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破败的民居。
四对野兽的瞳孔散发出异样的光芒——四名猎魔人围着一张昆特棋盘,手边摆放着一杯杯麦芽和蛇麻气味浓郁的啤酒。
“啪!”
年轻的猎魔人将昆特牌狠狠地甩上棋盘,接着向对面的兜帽披肩男露齿一笑,
“你输了!”
“见鬼!”奥克斯懊恼地抓了抓后脑勺,“我说罗伊,你是不是谎报年龄、十四岁?居然能赢我,还连赢两把。”
“前所未有,大失败!”
抱怨了一句,奥克斯端起一杯啤酒咕噜咕噜灌下,灰色的衣袖擦去嘴角的酒渍,随即恋恋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闪闪发光的昆特牌。
“我的宝贝拿到手还没捂热,又被你给赢去!“
“现在知道厉害了?”雷索眼含讥讽地在一旁奚落,“早就警告过你,痛痛快快喝场酒就好了,偏要和这个小鬼打牌。”
“你懂什么,打昆特最能判断一个人的品性……嗯……现在看来小伙子不太会做人,没大没小的,一点也懂得重前辈!”
奥克斯梗着脖子,倔强地盯着罗伊,
“给我听好了!下一把我会还以颜色把它赢回来!瑟瑞特,不准拽我!说好了三把轮换,你着什么急,不能让我先出口恶气!?”
罗伊笑眯眯地收好了这张昆特牌,牌面是一张熟悉的白发面孔,因为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一场布拉维坎大屠杀而被昆特委员会收录的角色——利维亚的杰洛特,这位传奇猎魔人,目前又在哪儿了?
少年的视线转移到对面,猎魔人奥克斯行为举止好似一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家伙。当然也不能排除这是他的伪装,毕竟他和对方接触时间还不长。
”岁,和瑟瑞特一样的年龄。难道这两个家伙,不止是亲兄弟,更是孪生兄弟?”
奥克斯与瑟瑞特属性与雷索相当,属性里仍然有一堆问号。他们作为成熟的猎魔人战斗力远超罗伊,除了外貌上的差异外,性格上也全然不同。
奥克斯热情开朗、有点话痨,而瑟瑞特阴沉安静、鹰钩鼻眼缝狭长,好似随时随地在思考着阴谋诡计。
“以他们这种的矛盾的性格又是怎么相安无事处了几十年,难道血缘关系在猎魔人中也这么牢靠?”
“差点忘了正事!”罗伊猛地一拍脑袋,有些急切地问,“别吵了两位,老摩尔、苏茜他们在诺维格瑞过得怎么样?”
“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忘掉老两口。”奥克斯瞥了他一眼,后者微微有些羞愧。
他的确忽视了老摩尔夫妻,一别大半年,除了一次书信来往外就没有再联络过。
“放心吧小子,他们在诺维格瑞的菜档生意很顺利——实际上没了你这个拖油瓶,活得别提有多滋润。”
“是吗?”罗伊松了口气,脸色庆幸,又有点说不出的失落。
“他们还让我带了一个好消息,一个惊喜,”奥克斯似笑非笑地看了罗伊一眼,旁边的兄弟瑟瑞特眼神变得诡异。
“什么惊喜?”
“你的老妈妈苏茜怀孕有两个月了!下一次再见到他们,你就会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惊不惊喜?”
“额……怀孕了?弟弟、妹妹?”
罗伊眉毛拧成了一团,心情复杂至极,整整愣了十秒。
长长松了一口气。
“我不陪在他们身边,老两口孤零零地,再生个孩子热闹热闹,有啥问题?”
三名猎魔人察觉到他的异常,交换了个眼神,让他安静了几分钟。然后,雷索柔声劝慰,“小鬼,你必须明白一点,选择了青草试炼,就告别了正常人的生活。”
“你身处的环境、交往的人群和过去十几年完全不同,你的人生轨迹将和你的父母渐行渐远,直至再无任何交汇!”
“你的意思是我会和他们断绝关系?!”罗伊微微恼怒,又有些茫然。
“这不是道德问题……咱们注定会漂泊不定,当你想要安稳下来,作为正常人的老摩尔夫妻早已不在人世。”
雷索感慨道。
“你以后会明白的。”
罗伊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奥克斯把一杯酒端到他的面前,“刚才雷索的话我还得补充一点……”
他重重地摁了摁年轻猎魔人的肩头,“现在北方诸国的大环境仍然对猎魔人抱有歧视。毫不夸张地说,你要是经常出现在老摩尔夫妻的身边,会极大地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
“咱们并不是在逼迫你做出选择,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据我所知,没有哪位孩子在成为猎魔人后能够重新回归原生家庭。”
“只会彻底割裂。”
……
“好了,老摩尔的事暂且不提,咱们继续打牌。”
罗伊摇了摇头,驱散脑海中纷乱的思绪,这些问题只能日后他亲自去诺维格瑞验证,去直面自己的内心。
“抱歉,三位,我现在没有心思继续打牌。”
“喝酒?新人必须得陪我们喝个尽兴!”瑟瑞特瞪着眼睛说,
“当然,不过请容许我先问个问题。”
罗伊看了一眼光头大汉,“我跟随雷索的大半年一直听他在耳边唠叨,蝮蛇学派濒临灭亡,所以咱们来到辛特拉,是为了拯救学派做一些特别的安排?”
