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闻言,只是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游离顿时觉得心神如遭雷劈,心神所化的小游离当场星散。
回到现实中,游离蓦然睁开眼,顿觉脑袋胀痛欲裂,心中苦笑连连:“这位大爷,真是一点都开不得玩笑,惹不起,惹不起。”
下一刻,心神却又被强行扯回了心湖秘境之中。
“臭小子,跑什么?刚刚听明白我的话了吗?”童子横眉道。
“应该是明白了……吧?”游离小心翼翼道。
“明白了就好好巩固一下的第一重境界。你身上没有长耳灵蝠这样的蝙蝠类妖兽,不过看样子你对蝠妖的本命神通所知并不少,那就不一定非要墨守成规,通过观察蝠妖来完善传心术的学习。我记得,踇隅山杏玄洞中的那株水蕨妖,神识颇有可取之处,你回去后与它一起修炼一段时间,应该会有所裨益。”童子提醒道。
“水蕨妖?”
经童子这么一提醒,游离终于想起来,先前在那杏玄洞中,他与师兄刘在以心神传音聊天时,居然被那水蕨妖给一字不落地听了去,当时他就很惊讶。现在回想起来,那水蕨妖的本命神通估计就与神魂之术有关啊。
想到这里,游离心中就有了计较。准备等此间事了,回一趟踇隅山。
想罢,他就开始按照童子的教导,重新温习起传心术来,旨在强化对神识波动的操控能力。
用器灵童子的话来说,以往游离使用传心术,总是朝四面八方同时释放,“就像黑夜中点燃的烛火,光线四散,优点是能察觉周围一定范围内的所有目标,缺点则是强度过高、消耗太大,不能持久作战。”
游离用心听着,思路一旦被打开,便能瞬间意识到其中的差别。
童子继续说道:“真正神识强大之辈,必须要学会精准操控,定向释放神识。还是以烛火为例,若是稍加引导,比如用一块木板挡住一侧,把有限的光芒都往另一侧照耀,既能防止被不必要的目标发现,又能更加集中、有效地使用神识之力。”
游离心想,你说的不就是手电筒吗?不过,这个世界显然没有这玩意儿,说出来童子也未必知道,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
事实上,当他自己默默将举例对象改为手电筒后,童子的意思也就不言自明了。手电筒照出的光束,就相当于释放出的神识波动。在这块扇形区域内,神识波动的强弱可以由施术者自我调节,就像调节光线强度一样。
因此,这种定向释放神识波动的操作,显然是传心术更为高阶的一种应用方式。
游离听得认真,心中感慨不已,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不外如是。
然而,此时的童子原本想要大费一番口舌,没想到游离却是秒懂,而且还能举一反三,让童子的装逼计划落空,硬是憋得他满脸通红。
“臭小子,你老实说,心相那老小子是不是将刚刚教的东西,都偷偷写进修炼心得里去了?”童子面有不忿之色。
“没有啊。”游离矢口否认。
“哼!小子不说实话!”
“真没有啊。前辈,你我心神相连,我干什么您不知道?师叔祖留下的正文和他老人家的心得体会,加起来还不到千言,您又不是不知道……”
“真没说谎?”
“真没有,不然我天打五雷轰!”游离赌咒发誓道。
“算了,你要真挨雷劈了,我也逃不了啊,还是莫发这种毒誓了。那就姑且当是你小子心花已开,脑子也开窍了。”童子说道。
游离听得有些无语,心想,你这到底是有多自恋?就不能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是真的悟性逆天吗?
就这样,游离沉浸在心湖天地中,潜心修炼着传心术。
“要掌握好定向释放神识,关键在于心念。只有以元神天心为主宰,控制住识神意念的涣散倾向,以纯正的元神心念为引,为神识的输出造出两道心念之墙。”童子难得耐心一回,简直要把话掰开揉碎了说,“传心术运转之后,神识释放之前,先分出一缕心念,好比军队行军,先要造桥铺路……”
心字印终于肯好好教导他了,这对游离而言,真是久旱逢甘霖,因此他听得格外认真,几乎敲骨吸髓,一字不落。
时间涓滴而往,未尝稍待。但在这阴暗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却没什么日夜之分,游离心神完全沉浸在心湖之中,进入深度冥想状态,根本不知外界日升月落有几何。
——————————
却说那晚眼睁睁看着游离从自己的府邸中被人带走,邢阳生当场敲碎了一块玉简。
那是刘在留给他的紧急联络手段,嘱咐他只有遇到极端危险的情况时,才能使用,只要二人相距在千里以内,他都能感应到。
当天午夜过后,刘在便出现了邢阳生的书房中。
听了邢阳生满是歉意的叙述后,刘在却表现得很是平静,只说了一句“我已知情,你只管安心应付和谈之事”,然后又临时安排了一位武德司的亲信,作为新的侍卫。
“在哥,兴云先生人呢?”刘在离开之前,邢阳生问道。
“兴云道友有别的安排,放心吧。”刘在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那小子吉人自有天相,你不用太过自责了。如果将来你们真的能成功的话,我就答应收你为徒。”
刘在所说的成功,自然指的是邢阳生所在的以宰辅吕安为首的“吕党”,能够顺利推动朝廷放开朝中官员修行的禁令。
虽然等了多年,终于等到刘在松口,答应收徒,邢阳生却高兴不起来,喃喃道:“要做成一件事,得要牺牲多少人啊!也不知道牧之那边要不要紧。”
