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回去之后,沛人肯定有吵的有闹的乱成了一团,虞周对此并未过度关心,他觉得,自己还是把心思放在将来的战事以及兵团如何搭建比较好。
建设兵团,虞周提出这个概念的时候仿佛多么高大上,其实究其根源,和后世那样高觉悟的革命队伍根本没法比,就在是空有其名的四不像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得从当下的兵制说起。
战国与大秦施行的多是征兵为主,说白了就是义务兵,男子一旦满了十七岁必须要著籍,从此以后,国家说什么时候用你就什么时候用你,一年服役一个月是最基本的,是为更卒。
更卒,顾名思义就是更替,大家轮换着当兵站岗,等更卒年龄再大一些,酌情又会转变为正卒。
有人觉得一个月之内能学到什么上阵杀人的本事啊,确实如此,所以啊,正卒服役期足足有一年时间,到了这时候,预备役才算正式成为义务兵了。
随着时间推演,这一年内表现良好,达到各类材官、轻车、楼船士标准的正卒又会逐渐变成戍守边疆的戍卒,也就是俗称的边军。
或者变成宿卫京师的卫士,也就是俗称的王卫。
而正卒,正是之前屡次出现的郡县兵,所以战斗力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那么经历了更卒、正卒、戍卒或者王卫还能安然退役的呢?当然是重新变成更卒了,不过从此以后,什么时候重新变成正卒就不是年龄说了算的了,而是君王“酌情”考虑。
比如最近边疆不太安稳啦,比如哪里出现叛乱需要平定啦,总之一句话,缺人了。
这是此时的每个男子都要经历的,这种情况,直到六十岁的那一天才算是个尽头,除非可以获得军爵免除服役。
不更,可以免除更卒之役,公大夫,可以免去所有兵役,不过啊,这还是个大坑,因为真正混到这种爵位的算是隐隐的职业军人了,还免个屁啊!
这样的大坑不只一个,又比如本该只有一年的正卒之期,或许会因为一点小错再加三年罚役,依秦法之严厉,上了战场杀的不如死的多是错、没能抢回袍泽尸首是错、同什同伍之人犯错更是全体有错……
这下知道秦军的战斗力是怎么来的了吧?!不只有军爵制度在那诱之以利使人奋发,还有各种各样的坑,逼着人为了早点结束服役期一往无前!
这样的征兵制度优劣一目了然,人人得以服役使得整个国家空前尚武,但也使得民力渐疲国力渐弱,用后世通俗的话来讲,经济与民生跟不上,那叫穷兵黩武啊!
因此,在当前这种前提下,一支甚至几支亦军亦农的行伍诞生就显得非常有必要了……
虞周所设想的建设兵团,应该像府兵那样有军户待遇,但是约束更加严格,没有战事的时候,农事就等于军事任务,大家同吃同住同劳作,一直不曾懈怠的军纪也能使这些人不至于像府兵那样战力退化极快,这一点跟后世的军事化管理极为相似。
这样一来,这支半军半农的后备役既有着府兵那样隔绝将军与军队关系、防止拥兵自重的作用,又能常年保持自我约束性,只要有军纪在,战力自然也不成问题。
当然了,这一切还只是假设,具体的事情具体看,虞周也没操持过这么大的摊子,到时候还得看情况再行调整,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让项籍彻底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好,那我再从头讲一遍,这次一定更加详细,你千万认真听……”
“别别别,子期,我怕了你了,你还是等咱们回军之后去跟萧何说吧,这些东西项某实在不擅长,听几句就头大……”
虞周烦躁的甩甩袖子:“再头大也得听下去啊,等你以后当了大王,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不提前习惯一下怎么可以?我又不要求你样样精通,略知一二免得被人骗了总有必要吧?”
项籍低头专注于桌案,随口应道:“怕什么,不是还有你们吗,你又不会骗我,到时候你来帮我处理就好了。”
虞周感动之余好奇的伸出头去看,只见项籍在案上横七竖八刻画出一副简易的地图,敌我派势分明就是当下秦楚两军,而且看那样子,他似乎已经找到大破外黄秦军的办法了!
军事、政事同样重要,因此虞周没有继续开口打断项籍思路,屏气凝神之下,帐内忽然变得落针可闻,反倒让人不习惯了。
“咦?怎么停下来了,继续啊,刚才说到哪儿了?刘邦此人你是怎么安顿的?”
虞周听完险些岔气,敢情他还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啊?!
“刚才不是说了吗,建设兵团,建设兵团!至于这个兵团是怎么一回事,就像我刚才说得那样……”
“好,我知道了,子期,咱们过几天与秦人决战,你觉得直接攻打启封怎么样?”
“启封?!现在外黄还没拿下呢,你要学章邯那样孤军深入吗?咱们没有那么多兵力,也没有敖仓源源不断的粮草……不对,刚才不是说兵团呢吗?”
“既然如此,那就定下了,你领一军拖在外黄城外,咱们每天哨骑通晓军情,我自领一军先去启封搅个天翻地覆。
到了那时,章邯就是再怎么故弄玄虚也必须要露面了,还是你那句话有道理,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怎么样,我把燕恒查了好久也没办法的事情轻松摆平了,你也得替我分担分担吧?”
“你最近几天就在考虑这个?”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
“那我说的兵团……”
“不是说了吗,你得替我分担分担啊,这事儿你和子房定下就成了。”
虞周忽然发觉自己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借着安顿刘邦的事情想起建设兵团以及更长远的军人职业化之路,再把这俩事儿跟国之大计四个字一联系,不殚精竭虑才怪了。
偏偏虞周慎之又慎的东西在项籍看来差不多就行,这家伙,无关军战的事情总是让他意兴阑珊……
“羽哥,这可是国之大计啊,让我和子房师兄两个人定下真的没问题?!”
“你觉得不妥那就再找萧大夫商量商量,实在不行还有师父。”
虞周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就目前形势来看,楚军皆是精挑细选的良家子弟已经能够看出王卫根底,这也是为什么陈涉、武臣他们动辄十数万大军而楚军一直不多的原因。
但是仅凭一支精锐是无法吞吃整个天下的,所以郡县兵成建势在必行,虞周琢磨出这个对策很应景,却也稍显不时机不对——战事正酣,精于政事的高手们都不在这儿呢,没人听他讲……
“那好吧,我回头写个陈情表,递给范老过目再说。”
这句话如同挣开某种枷锁一般,项籍听了就是长出一口气:“这就对了,以后这种事情你们多操劳一些,知道项某的短处就不要为难我,免得像现在这样。”
虞周压低了声音回道:“天下间的大王如果全是你这样子,那些权谋家们做梦都会笑醒,不能一点也不过问啊,会出擅权祸端的。”
“有你们就好,不说这个了,你还没说我的破秦之策怎么样呢,如果你觉得行那就点个头去统领万军,如果你觉得不行……”
“你就不去启封了?”
“那也不是,我可以把剩下的大军交给钟离昧节制,然后你就随我一起出征吧。”
虞周飞快提出疑问:“英布那边怎么办,如今番君还在营中,当着他的面作出抛弃之举实在不智,至少也得做做救援的样子。”
“那你就说我去围魏救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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