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源简单的问了问剑南等地的情形局面后,终于问道:“李老将军,这次物资之,除了粮草物资之外,我让张正一提供的物资可曾运抵?”
李宓呵呵笑道:“知道大帅要问,天黑了,大帅是没看到间的那十几辆大车么?张正一供给了两千二百枚手榴.弹尽数带来了,一路我命专人负责押运,此刻定已经和刘德海将军交接了。除此之外,还有十门虎蹲炮,两千枚铁炮弹随同运达。大帅是统统没看见是么?”
王源喜道:“好好,这可太好了。这正是我需要的东西。柳熏直和张正一还是能干的。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月时间,张正一居然造出了这么多手雷。柳熏直也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本来虎蹲炮只是拉来演练,但现在我却需要派用场,他还真给我又送来了十门来,还有这么多的铁炮弹,好的很,好的很。”
李宓笑道:“大帅还说呢,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张正一当着我的面抱怨个不停,差大骂大帅了。说大帅简直拿他当牛做马,逼得他连睡觉吃饭的时间都没了。说大帅是他命的克星,这辈子算是毁在大帅手里了。”
王源和高仙芝哈哈大笑起来。王源挠头道:“张正一骂我是应该的,我确实逼得他走投无路。但那些事只能靠他来办,他要骂我也由得他骂。你回去后替我给他带个话,说我王源记着他的功劳,将来必有回报便是。将来还他清闲,全力支持他的炼丹之事便是。”
李宓抚须笑道:“张正一只是发发牢骚罢了,我来之前,他还要我告诉大帅,说是他又有了一项新的发现,待大帅回成都,他要亲自跟大帅禀报呢。”
高仙芝呵呵笑道:“看来这张天师不是牢骚满腹,而是乐在其啊。”
几人相对大笑起来。
几人再饮几杯酒后,王源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对李宓沉声道:“李老将军押运粮草一路辛苦,本来老将军可在军逗留一日,但恐怕我要请李老将军今晚将粮草物资交接之后便要率兵马赶回成都了。”
李宓诧异问道:“那是为何?这一路来兵马和民夫都很困乏,怎也要休息一夜才好路吧。是不是因为明日大军要渡河开拔?那可无妨,老朽的人只在城休整,可不会去耽搁大军的行程。”
王源摇头道:“和此事无干,请老将军即刻回成都,那是因为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需要老将军赶紧回到成都布置。怕是一刻也耽搁不得。”
李宓见王源说的郑重,心凛然,拱手道:“那是什么事?请大帅吩咐。”
王源沉声道:“老将军即刻赶回成都,传我军令,务必于一个月之内集结剑南河西陇右三道所有兵马,包括神策军驻军以及当地的团练兵马。除了当地必须的治安人手之外,其余人手全部集结。我估摸了一下,尚有三万神策军兵马散布各州府,外加团练兵马两三万人,应该可以纠集五六万兵马。这些兵马集结之后,分别驻守于宁、庆、歧、通等州府一线,做好防御进攻的准备。”
李宓惊讶道:“这是为何?大帅的意思是,有人要进攻我们不成?”
王源微微点头道:“未必一定会发生,但防患于未然。而且我认为,发生的可能很大。”
李宓疑惑道:“可是谁又有能力进攻我蜀地?难道说是李瑁?那怎么可能?李珙李璲等不是率六万大军颁布讨伐李瑁的檄进兵长安了么?李瑁自顾不暇,如何还能对我剑南陇右等地进行攻击?”
