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在嘴角上扬,手持红缨枪,傲然挺身,当即挑出个潇洒至极的枪花,人枪合一,径直攻向南木。
南木不敢轻忽,立即召出紫岚盾前挡,同时取出另一件本命法兵劈山刀。长刀狂舞,正面迎了上去。
长枪短兵相接,一时法力激荡,罡气四溢,大阵之内的气机被搅得紊乱不堪,水雾火炎同样摇摆不定。
二人一连战了数百回合,却难分轩轾,谁也奈何不得谁。
南木面上平静,暗中却对刘在的枪术颇感惊异。他自己本就是纯炼肉身和刀兵之术的体修,在力量、爆发、耐性等方面,自认要远强于同阶的绝大多数修士。而那刘在既然出身玄真门,本该是一名符咒师才对。可二人酣斗至今,刘在除了使用了一次玉符,将其本命法兵铁笔幻化为红缨枪外,再未对他使用出一道符箓。
一名符咒师,不使用能够克制体修的符箓作战,却偏偏要在刀柄之术上与他一较高下,这实在太反常了。
关键是,刘在这一手枪术还颇得武家枪的真髓,根本不是什么花架子,没个十几二十年的潜心钻研,不可能达到现在这个能与自己打得有来有回的程度!毕竟,武家枪法可不是什么大路货,而是武氏的核心功法。
须知,武氏是曾经盛极一时的大武王朝的皇室后裔,当年武文帝之所以能南征北战,一统丹江以南的广大疆域,并且一路北伐至中岳以东的中原地区,险些灭掉了彭国,凭借的正是武家军的能征善战。
而当年那支武家军,人人皆习武家枪,是大武王朝的立国之本。
江湖有言:“枪为诸兵之王。”实际上,枪本为战阵而设,诸如鸳鸯阵、连环阵等,无一不是战场厮杀中的名阵。
说起武家枪,其特点有二:
其一,简单实用,讲究配合。专精于枪势,每一种战阵都对应多种枪势;
其二,这种枪法起初是凡俗界的军伍所用,后被武文帝改良后,成为武氏后人以武入道的核心修炼功法。
按说,对于武氏来说,这种事关家族传承的重要功法,是不可能随便外传的。这刘在是怎么学会的?
又激斗了两百回合,南木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重。
升格为修道功法后,武家枪尤其注重武胆的修炼,长枪在手,便有一无往前之势。这一点与上清宗紫岚峰体修一脉的理念,颇有相似之处。
说起来,武家枪与紫岚峰一脉还真有些渊源。
原来,当年大武王朝最盛之时,南木已故的师父致敬圣人,曾就欣然应武文帝之请,亲自担任了该朝的国师,为皇室子弟宣讲道法。
只不过,这个短命王朝前后才存在了二十余年时间,便轰然坍塌。这之后,武氏余裔仍然保留了上清宗一脉的诸多斋戒习惯。
这一点从武氏当今的家主身上,便能看得出一丝端倪。哪怕西迁到这蛮荒地区,武阳仍自诩为道门居士,修为达到金丹中期以后,更是以道门的“真人”身份自居。
所以说,有了这一层关系,南木对武家枪的了解程度,比修行界的其他人都要深厚得多。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正因为了解武家枪,刘在武家枪的造诣之深,才更加让南木这个行家忌惮。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南木持盾推开刘在的枪尖,退出数丈之外,沉声问道。
刘在持枪直立,朗声笑道:“在器修一脉,有‘枪分六品’的说法。曾有一位前辈,对武家枪推崇备至,称其枪势变化多端,在一颗纯粹武胆的加持下,可达二品通微之境。南木老贼,你也算是刀兵好手了,以为这个评价如何?”
南木冷笑道:“二品枪法又如何?武文帝虽然惊才绝艳,终究是个凡夫俗子,武家枪法之所以能够达到今天的程度,我家老师可是居功至伟的!”
言毕,将那劈山刀耍得虎虎生风,瞬间欺身而上。
刘在迎身而上,手中的长枪舞动,使出一式“青龙献爪”,红缨轻舞,枪芒一闪,瞬间破开劈山刀的斩击。
随后,枪势不止,继续长驱直入,刺向南木的脖颈。
南木横盾在前,同时压下刀背,助右手抽回劈山刀,大臂一挥,那圆环大刀当即电射而出。
刘在枪势丝毫不停,左手掐诀,口喝一声“敕!”
