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战场上需要排头兵那样,楚军现在就盼着陈胜耗掉章邯的锐气,以便以逸待劳。
不只楚军这样想,买走一千具强弩的齐人同样这么想,说句难听的话,如果张楚一直势如高山,其他人也许还会对陈王礼让三分。
现如今……
从赵王自立这件事儿能看透陈胜的治下手段,从周文大败能看出他的军略权谋,吴广被杀又尽显此人心性薄凉……
更何况陈胜自己都变得不求进取、反而成了众军西进的绊脚石,盼着他倒霉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说归说想归想,同样买走一千具强弩的魏人却最不敢放松,因为魏咎所在的临济城位置十分尴尬,往西紧挨着荥阳、向南不远就是陈胜地盘,北边又有大军将要前来,说是三面皆敌也不为过,哪还敢不警醒?
于是,前几日魏豹走的时候那股子亲热劲头,着实给众义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只差没把脸颊刻上“拉兄弟一把”了,美姬不要钱一样到处送……
哦对了,还真不要钱,魏地立足未稳钱粮不多,让他们拿钱还真挤不出多少,女人就不一样了,真他娘的会做好买卖……
不管怎么说,这次会盟给楚军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哪怕不指望这些人能在战场上同进同退,少一个人使绊子总是好的。
再者说了,有了这次唯项籍马首是瞻的经历,楚军以后的话语权当仁不让,占了义理,师出有名什么的再也不是问题。
如果把那群正在缝制军衣的魏女换成粮食就更好了……
“子期啊,现在只有咱们两个,我问你个事儿吧?!”
“说!”
“你是不是对于缝衣服、洗衣服的女人格外情有独钟啊?
人家收了这种礼物就会组建女闾供全军享乐,你倒好,一道军令就让她们都去做女工……
你看看那是一群会做活的人吗?咱们楚地缺少缝制军衣的女眷吗?我想不通啊。
还有,听说你在淮阴还打听过一位漂母,你怎么连年纪大的也不放过……”
“武戚!你他娘的皮痒了直接说,雷烈不在这没人揍你,我可以帮忙!”
一根肘子直冲面门,武戚哼也不哼,胳膊一抬伸手一捞,接过去就按在手盾上,“哼哧哼哧”下了嘴。
“恶不恶心呐,我可不只一次看到这面盾牌沾满血肉,你怎么吃得下去?”
“这有什么,我就当刚咬死个敌人不就完了,还有吗?”
战场上事情没法细说,再精细的汉子也会被逼成粗心大意者,武戚三两口吃完那根肘子,咂摸着嘴巴意犹未尽。
虞周递给他一个水囊示意缓一缓,随即问道:“这次搜罗了多少粮食?”
“不到五万石……”
“具体多少?”
“交给萧司徒入库的时候是四万七千两百石,我估计下一趟连这一半儿也没了。”
楚军缺粮,即使有萧何拼了命了四处调拨,即使有范增售卖强弩的时候锱铢必较,楚军还是缺粮。
从盱眙到彭城这一路上城池零落人烟稀少,也就不存在什么大的产粮地一说,以此时的阡陌交通,运起粮食来简直是一件要命的事情,缺粮理所当然。
而且楚人定下的税赋很低,一份太平年月都能算得上仁政的税率到了乱世,是一个奇迹,也是一个负担。
武戚为了运粮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这个皮糙肉厚汉子此时两眼通红,就在打趣魏女的时候,虞周十分担心他会提出耸人听闻的军粮建议。
“再难也得继续找粮食啊,秦军将来大战将至,没有粮食哪儿有力气上阵……”
武戚剔着牙,一边恶心的往回吞一边点头:“是极,是极,其实刚才的女闾我也只是说说的,就算组建了,大伙也饿得折腾不动啊。”
当办法受到局限的时候,以战养战自然跃上心头,到了现在,虞周反而盼着早点开战,楚军也好混水摸鱼接收了陈胜遗产。
“你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骚扰?比如陈胜派人乔装了劫粮什么的……”
“子期你疯了,陈胜在西南,我是去东方征粮的……”
“哦,那有没有强人、山贼下山劫道?”
“我比你还盼着呢!可惜没有!”
一问一答,继续一筹莫展,正在这时,燕恒匆匆回来了,紧皱的眉头一看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落在武戚眼里却让他面带喜色。
“是不是要开战了?太好了,我早就饿得受不了了,这下可以让萧貔貅开仓了!”
即使是童闾伙伴,燕恒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点头打过招呼之后,他递给虞周一个蜡丸。
虞周勘验过印记,捏开蜡丸拿出一张二指宽的纸条,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展开纸条一边翻书一边对照,过了许久,他才叹息道:“又是老对头,九原军将要南下了,领军的应该是王离……”
“那有什么!九原军我们俘获过,王离我们也曾击败,手下败将加上手下败兵,有什么可怕!”
“如果是二十万九原军呢?”
“……”
战场上争生死的家伙需要一股子傲气做脊梁,可绝不意味着狂的没边,联想到之前那几场苦战,武戚不说话了。
三十万人平摊到上万里边垣,每个关隘能有多少人?这点人手保证边关不失,他们得有多凶?
而现在,这群凶人马上就来了,带着平叛的军令,自信的一次拿出二十万人,再目中无人的家伙也不敢轻视!
王离吃过一堑,意味着他长了一智,还有同样长了一智的蒙亦刚刚放归,说他们没有做足充分准备就来了,楚军谁敢相信?!
“早知道这样,不该把那个瘸腿胖子放回去的!”
“此一时彼一时,而且我觉得蒙亦这次不会掺和,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
“应对什么,九原军南下也是先过赵境,等邯郸破了再说吧!”
“这……有些不好吧?赵王没会盟那是因为路途遥远,毕竟隔着一条德水……”
“得了吧,那也不至于连个使者也不派吧?我看就是陈馀那厮从中作梗。”
看到两个发小斗嘴,虞周敏锐的捕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随即说道:“九原军真正前来还得需要时间呢,吵什么,燕恒,你的部下伤亡重吗?”
话一开口燕恒的眼圈就红了:“死了四个,重伤一个,这一组算是全部报销了,要不是这样,斗木獬也不会冒险启用飞鸽传书。”
“秦人如今的防范这么严了?”
“不是秦人,是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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