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战败的消息,很快就像风一样传遍各地,对于心向大秦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但是对于张楚、丰沛、以及所有盼着大秦完蛋的人来说,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章邯?这人谁啊?怎么以前从没听说过?是将军吗?
原来是个少府……
一个掌管皇帝衣帽的家伙,一群早已累脱了人形的役夫,居然击败了五十万大军重新盘踞函谷关。
这个情节怎么那么熟?
哦对了,当先秦数十万大军横尸函谷的时候,司马错出来力挽狂澜了……
当秦人立谁为王都要受到赵国胁迫的时候,一个叫做白起的家伙横空出世了……
当樊於期几乎坑得秦军差点没了自保之力的时候,王翦开始发威了……
所有反秦义士的目光全部投向张楚地盘,想看看这位首当其冲的陈王打算怎么应对。
结果……
“报——将军武臣攻占邯郸!”
“好事……好事啊!多拿酒来——!”
“大王,武将军他……传檄自称赵王,拒领大王西击秦军之令……”
“咣啷——”
“什么?!这个混账反了?!”
陈胜一把推开怀中歌姬,赤着脚在宫殿里走来走去,混不管地上的酒液沾满脚底,踩到碎陶片的时候,刺痛终于让他失控了。
“来人!来人!将武臣的妻儿老小全都拿下!砍了,砍了!把人头给他送去,我看谁还敢背叛!”
说完之后,陈胜背着手继续在原地转圈,嘴里碎碎念叨:“我道是陈、张二人结识尚晚不足为信,想不到武臣与我相熟多年,竟也作出这等背叛之事,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武臣的家眷很快就被全部拿下,刀子却没能落下去,因为上柱国蔡赐拦住了,在此之后,老头疾步进宫面见陈王。
“大王,听说武臣称王了?”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人可恨!”
“大王,听说您要尽诛赵王家眷?”
陈胜眉头拧成了一块榆木疙瘩:“赵王?上柱国,你此言何意?莫不是要寡人承认此贼的王位!?”
蔡赐施礼,然后劝道:“周章大军新败,秦将章邯必定尾随而至,臣敢问大王,凭我张楚一国能否相抗?!”
“这有何难?寡人尚有数十万大军,还有假王吴广与大将吕臣、田藏、伍徐、李归……”
说不下去了,陈胜越说越脸红,他最近虽然醉心酒色,可还没傻透气儿。
与吴广的关系越来越貌合神离,说出的几个将军不是吴广麾下就是刚刚吃过败仗,好像……没一个顶用的?
“依柱国所言,寡人应该怎么办?”
蔡赐捋了捋胡子:“依臣看,不管怎么说,与武臣交恶都是没有必要的。
大王若是斩了他的家眷,万一此人一怒之下趁着秦军来攻之际偷袭我军,岂不是腹背受敌?
但是如果大王借此机会遥相贺之,尽数释放武臣家眷,日后周章将军再战秦军,我等也好使赵出兵救之,岂不美哉?”
再怎么不甘心,陈胜还是屈服了,因为实力在那摆着,他的大张楚国零零碎碎加起来也就几十万军队,这还是遍布四地,许多人听调不听宣……
就好比周文麾下,陈胜也是第一次知道此人已经养了五十万军队,稍一对比,周文的五十万大军都不是章邯对手,陈胜又怎么打的过?
“好,那就尽释武将军家眷,遣人贺之吧……”
“大王英明!”
“上柱国,秦人出关已成定局,凭周将军一人必不是章邯对手,寡人有心相助,却怕武……赵人不可信,你有何谋划可令寡人解忧否?”
蔡赐心里那份感动别提了,心想陈王总算要干点正事儿了!
老头儿捻着胡须想了一下,然后回道:“汝阴人邓宗骁勇善战,或可一用!”
陈胜点头,看了看蔡赐那把白胡须,有些不好意思:“上柱国一把年纪尚要为国操劳,寡人心有不忍,敢请国老先去安歇,邓宗此人,我必重用!”
“大王体恤,老臣愧领……如此,老臣先告退了……”
“柱国好走。”
送走蔡赐之后,陈胜急忙令人找来邓宗,三两句话一问,他又不满意了,因为陈胜这会儿想的是怎么击败章邯,再最快的时间内解决这个通往咸阳的绊脚石。
但是邓宗呢?此人对于敌我形势十分不看好,出的主意全是据城死守不说,居然还有与项楚修好关系,甚至是听其号令!
开什么玩笑?堂堂陈王,还需要向胡须都没几根的毛头小子俯首?还要听他们的?
于是陈胜闷闷不乐的把邓宗送走了。
“大王,此人之言万万不可听从!”
说话人是中正朱房,中正,司过,这是两个陈胜自制的官名,取自易经“得中得正”,寓意好得很。
但是身处这俩位置的人和他们干的事儿却不是很美好,用陈胜原话说,那叫“主司羣臣”,直白了说,就是监视群臣专门告状的。
一个清明的朝堂设立专门告状的御史,那是自我纠错,到了陈胜这里,中正与司过完全成了他部下的噩梦,这种情况自从葛婴死后尤其严重……
“寡人还没糊涂呢,当然不会听!”
“大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个邓宗曾为葛婴部下,二人私交深厚情同手足,大王诛杀葛婴的时候,邓宗曾经口出不敬之言心怀怨恨,请大王明鉴!”
陈胜愣了一愣,他还真不知道邓宗与葛婴也有关系,回过头来,再想想武臣自立这种事是不是受了葛婴立楚王的启发?
越想越恼火,越想越生气,火气积攒到一定程度,总是要发泄出来的,制不住武臣,我还制不住你一个小小邓宗吗?
“去将此人拿下,寡人在这里等着,我要看到他的人头摆上案几!”
“喏!”
朱房出去了,只留下陈胜坐在塌上“呼哧呼哧”喘粗气,谁知道邓宗的人头还没有到,就有另一条消息将他震的心神又是一散,一种无力感顿时充斥了全身。
“启禀大王,将军周市遣人索要魏咎。”
“周市?他不是在经略魏地吗?怎么?遇到什么困处需要帮忙?为何单要魏咎?”
“大王……下仆……不敢说……”
陈胜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说无妨,寡人赦你无罪!”
“周市将军……想以魏咎为魏王,复魏兴兵,自领魏相……”
陈胜的脑门一下子就变样了,血管蜿蜒犹如蚯蚓,整体看上去像个核桃一样皱巴巴,偏偏颜色更像被人打过那样青紫,望之可怖。
“混账!全都是混账!欺人太甚!背叛寡人还要寡人把人送上门去,斩了斩了!全都给我斩了——!”
“大王——刀下留人——!”
老蔡赐口吐鲜血,双目同样血一般猩红,刚刚举荐一人就落得这般下场,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心情。
之前的努力废了一半儿,现在眼看着另一半也要废掉,老头子几乎是用命在劝谏,奈何……
“斩!”
“大王——”
一声泣血高呼之后,蔡赐软软坐倒,陈胜见状脑子里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许多:“上柱国,柱国你怎么了?停手,停手,我都听你的,来人,传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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