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玉阳芰荷

  刘在顺势看过去,却见“游离”一拳轰在南木的紫岚盾上,再次迸发出一阵气势惊人的神力罡气。

  周功成无奈道:“阳玄虽然实力不弱,但他那落地生根阵又能挡下多少法力和神力的冲击?若是以为这样就能瞒得过老夫的感应,那也太小瞧人……神了。”

  周功成成神才不过数年,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新身份,仍习于自称为“人”。

  刘在压根没留意这个小细节,而是淡定地摇摇头,说道:“时机还不成熟。这招放长线钓大鱼,才引出了明面上的三方势力而已。正好,道心那小子也需要好好磨砺一下,他这一路虽然多次被高修追杀,但总体还是走得太顺遂了些。”

  周功成没好气道:“哪有你这么当师兄的?让自己师弟当鱼饵,就安排得那么理直气壮?”

  刘在平静道:“开国公有所不知,小道心的情况不能以常理度之。这里面有些涉及他大道根柢的隐秘,我就不方便细说了。总之,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那边还请开国公看顾一二。”

  “好说。漫说道心小友是气运之身,光是他阻止鼠疫蔓延所获得的功德,就足够老夫出手了。瞧你这意思,那边要收网了?”周功成说道。

  刘在歉然一笑,未作回答,郑重一抱拳,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法司大院内,一闪身,便消失在原地。

  周功成摇头抚须道:“一个四十多岁的金丹,一个以筑基期的修为对战一名金丹,第二代弟子这般出色,真玄派这是大兴之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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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西城西南十余里外,是一片低矮的丘陵,山岭之间便是蜿蜒流过的踇隅河和伏龙河。

  这两条堪称波澜壮阔的河流,均发源于圣山县境内的高山群中。

  其中,踇隅河源自安化镇踇隅山,沿着安化镇西南一带流淌,逶迤行至安西城西南郊,整体呈东南—西北流向,成为大随在这片边境蛮荒的天然国境线。

  至于伏龙河,则发源于朝山镇境内的伏龙山余脉之中,往北流经圣山县城西郊,一路蜿蜒而至安西城南,最终在这片丘陵之中与踇隅河汇聚。

  两河合流,形成一条新的大河,安西人仍旧称其为踇隅河。于是,本来不算支流的伏龙河,就这么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踇隅河支流。

  在两河交汇的河口地带,因为河两岸高崖林立,树木葱茏,野兽横行,故而几乎没有人烟。

  刘在站在河口一里外高坡上的一株巨松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河口一带的动静。

  不一会儿,一道身影蓦然出现在他身后的树上。

  “大人。”那人抱拳传音道。

  “小狗,好久不见。”刘在笑道。

  “三年零八个月了。”黑影回道。

  刘在嘴角微扬,笑问:“其他人都就位了?”

  “都已陆续占好各自的方位了,就老猪那货还在磨蹭。”

  “还是老样子啊。”刘在感慨道,“按说我已经自动脱离武德司了,不过既然在新的丑牛人选尚未到位,我便厚颜请诸位兄弟姐妹帮一次忙,接下来就有劳你们了。”

  那个代号为“戌狗”的黑影笑道:“牛哥见外了,既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就没什么帮忙不帮忙的。你早早成就金丹大道,我们还没来得及祝贺,这次任务就当是当家的心意了。”

  言毕,身影迅速隐于黑暗之中。

  刘在双手负后,望着开阔的河面,喃喃道:“小师弟,师兄能帮你做的,都已经帮你准备妥当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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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西城,法司院内。

  被火炁神君附身的游离,与那南木道人大战上百回合,没想到率先支持不住的不是意想中的游离,也不是当事人的南木,反而是那拼了老命压制战场气机的阳玄道人。

  只见他大声疾呼:“南木老匹夫,你丫到底行不行?老子快撑不住了!”

  南木双手持盾,法力疯狂涌入其中,挡下一连串的太阳真火攻击。紫岚盾虽未遭受实质性的损坏,却被烧灼得通红滚烫,饶是南木肉身强悍,也被烫得双手血红,浑身冒汗不已。

  若非紫岚盾上有一道上清宗秘法绘刻的青龙布雨阵,这紫岚盾早就熔化成铁水了。

  本来就疲于应付的他,听到阳玄的叫喊后,气急败坏道:“阳玄老儿,你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在那边鬼哭狼嚎地说风凉话,早知如此,贫道就不该替你强出头!”

  “好端端的,谁让你出头了!”阳玄自然不会领情,骂骂咧咧道,“老子请你过来是为了以防万一,不是让你个老匹夫成为那个万一!”

  南木闻言,老脸一黑,破口大骂道:“好你个余老儿,贫道这是好心给当成驴肝肺了是吧?”

  阳玄冷笑道:“你个疯癫老匹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吗?我崳山派是比不上上清宗,但你莫忘了我崳山一脉出自哪里!”

