试探、斥候交锋、探明地势高低、人数寡众之类的吧?

  对面这支骑兵不是这样!

  他们什么准备都没做,大大咧咧来到楚军阵前二里之地,吆三喝四极不安分,仿佛楚人的军阵只是板上肉、盘中餐一样,不值一提。

  二里地,换算一下就是六百步,使使劲的话,八牛弩和投石器都能给这群骑兵一个措手不及。

  虞周没有接到主动开战的军令,也想仔细看看对面这群人到底要干什么,抬起胳膊做了个手势,扭头问龙且:“小胖子,你们骑兵作战的时候都这么豪放吗?”

  龙且撇撇嘴:“要是我的部下这么排阵,早被老子砍了十回,你看看,整齐不整齐的且不说,还有往后出溜的,真不知道丢人怎么写吗?”

  虞周顺着小胖子的手指一看,可不是嘛,估计对方也是跑起来有点收不住脚,到了这里才发现有点近的过分了,竟然勒着战马你拥我挤往后退,就这个时机,杀将出去就是一场大胜啊。

  很奇怪,中军没有任何命令传来,也不知道张良与范增怎么想的,虞周有点忍不住了,一边敦促瞭望兵打出旗语询问,一边看着敌人开始盘算。

  从对方这番表现来看,他觉得这伙人如果不骑马也许就没有这么狼狈了,骑兵气势汹汹来去如风,在战阵上的表现远胜于步卒材士,但是并非跨上马背的士卒就是骑兵。

  掰着手指头算算,陈胜吴广的手下从农民变成士兵的时间尚且不长,如何能够立刻拥有一支骑兵呢?

  项籍为什么那么看重所剩不多的九原骑?龙且的部下为什么一直扩招缓慢?原因就在这里,因为骑兵太难培养了,对于楚军来说尤其难,地处江南高头大马稀少,更别说骑士了。

  拥有高桥马鞍与马蹄铁的楚人尚且如此艰难,没有这些东西的秦人养一个骑兵几乎就要投入等身重量的金钱,更别提无价的时间了,陈胜吴广何德何能不花钱不花时间弄来一支骑兵?

  也许有招降的秦军上马就可以用,但是军队这种氛围就怕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再看对面敌人推推搡搡的阵型,虞周觉得这已经不是往酒里掺水的问题了,而是往水里掺酒,好兵也得带瞎了……

  念头转动之间,对面忽然分出一骑歪歪斜斜跑过来,人和马都像喝醉酒一样拐着弯,连蹦带跳不说,那名骑士的顶盔都被颠掉了。

  “嗖——”

  一支利箭电闪而出,擦过骑士头皮往前飞去,骑士被颠的七荤八素没有看到,在他身后,那顶头盔就像被豹子扑中的猎物一样飞出去,钉在地上牢牢不动。

  这一瞬,楚军看到了,对面的“秦骑兵”也看到了,伴随着一半喧哗一半欢呼,司徒羿面色不改,重新搭箭在弦淡淡说了一句:“射习惯了。”

  陈胜派来“传旨”的使者,大多死于他手……

  那名骑兵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也不傻,头皮凉飕飕的感觉一直激起麦浪般的鸡皮疙瘩,顿时让他控马更加狼狈。

  几乎是连滚带爬跃下战马,骑兵脸色煞再无丝毫威仪,就在他努力站直身躯整理甲胄的时候,周围楚军看到此人发髻凌乱、衣不合身的模样,尽情的哄堂大笑。

  “这就是秦人的援兵?我觉得可以把他们一勺烩了。”

  “哈哈哈,你这杀坯还知道精烩呢?依我看,此人也就是个送给樊军头喂狗的下场。”

  “胡说,俺老樊的狗可不吃脏东西。”

  那人听完之后气恼交加,眼睛一瞪刚要发作,被一双比他还吓人的死鱼眼扫了一下,顿时觉得脊背发凉,想起前面许多使者怎么死的来了。

  “我……我要见你们头领!”

  “嘿嘿,还头领呢,刚下山没多久吧?

  告诉你,俺们少将军现在领兵上阵,没工夫搭理你们,滚滚滚,要战就闭上嘴动手,要和就绑住手投降,否则等少将军回过头来,你们想跑都跑不掉!”

  也不知这家伙脑袋怎么长的,樊哙那番威胁居然全部被他忽略掉,只抓住项籍没空回来动起了念头,这一想,骑使又复几分趾高气扬模样:“那就随便来个管事儿的迎接上使。”

  话音刚落,一只冰凉的手顿时搭上此人后颈,没有一句废话,抓他的人一手拖刀一手拖人,带着满身的浓重血腥就往外走,刀在地上划起火花“叮啷叮啷”,人在地上不明所以“哎吆哎吆”。

  “景寥,留他一命!”

  “哼!”

  景寥不善拷问,但是非常善于用刑,听上去有点悖论,那是他不善言辞性格孤僻的原因,说起来,整个楚军和他关系最密切的还是公乘阳庆,但是自从有传言说这俩人都喜欢对着尸体不知做些什么之后,任谁见了他们都是敬而远之。

  做些什么?公乘作为医者当然是完善所学了,但是景寥……

  “啊——!”

  杀猪一样的喊声险些刺破耳膜,樊哙掏了掏耳朵,满是横肉的脸上居然有些不忍之色,拎起那人说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俺先给军师送过去吧……”

  景寥死鱼眼翻了翻:“谈不成,再给我送过来。”

  樊哙看着那人腿上的竹签,鲜血就像小溪一样顺着中空往外流,不放心道:“不会问不了两句话就死了吧?”

  “不会,我扎的是神经不是血脉,疼痛加倍,却无性命之忧。”

  景寥给拖出来,樊哙给拎回去,一来一回,那个倒霉的使者脸上全是冷汗,抱着腿一个劲打哆嗦,等他被扔进军帐的时候,更是浑身紧缩像个虾米一般,疼得说不出话。

  “尔等领兵者……”

  “我…我说……我都说……求求各位……把这个拔了,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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