下一瞬,周边原本像没头苍蝇乱蹿的水雾,当即凝聚到他的指尖,瞬间形成一面冰盾。
劈山刀砍在冰盾上,竟只是削掉了寸余后的冰渣,再无尺寸之功。
南木眼皮一跳,暗道:“这厮得了天罡水火阵的加持,水火术法威力不可小觑。”
与此同时,枪尖的红缨骤然四散如丝,沿着盾面缠身而上,瞬间就将那厚重的紫岚盾给裹了结实。
预料中的矛盾之争没有出现,反而被这出其不意的一招给缠住,南木大骇,下意识地就往回收手,试图用蛮力扯断那些红色的丝线。
此举正中刘在下怀,只见他顺势一松手,紫岚盾虽然被收回,但南木也一时失了重心,一个趔趄,向后跌去。
不过,这点程度的失误,对这位金丹期的体修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只一个扭身就找回了平衡。
然而,就是这不足半息的时间,却给刘在留足了施展火法的空间。
等到南木回过神来时,才发现缠绕在紫岚盾上的那些红色丝线上,真燃起汹汹烈焰。并沿着紫岚盾,迅速向他的左臂蔓延。
南木见状,当即掐诀念咒,紫岚盾外侧的青龙图纹当即飞出,化为一条青龙,张口喷出一道水泉。
然而,水泉一经接触那火焰,却似入了油锅一般,反而加大了火势,以至于火舌猛蹿,顷刻淹没了他的整条胳膊。
“这是……以水为煤的玄阴地火?”
南木大惊失色,心思急转之际,也顾不得其他了,一咬牙,挥刀直接斩断左臂。
原来,这玄阴地火是一种天地间的奇火,不是以一般的可燃物为燃料,而是以最为克火的水为燃料,且水越多燃烧越旺。一经引燃,除非水分被烧干,否则永远不会停止。
而人体内本就含有水分,再加上南木自己想当然地使用水法灭火,却弄巧成拙。好在他足够果断,毫不犹豫地自断一臂,及时止损。否则,等到火势蔓延到肩颈部位,断的可不只是一条手臂了。
迅速服下了两颗疗伤丹药,南木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如纸,血色全无。
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南木哪里还能猜不到刘在的打算?
“好一个栽赃嫁祸!”南木面目狰狞起来,“天下谁人不知,玄阴地火是崳山派烟霞洞的特产?你费尽心思,不惜请来这么多帮手,布设这天罡地煞阵,甚至不用符箓,只用武家枪与我交战,只为了嫁祸给崳山派和武氏?”
刘在咧嘴一笑,并未答话,而是伸手召回长枪。
只见他手腕一抖,那黑色的枪柄顿时化作原先的铁笔模样,只是笔尖早已秃顶,再无一丝笔豪残留。
南木见了,瞳孔收缩,顷刻间就明白了一切:“原来刚刚你唯一使用的那个玉符,就是心抟老儿的成名符箓!”
刘在顺势召出玉符,只见那玉符上的云篆符文,已由先前攒聚成的红缨枪的纹样,重新打散,最终隐入符玉之中,只留下白板一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果然是镜像符!”南木惊呼一声,顿时气急攻心,喉咙一热,咳出一大口鲜血来。
“还算识货。”刘在大笑一声,再度掐起指诀。
南木再也顾不得伤势,甚至来不及召回紫岚盾,快速从佩囊中取出一张四五尺长的白色符箓。
正是上清宗紫虚峰一脉的至宝,太素阳生宝箓。
“终于来了吗?”
刘在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双手掐诀不停,嘴中诵念有声。同时心分二用,那支巨大的铁笔当即飞至玉符之前,竟是直接下笔,临空画起符来。
另一边,南木失了左臂,无法双手掐诀,只得换作单手捏诀。不过,如此一来,速度就大打折扣。
等到刘在那边现场画符完成后,他这边才终于吃力地完成了指诀,开始念诵请神咒。
此时的他,嘴中念诵着祖师奶奶的名号,心里却禁不住地后悔不迭,以至于杂念纷呈,无法完全集中注意力。
本来以他的战力,是断断不可能轻易被刘在逼到这等绝境的。奈何这天罡地煞阵太过霸道,对他的压制太过厉害了。
这是一种十分诡谲的连环阵,由天罡水火阵和阴墟地煞阵这两个子阵两两叠加而成。每个子阵都由至少五名凝丹期修士作为活的阵基,根据大阵内外天地气机的流转,随时变换位置。这样的阵法,被称为活阵,最是难对付。
而南木所不知道的是,这次为了对付他,刘在在召请了十二地支的其余十一人外,还请来了两位帮手,其中一个便是在阴墟地煞阵中拖延阳玄的姬居。
如此一来,每个子阵实际是由六个人布阵,而非南木所认为的五人。多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亥猪,负责对阴墟地煞阵进行查漏补缺;另一个便是刘在自己了,正要利用天罡水火阵来击杀南木。
他之所以如此大费周折,为的自然是确保万无一失,一举建功。
也正因为多出了两个人,天罡地煞阵的威能又提升了将近两成,目的就是要压制得南木连最为擅长的神人金身术都无法长久施展。
万般无奈下,南木只得寄希望于太素阳生宝箓了。
不久前,他与武德司的方立德在鸾鸣山大战一场,第一次通过这个宝箓请下了紫虚元君的分身,如果这次还能成功,有了自家祖师奶奶的护佑,肯定能够逃出生天。
然而,此时的他却怎么都无法集中精神,通过宝箓上的请神咒来感通自家祖师。越是着急,越是南辕北辙。
而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另一边的刘在早已画符成功,玉符再次发出一股强光,直刺得南木眼皮翻跳,心头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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