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女王之家,熏人欲醉的酒气和淳朴甜美的风琴交织,男男女女陶醉在这无尽的眩晕中。
酒馆大门突然被推开,几名大汉从门口鱼贯而入。
这次来夜女王之家找乐子的不再是往常的两个人、而是五个猎魔人。
与罗伊和雷索同行的,还有瑟瑞特兄弟,以及铸剑师父贝连迦尔,众人在门口的酒桌前并排入座。
瑟瑞特兄弟一脸风尘仆仆,因为许久不曾洗澡,头发和胡须乱糟糟的,满是油腻和头皮屑,贴身的黑色皮甲隐隐有一块块干涸的血迹,散发一股浓郁的馊味、腥味。
“四杯血腥玛丽,再来一杯苹果酒,谢谢!”
“稍等——”酒柜前性感酒保莎莉卡下微露三颗牙齿,淡淡一笑,取出一排酒香扑鼻的美酒,接着开始表演花式调酒绝技。
“这趟比预期提前了一周!”奥克斯欣赏着眼前酒保摇曳的美丽身姿,一边好似患了多动症般抖着腿,“多亏了你的马,罗伊。维尔特是个好孩子,我怀疑它有玛哈坎矮脚马的优良血统,耐力惊人,整趟下来一直维持着不错的体力水平。它还很勇敢!”灯光下,奥克斯面色泛红,显得有些兴奋,“阿梅尔山上那头皇家狮鹫兽有印象吗?”
“珊瑚专门警告过。”罗伊接过了女酒保手中兑好的烈酒,鲜血的颜色,复合的酒气。他皱了皱眉,将酒杯推给了奥克斯。
奥克斯也不客气,灌了一口酒舒服地眯起眼,“酒够劲儿!罗伊,还是你懂我们,这段时间光喝陶森特的葡萄酒,我嘴里快淡出个鸟来,正好需要来点刺激的美酒平衡味觉。你选的地方……嗯……令人惊喜!”
“你提到皇家狮鹫兽……”
“罗伊,就不能给老大哥一点耐心?这头畜生应该是在阿梅尔山横行霸道惯了,没啥警惕性,被维尔特轻轻松松勾引到我们提前布置的捕熊陷阱里,然后由我和瑟瑞特联手将它摆平。”
“维尔特没受伤吧?”罗伊心头一紧。
“你刚才不是看到它了,这马儿机灵的很,也不知道你平时怎么个训练法。”
他打了个酒嗝,“翻过阿梅尔山后的路一片坦途,除了遇到一伙儿不长眼的劫匪为我们贡献了一笔路费。进入陶森特的国境后有些波折,那张藏宝图……”
“藏宝图位置不对?”罗伊心头咯噔一跳,难道自己记错了,还是历史发生了偏差?
“主要是你的标记太笼统……陶森特西部边境、监狱、隐秘教堂,模糊的信息,搜索范围大得吓人。”
“抱歉,”罗伊抿了一口苹果酒,又将兜帽里朝酒水好奇伸手的小东西塞了回去,“我的预感不受控制,你知道的,这么说你们没找到图纸?”
“别听这家伙胡扯!”瑟瑞特责怪地瞪了奥克斯一眼,“蠢货,说话能不能简短、直接?”
“过程虽曲折,但结果还是完满的。”奥克斯无奈叹了口气,“我就长话短说。罗伊提到莫邓的生平事迹,这位蝎尾狮的猎魔人曾经在陶森特的某所监狱里跟一位雷比殴达的信徒促膝长谈……之后才完成蜕变,脱胎换骨,踏上雷比殴达的朝圣之路。”
“距离事情发生的时间点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要找到莫邓的下落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我转换了思路,伪装成雷比殴达先知的信徒与当地信徒交流,顺藤摸瓜弄清楚了那位坐过牢的信徒身份,他是个大名人!曾经在巴斯托伊监狱待过一段时间。”
“得亏我脑袋瓜子好使,口齿灵活,不然光凭这个木头脸——”奥克斯看着自家兄弟,满脸嫌弃,“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啥都问不出。”
“你提到监狱!”