  阳玄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南木当场就炸了刺。

  只见他一把顶开“游离”自带真火的拳击,一边后退,一边唾沫横飞道:“你崳山派甘当太清宫的跟屁虫,修行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太清宫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知道要顾及顶尖宗门的颜面,只暗搓搓地躲在后面,教唆旗下的小门派出来搞事。但凡有点脑子和骨气的,都不会上当,偏偏你崳山派最会阿谀奉承,主动自觉地跑出来当打手、做恶人,还真是鞍前马后,忠心耿耿啊。”

  “你……”阳玄气得够呛,好悬没当场撤了落地生根阵,赶紧跑去堵南木的嘴。

  “你也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嘴都不知道把门的吗?老子今天总算见识了你那‘道癫’的诨名,果然是其来有自,名副其实!”

  阳玄恼羞成怒,也顾不得其他了。他们的一些计划和幕后的主谋,原本被遮掩得极好,但被南木这么一抖落,言者无心,可是听者有意,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加快清除计划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在场的游离。

  阳玄面色沉凝,二话不说,瞬间召出一片绿莹莹的荷叶。注入法力后,荷叶骤然涨大,将整个法司都遮盖住了。

  如若此时从法司外面的街道上看去,整个法司却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这般高明的障眼法,端的高妙。

  “游离”抬头看了一眼那乌云压顶也似的荷叶,眉头微皱道:“玉阳芰荷?”

  对于这荷叶,游离体内的火炁神君自然不陌生。他一眼便认出,这荷叶与东华帝君座下的玉阳真仙种植的芰荷源出一脉。

  由于这种墨绿中略带点金晕的芰荷,只有玉阳真仙能够种出来,在天庭也小有名气,被众仙神称为“玉阳芰荷”。

  阳玄所用的这片荷叶,比起他祖师爷的自然要差了不少,但也初步具备了囚禁、净化的功能,对付附了身的游离也足够了。

  南木见了,心情非但没有转好,反而又骂道:“余老儿,你既然有这等宝贝,为何不早点拿出来?你是什么意思?”

  阳玄跃下楼阁,在院子中央站定,气得直翻白眼:“是你自己一言不合就动手,怪得谁来?玉阳芰荷乃是我派至宝,催动起来需要时间。你这么莽,我哪儿来得及催动法宝?只能先想办法压制这里的天地气机,不使其外溢,免得被城隍发觉。”

  南木经过方才一番激斗和对骂,战意昂扬,摩拳擦掌道:“今天我们两个老家伙脸也不要了,赶紧弄死这小滑头吧!”

  这时,游离的眼神中金光消退,露出一丝清明,平静地问道:“南木,我且问你,前些时候在雾魔岭偷袭我的是不是你?”

  南木听得直嘬牙花子,“老道承认,今天我俩做得不地道,但老道要杀你,何必要干偷袭那种勾当?真当金丹修士不要面子的吗?”

  阳玄一挑没,冷笑道:“做就做了,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南木呛道:“老匹夫,需要含血喷人!老道又没干,干嘛要承认?”

  此时的游离,真全力运转传心术,发现南木的神魂波动十分平稳,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满腹狐疑。

  无移时,心湖中响起了郁攸的声音:“想那么多做什么?当务之急,不是先想办法逃离此地吗?”

  “前辈可有办法?”

  “这玉阳芰荷颇有些神异,以你目前的状况,哪怕是在我附身的情况下,也很难逃脱。”

  “两名金丹,又隔绝了内外天地,的确是很难啊。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二人商议之时,游离心中又响起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道心小友莫慌,你身上应该有一件土属性的宝物吧?待会儿手握那个宝物,听老夫的指示,可保你安全撤离。”

  游离一愣,旋即大喜,试探道:“您是……城隍老爷?”

  周功成恭敬一笑,旋即叉手而拜:“小神见过神君,先前不敢打扰上神战斗,还请海涵。”

  “好说。”郁攸惜字如金,淡然道。

  正说话间,阳玄立有所觉,当即召出自己的本命法兵——那柄名为“静定”的黄色桃木剑,迅速掐诀念咒。

  不多时,只见那长剑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瞬间形成一张金色的剑网。

  阳玄道人其实并不擅长攻伐,无论是那玉阳芰荷,还是“静定”所化的剑网,都以禁锢、困索为要,两相叠加,甚至能困住金丹后期修士十息的时间。

  在这双重的压制下,周功成无奈叹息一声,顿时现出了身形。

  南木眯起细长的眉眼,冷冷道:“周城隍,我等虽然在城内斗法,但一直很注意分寸,可没有伤及无辜。你身为一方地祇,按理不该随意插手人类修士的纷争吧?”

  周功成笑道:“南木道长,你自己也说是在老夫辖境内私斗了,老夫如何就管不得了?”

  阳玄瞪了南木一眼,遥遥打个稽首,笑吟吟道:“今晚是我等的不是,事后定会登门拜会,奉上降真香半束。还请周城隍多多包涵。”

  道门规制,香品主要以“束”计量,一束合一百二十根。

  至于降真香,则是香中极品,可以去芜存菁,剔除烧香信众内心九成以上的杂念,将其转化为精纯的信力,供神祇金身吸收。

  阳玄一出口就是半束降真香,按照时下修行界的物价来算,能值近五十万灵,是真正的大手笔,可谓诚意十足。

  对此,周功成自然听得颇为心动。他辛苦劳碌一阵年,为百姓除灾赐福,所获得的信力,算起来也不过就是一束降真香的功效而已。

  想了好一会儿,周功成笑着摇头道:“二位的好意,周某心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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