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周不想活成这样的,每天不是算计这个就是谋算那个,好像他是天生的阴谋家一样,这样真的很不好。
生在乱世沾染人命属于不得有而为之,漠视人命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对于英布这个人,他最初的想法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算完了,反正此人本身就是个作死小能手,还怕他翻什么天?
有道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人算不如天算,看这家伙以后的造化吧……
不过虞周很快就顾不上英布了,因为章邯开始进军了,整个楚营全都为之一振,忙忙碌碌很少歇脚。
从雒阳到大梁,这位秦将只花了三天便已兵临城下,一路上,阳武、酸枣、曲遇、卷县尽皆望风而降,把刚刚复立的大魏国都赤丶裸裸扔到敌人眼皮子底下,再也退无可退。
章邯这样进军非常大胆,他几乎是把魏地一分两半了,南有启封、北有临济,东面全是义军……可以说除了西边来时的路,秦军三面皆敌很是危险。
如果周市与魏咎有魄力一些,如果齐、楚两军配合一些,大梁城下足将会成为章邯的埋骨地,让他有来无回。
问题是魏人害怕了,降雨充沛的季节刚刚过去,鸿沟与雎水涨得满满当当,在这个距离王贲水淹大梁仅仅十余年的时候,魏人谁也不敢死守这座城池。
以至于魏王本人慌不择路去了临济,魏豹更是借口寻找援兵,四下奔逃。
“慢点吃,再怎么说你也是魏王的胞弟,堂堂大魏贵胄啊,吃成这样成何体统?”
“呼噜……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反正今天就是神仙来了也别想抢走我的饭碗,我这又累又饿的过了三天,吃点东西怎么了?”
“这么狼狈,你这是从哪儿来的啊?秦军克城了吗?”
魏豹吸溜溜吞掉面片,还未开口,两只眼睛就红了:“别提了…别提了……我连最心爱的三个美妾都弄丢了,顾不上啊……!”
虞周豁然起身:“秦军攻破大梁了?!”
“哦,那倒没有……”
“……”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收拾,金银细软、良人美妾丢了个干净,我比你还伤心呢!”
虞周看着魏豹,严重怀疑他是从哪看出自己伤心的,更加怀疑这家伙哪里显得伤心了。
“要不……再盛一碗面,聊以解忧?!”
“好!”
“……”
曹阿瞒有了不顺心会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魏豹丢了美妾只需要几碗卤面就行了,趁着他胡吃海喝的机会,两个人聊了半天。
说起来这家伙最近的经历有点曲折,秦军刚来的时候,他离开大梁确实是想四下寻找援军的,只是后来陆续到过几个地方,看到蔡赐一把年纪领着一伙老弱病残悲壮的不行,看到陈胜麾下还没见到敌人便已四散而逃、各自为战,魏豹的信心大为动摇。
同样的情形魏王与魏相也都知道,只是这两个人的选择又不一样,周市留在大梁准备守城以待援军,至于魏咎,一股脑跑到临济城,看上去更可怜了……
临济,上有黄河下有济水,章邯真要淹城比当年水灌大梁还方便,那就不是一座可守之城,倒是前有沟壑以为屏障、身后一马平川毫无阻拦,是个骑墙望风的好地方,事有不济溜起来倒快。
“差不多就行了,你饿了许久,吃多了会撑死人的!”
魏豹打了个嗝,起身抖落抖落,抹着嘴回道:“不怕不怕,蹲着吃饱,站起来刚好!我对自己的肚量还是有数的!”
“……”
难怪他一个魏国的王公之后吃的那么没形象,敢情是以此作为仰仗呢?
蹲着吃饭这种习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盛行起来的,从某些角度来说,确实有一定的健康隐患,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从南到北都会有人无意识以这种姿态吃饭,还是有其原因存在的
一是本能,忙碌一天不需要多么讲究、再加上一点可以随时随地投身战事与农事的便利感,以至于后来在某些地方成为一种说不上好坏的风俗,似乎哪户人家没出来吃饭就是家中断炊了一样……
不过这种事情发生在魏豹身上,虞周有点喜欢他了。
不要误会,主要是通过“蹲着吃饱,站起来正好”这句话,虞周想到了一个整治英布的主意,保证让人无话可说,对那个家伙也是绝对公平,除了有点钓鱼执法的嫌疑,没什么毛病。
俗话说有多大的手端多大的碗,有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子,对于英布这种频繁变换阵营的家伙来说,他肯定是不满足只端一只碗、穿一双鞋子的。
哪怕此人现在低眉顺眼,也总有抬头炸刺的那一天,用一句挺那啥的话来说,等这家伙有本事骑到众人头上,你以为他不拉那啥啊?
这是一种本能,无关善恶。只不过善良的人会以一种让人可以接受的方式表达,如同家里有个争气孩子考上名校四下宣扬那样;而有的人,吃完鸡蛋以后只会惦记着怎么把母鸡抱回去……
所以针对英布,虞周一下子就想到了“破窗理论”。
话说有些热衷于研究犯罪学的专家曾经做过一个试验,把一辆完好无损的汽车停在路边,无论过去多久,路人们见到了还会遵着公序良俗。
可是一旦换成窗户破了一角的车子,很快,另外的车窗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被不知名的人打碎,再然后是车胎放气、车身出现涂鸦……
到了最后,整辆车都不见了……
诱导,用强烈的心理暗示告诉所有人这根本没什么,勾起他们心中的恶念,让行为越来越失控。
就像上一次秦军攻来的时候,虞周布置给雍齿的那个局面也有点这样的意思。
楚军站直身躯、身强力壮如虎狼一般的时候,这些个豺犬鬣狗有了妄念也只敢想不敢做,而破窗,就是给他们一个敢做的机会,放心大胆的站直了吃,再蹲下后果才更严重。
与之前不同的是,针对雍齿的时候虞周并未用心布置,只是顺着秦军攻来的势头把烂摊子一扔,这事儿就成了。
而现在,英布手底下有人背后有靠山,放在外面也能算一方小诸侯了,要算计他,不是那么容易,最主要是收尾难看的话,被不甘心受戮的家伙闹出了事端,那才是得不偿失,还不如一开始直接干一仗。
“燕恒!”
“喏!”
“我跟你说几件事,你去一一办好,如果上将军过问的话你就这么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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