王源轻叹一声,当下细细的将江南崔氏发生的变故之事说了出来。李宓听着王源的叙述惊愕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大帅所言之事当真?”李宓惊愕问道。
王源咂嘴道:“难道我还瞎说不成?李瑁之所以敢放回纥人回援丰州,便是有恃无恐。我估摸着,江南的兵马已经大批增援长安了。”
李宓咽着吐沫道:“照大帅这么说,岂非此次李珙李璲等人的讨伐将会遭遇极大的挫败?他们可是趁着回纥人离开长安,长安兵力空虚之时发起讨伐的。他们可压根不知道会李瑁会有大批的援兵。这可麻烦了。”
王源道:“是啊,我虽已经派人赶去通知李珙和李璲,但恐怕也已经为时过晚。李珙李璲等人的兵马从宁州出兵进攻长安,只需五六日便可兵临城下。此刻怕是已经抵达长安城下了。待我消息送达,胜负恐已经见分晓。我现在担心的便是他们不知变化,冒然全面攻城,那便不免遭受挫败。他们一旦失败,李瑁很可能趁我们在北边和回纥人交战之际,趁着蜀地空虚趁势进攻蜀地。这也是我要你即刻赶回成都集结兵马做好准备的缘由。”
李宓点头道:“老朽明白了,老朽今晚便赶回成都去,立刻集结兵马做好应对。但是大帅,既然情形发生变故,大帅为何还不即刻撤兵回头,万一李珙败退,李瑁趁势攻击蜀地,五六万兵马恐怕也是难以抵挡的。岂不是被人抄了老窝了?”
王源沉声道:“李老将军,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不得不发了,此刻我若退兵回蜀,此行便无功而返。而且此刻回头也救不了了李珙李璲他们了。况且回纥人总是心腹之患,与其让回纥人和李瑁合兵一处形成超出我神策军数倍的强大骑步大军讨伐我,还不如此刻抓紧时间各个击破。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击溃回纥骑兵,因为有李珙李璲他们牵制李瑁,让我神策军和回纥人得以单独对垒。只有此战击败回纥兵马,方才有可能回头应付接下来的局面。此时回头,或可苟安一时,但将要面对的便是灭顶之灾了。”
李宓缓缓点头,他明白王源的话。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撤兵回剑南。因为若是那么做的话便给了李瑁重新将手下兵马和回纥人纠集在一起的机会。而且这一次王源已经和回纥人反目,回纥人也必不会留手,必欲除之而后快。这一退,将来面临的便是回纥人和李瑁联手的数十万大军的全面围剿了。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解决了回纥人,趁着他们此刻各自为战的大好机会。
“大帅,您请放心,老朽必将死守城池,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会让蜀地落入他人之手。”李宓沉声喝道。
王源摆手道:“老将军,这正是我担心的,若当真我们担心的事情发生,你绝不可以命相搏。你要做的便是,利用咱们蜀地坚固的城防为凭处处为营的拖延时间。哪怕是丢了全部的城池,只要最后死守住成都,便算是完成了你的使命。我神策军大军解决回纥人之后,便即刻南下。若他们敢进攻我蜀地,我便给他们来个围魏救赵,我直扑长安城,他便只能回兵来守了。所以你只需拖延足够的时间便可。我觉得,坚持一个月的时间必见分晓。”
李宓起身拱手道:“遵命,一个月的时间都坚守不住,那我李宓也不用立足了。大帅,我这可待不住了,此刻我心急如焚,根本坐不住了。酒我也不喝了,我的赶紧去催促他们卸下物资粮草,连夜往回赶。若是在耽搁,被李瑁钻了空子,那可真是了不得了。”
王源忙摆手道:“不用这么急?也不在这一时。物资入库分配起码要到半夜,你急也无用。来来来,咱们再喝几杯,再说会话也无妨。”