“诸位能不能告诉我,蝮蛇学派究竟危急到什么程度?雷索、奥克斯、瑟瑞特,我们四个是蛇派猎硕果仅存的狩魔猎人?”
“看吧,我说过他肯定会这么问!”奥克斯煞有介事地冲自己的兄弟炫耀了一番。
“小子,除了在场的四人,蛇派猎魔人寇格林姆在满世界收集蛇派失落的武器。另一位蛇派最强大的猎魔人伊瓦尔·邪恶之眼,二十年前失踪后,再也没有传回消息。”
“最后两个愚蠢的家伙,不提也罢!”奥克斯语气中涌出一丝愤怒。
寇格林姆?罗伊的注意力被这个熟悉的名字吸引。记忆里这家伙的尸体被发现在白果园,但距离那个时间点还有十年,现在他是死是活还说不准。
“这么说,现存的蛇派猎魔人还有四到八位?”
实际上,这种规模在猎魔人学派中并不算少——所有猎魔人学派都在衰退。
“咱们的学派又是如何衰落到这个地步?还有蛇派的学院是在坐落在南方尼弗迦德帝国吗?”
“问题可真多,小子!”奥克斯抢过他面前的酒杯,灌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落寞,
“蛇派学院坐落在尼弗迦德旁边,提尔·托夏山脉中的一座名叫格斯维德堡垒里……”奥克斯脸上浮现骄傲之色,“那里有一座瞩目的高塔,盘旋着骇人的阶梯,外面环绕着一条数百迟深的护城河。是座天堑一样的要塞。”
“可惜终究是衰落了,至于原因,比较复杂。”
“首先,近年来尼弗迦德帝国境内对法律和秩序要求越来越高,”雷索接过他的话头,自嘲道,“像我们这种身手高超的异类,容易游离于法律之外,为帝国所不容,因此饱受打压。”
“帝国的负面宣传导致南方猎魔人的生存环境越发艰难。人民变得不再相信我们,意外律在他们看来就是污秽邪术。更不可能把自己的孩子做为报酬交给我们训练。”
“我们想过,收养那些流离失所的战争孤儿,却被人们视为邪恶行径举报。”
罗伊表示认同,现在哪怕北方,意外之子也越来越少,人们对于猎魔人偏见越积越深。
“南方没了猎魔人学院生存的土壤,学院自然日渐凋零。不过我坚信这种状况能够改善。人民和国家对猎魔人的误解,终将消除。”
雷索捏了捏拳头。
“但对蝮蛇学院造成致命一击的还是二十年前那场灾难。”
“灾难?什么灾难?”关于蝮蛇学派的文献少之又少,连具体地址都神秘莫测,更别提学院灾难。
“这是一场由狂猎导致的灾难。”雷索看着年轻的猎魔人说,“小鬼,你懂得东西不是挺多吗,听说过狂猎?”
后者脸色一沉,鼎鼎大名的狂猎,他当然知道。
光头大汉又开始继续介绍,
“民间传说中,狂猎是一群永生不灭的幽灵骑士。它们穿着生锈的盔甲,手握闪电状的长剑,骑着骷髅马,成群结队横跨天空。它们通常出现在冬季,或者战争之前的长夜,肆虐人间,烧毁果园和房屋,带走活人……大部分都是孩子。”
然而实际上,罗伊心知肚明,狂猎的真实身份是另一个世界的艾恩·艾尔族,也就是精灵的分支之一。
他们跨越无数世界,化身为幽灵骑士,只为了找到上古之血的继承者,重新获取完整的、穿梭时空的能力。
“这并非传说故事。”这时,雷索咬牙切齿道,“二十多年前,因为邪恶之眼阁下和两个蠢货的缺席,蝮蛇学派没能抵挡住狂猎的攻击,学院里刚刚通过青草试炼的两名孩子,全部被狂猎军队掳走。学派至此后继无人,面临解散。”
“等等!”罗伊惊诧道,“我听你话中的意思,狂猎不止一次袭击了蝮蛇学院?”
“没错……”另一边的瑟瑞特面色冷若寒霜,“每个学派都有自己的力量试炼,而蝮蛇学院,每过十几年,会接受一次狂猎的洗礼,并以此考验新生的猎魔人。”
“事实上,学派在创立之初,就将狂猎定为一生之敌。因为伟大的创派者,我们的导师伊瓦尔·邪眼有个崇高的理想,击败狂猎,终结它们带给世界的恐惧!”
“小鬼,你要记住,这也任何一位蛇派猎魔人的终极目标,优先度不亚于振兴学派。”
“我记住了,我向你们保证,击败狂猎将是我毕生的追求……”
罗伊脸色郑重地做出承诺,他心中一个疑问得到了解答,
“蛇派中会保存大量的有关狂猎的文献,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蛇派还真是个复杂的学派,搞过恶毒的暗杀,却又有着崇高的终极理想。
“几位,我一直很好奇,伊瓦尔阁下的名字,为什么叫做邪恶之眼,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猎魔人世界不存在这种姓,绝对是那位阁下自己编造的。
“因为伊瓦尔阁下……”雷索琥珀的瞳孔中流露出崇敬之色,“他的眼睛在突变中获得了独特的能力……能看到其它无穷的世界,因此得名‘邪眼’。”
“透过邪眼,他不断看到狂猎的幽灵骑士劫掠、屠戮和征服的景象,这些幽灵变成了老师的执念,成了他创派的初衷。”
那么失踪的蛇派创始人还活着吗?
罗伊心中有种预感,也许那位阁下,只是迷失在其他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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