“今时不同往日,修行界炼丹术大兴,那李自牧受的乃是皮肉伤,就算对方在刀上喂了毒,也不可能有性命之虞的。何况聪明如你,还能猜不到对方杀人是假,针对你和小道心才是真?”刘在平静一笑,一闪而逝。
第二日一早,邢阳生正要亲自前往法司捞人,不想却给不期而至的萧远界给堵了门。
“萧大人这是何意?”在邢府门前,邢阳生掀开大轿的帘幕,皱眉问道。此刻他心中焦急,说话自然也就不太客气。
萧远界却浑不在意,坐在高头大马上抱拳道:“今早临时起意,决定与邢大人私下一晤,就青川河谷归属的问题好好谈一谈。”
邢阳生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担忧游离的安危,可对方找上门来,要谈的又是推脱不得的和谈大事,让他一时犯了难。
“邢大人这是有急事?”萧远界问道。
“也没什么。”邢阳生心知对方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挑明,当即跳下轿子,说道,“既是为和谈之事,邢某自然要优先招待贵客了。萧大人,请。”
萧远界翻身下马,大笑道:“没想到邢大人一介书生,竟也是这般豪爽。今日就要厚颜讨一杯贵国京城的好酒喝喝了。”
邢阳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笑眯眯道:“好说。萧大人还真是消息灵通,邢某正好从京城带来数坛风泉,乃是我大随一等一的好酒。”
二人边说边来到邢阳生的书房。
落座后,萧远界开门见山道:“听说贵国在安化镇发现了数座金乌石矿脉?”
果不其然,在青川河谷一事上扯了好几天皮,还真是在这里等着呢!
邢阳生心思急转,不动声色道:“贵国还真是好算计。安西州已是我大随辖地,其上一切出产自然也是大随的囊中之物,贵国手伸得有些长了吧?”
萧远界细细品茗,由衷赞了一声“好茶”,然后笑吟吟道:“明人不说暗话,金乌石矿不比其他,在山上山下都是稀缺资源,听闻你们要分成若干股份,此事我大桓朝廷并不会染指,但只要贵国朝廷同意让出两成股份给牧灵山庄,青川河谷便拱手相让。”
“好一个拱手相让!”邢阳生冷笑道,“说得好像那地方真是贵国让出来的一样,那我镇西军将士开疆拓土的不世之功,岂不就被萧大人一句话就随便抹杀了?且不说寇大元帅同不同意,邢某倒要替贵国那二十余万英灵问上一问了。”
萧远界道:“邢大人舌灿莲花,萧某自认不如,只问贵国是否同意这一提议?面子归贵国,我大桓只赚一点里子就成。”
“这里子真就是给大桓朝廷赚到了?”邢阳生反问道。
“这就是我大桓朝廷与牧灵山庄等仙家门派之间的事了,不劳邢大人操心。”萧远界终于露出一丝不悦。
邢阳生笑道:“如此大事,邢某还真做不得主,如今李大人伤重,还须与彭大人和礼部其他同僚商议一番,再报知京城政事堂决议方可。”
“那萧某就静候佳音了,希望能在两日之内得到答复。毕竟,有些事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萧远界说完,抱拳一礼,起身离去。
邢阳生送到门口,喊道:“酒不喝了?”
“以后还有机会的。”萧远界一摆手,大步流星地走出大门,骑马而去。
邢阳生站在原地,静思片刻,然后吩咐官家道:“备轿,去州衙官舍。”
——————————
地牢中,不知过了多久,游离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他眼神中精芒一闪,眸子更见清亮,有纤尘不染之感。
直到此刻,他终于将传心术修炼到了极致。
这期间,先前淤积在经脉、脏腑之间的梧桐药力,要被无意中炼化一空,导致神识修为大涨,已经隐约触及神识第一境心斋境的巅峰。
此刻的他,可谓元神饱满,精神充沛,可惜还远远谈不上神完炁足,毕竟他的丹田炁海还被封禁着。
正兴奋着,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游离起身活动一番手脚,然后蹲在牢门后,看着那晚被老鼠糟蹋过的剩菜残羹,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
这时,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却见那王窕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狱卒,正吃力地抬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却身形魁梧的巨汉。
王窕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嘲讽道:“哟,这道爷,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怎么样,这残羹冷炙味道还不赖吧?”
游离头也不抬,将碗中饭菜吃得一滴不剩。
等两个狱卒抬着那个囚犯经过时,游离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但稍纵即逝。
等到那囚犯被扔到隔壁牢房后,王窕大喊道:“臭小子,只管吃好这顿断头饭吧!”
言毕,扬长而去。
游离走到牢房一边,看着隔壁一言不发的壮汉,感慨道:“没想到再见面,竟是在这样的场合。”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