……
三更时分,粮草物资尽皆交接完毕,李宓丝毫不耽搁,带着手下兵马和民夫便连夜离开怀远城火急火燎的赶回成都去。王源和高仙芝送了他离开才各自回到住处休息。但其实也休息不到片刻,天刚亮,全体将士便开始打点新装开拔。
巳时时分,大军抵达黄羊渡口开始渡河。十万兵马顶着烈日花了五六个时辰才全部渡过黄羊渡来到对岸的高地。再整顿队形汲水补充,以及各种安排,一直折腾到了天完全黑了下来,这才算是准备绪。
大伙儿都累得够呛,本以为可以原地休息明日出发,但高副帅的命令下达了下来,全军趁着夜间天气凉爽连夜行军,明日天气炎热时才可休整。全军兵马无可奈何,只得开拔启程。于是在满天星光之下,地面也是满地的火把闪耀,十万大军摆开阵型浩浩荡荡铺满戈壁荒地往北而行。
一夜行军,行了其实也不过四十余里。到了巳时末,阳光开始毒辣起来的时候,大军便停下来躲避酷暑。说是躲避酷暑,其实也无法躲避,毒辣的太阳当头照着,搭起的遮阳帐篷下依旧热的如火一般的炙烤,让人实在是忍受不了。但好在清水供应充足,渡河之后知道戈壁炎热状态的王源特意下令多补充了五百车淡水,倒也不至于让清水的供应出现危机。但即便如此,军的淡水以如此巨大量的消耗,也将撑不到**天。也是说,必须要在**天内赶到丰州城下,并且要击败回纥兵马,否则便将陷入断水危机之。
未时末,太阳热度稍减时,大军重新开拔路。又是一夜过去,兵马行程已经大半。再有一夜的行军,便将抵达丰州城下。第三日开拔之前,大军做了阵型的调整。以三万骑兵为箭头,分列前方和侧翼两方呈品字形齐头并进。保证前方这大军侧翼的安全。一万骑兵两万步兵以及一万余炮营士兵作为军,携带大量物资粮草辎重车辆行进在大军央。剩余的一万骑兵和两万步兵在后方断后保护。整支大军进入全面警戒状态。
当晚二更时分,大军行至距离丰州四十里外时,第一次遭遇到了回纥人的斥候侦察骑兵。这之后,遭遇回纥骑兵的消息连续不断。大军前后侧翼均有回纥人的骑兵的身影出现。清晨天亮时,竟有一小股千余人的回纥骑兵绕到大军后方,试图抵近进行骚扰袭击。神策军骑兵派出两千骑兵前去驱赶,将他们逼离。但不久后,又有数只千人骑兵队在大军左近挑衅性的逼近骚扰,一直到午后时分,这种骚扰一直没有停息,直到大军抵达丰州南十五里外的大片戈壁荒滩停止前进,他们的骚扰才停止了下来。
大军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同时也都很是恼火。在神策军的作战经历,还从未遭遇过如此情形的挑衅。回纥人这番不断的招惹和挑衅成功的激起了神策军将士们的怒火。
大军暂时停止前进之后,王源和高仙芝率众将飞驰到前营骑兵阵前观瞧。前方数里之外,便是那天晚王源等人抵近观察并且决定利用的那六七座小山包所在之地。因为不知道小山包那片区域是否已经被回纥人抢先占领,大军也不敢贸然靠近。
“兄弟,你说的几处山包便是眼前这几座?”高仙芝指着前方的地形问道。
王源点头道:“正是此处,兄长觉得那计策是否可行?这几处山包分布的地势可资利用否?”
高仙芝端详片刻,点头道:“我看可以。这几座山包呈梅花形分布,绝对可以隔离阻挡敌军冲锋兵马。但现在不知道是否为回纥人所占据。”
王源沉声道:“算被他们占了,也要夺过来。否则便无法实施计划。得冒个险派人冲进山包之间去瞧一瞧。我估摸着,回纥人算占据了那里,也必不是全部兵马扎营于其,因为山包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一般而言,他们应该是背靠城池扎营。但愿这骨力裴罗不是个怪胎。”
高仙芝点头道:“此言不差,算有回纥人占据,也只是小股兵马。”
王源沉声喝道:“哪一位将军愿去前方山谷之冒冒险?”
话音刚落,柳钧便拱手喝道:“大帅,柳钧愿往。”
王源皱眉道:“你是骑兵统帅,倒也用不着你去。着你手下将领一员率五千骑兵前往搜索。”
柳钧点头应了,回身来看着身边的将领。一群骑兵将领争相恐后的前讨差事,柳钧指了指常有旺道:“常有旺,你立功的机会到了。着你率本部五千骑兵突入。若有回纥兵马,便将他们赶出那里。我警告你,可莫给我丢人,要是被别人给赶了出来,可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常有旺沉声喝道:“大帅副帅放心,大将军放心。末将必不辱命。”
常有旺高声下令,不久后五千前营骑兵集结完毕,常有旺一声令下,五千骑兵飞驰出阵,带着滚滚狼烟冲向前方山包纵横之地。阵众人举目观瞧,但见五千骑兵从西南侧山包之间的通道冲入,在山包之间激起冲天烟尘。片刻后方圆六七里的山包谷地之全是滚滚的尘土,倒像是在其发生了激烈的战斗一般。
但仅仅半个时辰之后,数十骑飞驰而回禀报道:“山包之空无一人,并无回纥骑兵占据其。常将军率兵在北边三处谷口警戒,请示大帅副帅大将军之令。”
王源哈哈大笑道:“果然这骨力裴罗不是个怪胎,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照此看来,他定是要将战场设在丰州城下了。那里地形开阔平坦,最利于他的骑兵大举冲锋,可是他却不知道,我可并不会去那里。传我军令,大军前进,抵近山包南面扎下营盘。”
神策军挺进五里地抵达山包南侧,依托于几处山包的地形地扎营。两个时辰后,大军营盘扎下,王源下令即刻开始布置防守设施。顿时军兵马开始忙的热火朝天。神威炮虎蹲炮开始往几处山包拖运,平整地形作为炮台阵地,简易的工事也开始搭建起来。
王源和高仙芝四处巡视了一番,便骑着马和高仙芝带着十几名将领前往北边的山包之下。行了数里之地,再徒步爬了最北面的那座山包,那里正是观察丰州城的最佳地点。
站在山包顶端,顶着炎炎烈日的刺目之光,众人手搭凉棚极目看向北边的丰州城,天高无云,可见度极佳。但见。十里之外的丰州城下,赭红色的大地,回纥人的军营绵延十几里方圆,横亘在远处的地面。无数的帐篷像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大馒头摆在地面,一眼望不到尽头。阳光下,白色的帐篷反射着耀眼的光晕,发出刺目的光芒。无数如蝼蚁一般的骑兵在营地之间穿梭往来,地一股股的烟尘腾起,又在空被风吹散。灼热的风迎面吹来,带来一股腥臊燥热之气让人难以呼吸,风更将无数嘈杂喧嚷的刺耳声响带到耳边来,让人听得心烦意燥。
“果然。骨力裴罗不愿守城,营地建在城外,这是要和我们野战之态。他倒是知道扬长避短。”高仙芝眯着眼沉声道。
王源微笑道:“这是意料之的事情。回纥人对他们的骑兵极其自信,自然是要以骑兵之忧意图击溃我们了。可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高仙芝皱眉道:“这是一场恶战,看样子对方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在整顿兵马,莫非马要出兵于我交战么?”
王源看着对方营地的情形,摇头道:“我看不像。骨力裴罗恐怕也没狂妄到不问虚实便直接进攻的地步。相反,我倒是一直担心他不愿出战,逼得我们主动求战呢。”
高仙芝微笑道:“你不是担心他们不会主动进攻,冲入我们布下的圈套么?我早告诉了你,这些胡人最经不住激将。咱们只需派人去羞辱他们,他们便会经受不住羞辱不顾一切的来进攻。希望这个骨力裴罗也是一样,不是个胡人的……怪胎。”
王源哈哈大笑道:“兄长倒是现学现卖。但不知如何羞辱他们呢?倒要请兄长给我们长长见识。”
高仙芝微笑道:“这些都是下作手段,我领军时大多不用。其实也拿不台面来说。莫教坏了这些兄弟们。”
王源笑道:“我猜是让嗓门大的兄弟们去辱骂他们。骂的他们祖宗十八代狗血淋头是不是?”
高仙芝微笑道:“这是一种。还有便是去他们营前露出下体朝着他们撒尿。脱了裤子将光屁股对着对手。更有效的办法是侮辱他们的信仰。譬如羞辱他们的神灵,这是最容易激怒他们的。”
王源问道:“不知回纥人信奉什么教?他们信奉的神灵是什么。”
hap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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