“好吧,好吧,巴斯托伊监狱年久失修,变成一片废墟,我们转了一大圈,搜索到一具骸骨,同时还有个意外之喜。”奥克斯欣然一笑,瑟瑞特默契地从身后的包袱里掏出一张柔软的兽皮卷,“飞狮怪钢剑蓝图……大概是莫邓被关押的时期留下的。”
“能不能让我看看?”贝连迦尔伸出了手,眼神渴望。
“当然没问题,大师。”奥克斯自来熟地和贝连迦尔碰了碰了杯子,两个酒鬼致敬般,都喝了一大口
又递过图纸,冲罗伊挤眉弄眼,他想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忽悠到一位铸造大师。
“只有这张?银剑的图纸呢。”
“别急……我们从那具尸骨身上找到一本《囚犯的日记》,其中点明隐秘教堂的位置,由此推断,这具尸骨便是当初教化莫邓的那位信徒,可惜他到死也没能逃离监狱。”
“根据《囚犯的日记》描述,隐秘教堂藏在一口偏僻的山洞里,这口山洞是雷比殴达接受初次启蒙的洞穴,也是莫邓朝圣之旅的起始点。”
“于此朝圣之路,飞狮怪猎魔人献祭了一身装备和学派蓝图。我们顺路而行,有了重大发现。”瑟瑞特将包袱彻底摊开在众人面前:《囚犯的日志》、《圣乞丐的日志》。
除了这两张泛黄的纸页外,还有三份额外的兽皮图纸:飞狮怪甲胄、靴子、裤子装备蓝图。
“看,蓝图背面!“贝连迦尔的惊呼吸引住众人的注意力,他翻转柔软的蓝图,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203年烈日月7日
赐我以力量,让我永不失足!
赐我以宽恕,让我永不怀疑!
赐我以坚韧,让我勇敢地舍弃旧的人生,追求新的信仰!”
猎魔人们面面相觑,除了这几句祈祷词,还有一段莫邓的自述。
“我,莫邓,飞狮怪学派狩魔猎人的一员,今天将开始我的朝圣。起点就在这处洞穴中,曾经雷比欧达在这处洞穴里禁食、冥想二十三个日夜。我发誓为我的罪行赎罪、踏上改邪归正的道路、去除所有过往人生的羁绊,让自己成为先知门徒骄傲的一员,宣告自己成为全新的人。
我现在将前往雷比欧达神殿,与圣乞丐见面。他是一位贤者,花在思索雷比欧达的智慧的时间超过世上所有的人。我将听从他的建议,遵循他的指导踏上赎罪之路。”
这些文字大致勾勒出一位猎魔人背弃学派,投入圣雷比殴达怀抱的心路历程。
“我第一眼看到这封信件被惊呆了!”奥克斯自嘲地笑了笑,“我保证,这位莫邓是第一位背弃学派,转而信教的猎魔人,他脑子里究竟装的啥,放着自由的生活不过,去当一位朴素的苦修士。”
猎魔人从小被灌输适者生存理念、接受无休止的残酷训练。一旦熬过青草试炼,又会为了生活而出生入死,根本没有那个闲工夫信仰任何神灵。
绝大多数猎魔人都是信仰的绝缘体,只信任手中剑。
“莫邓,飞狮怪学派,很少有相关传闻,没想到能诞生出这种离经叛道的家伙。”罗伊突然转向贝连迦尔,“伙计,你有宗教信仰吗?”
自称为佣兵的猎魔人表情郁闷,他和莫邓确有一个相似之处——都背弃了学派,“傻子才会信奉所谓的‘神’和‘先知’!”
贝连迦尔笃定地说,“我只听从内心。”
“那么有没有想过回去?”
“小子,我警告你,喝酒就痛快喝酒,别跟我提那个地方,一个字也不行!”
“如你所愿。”
罗伊叹了口气,贝连迦尔还真是根难啃的骨头。
“这位飞狮怪猎魔人还活着吗?他又去了哪儿?”
“他在最后一封信上面说,会一路向北传播圣名,越过亚甸、科德温,”瑟瑞特分析道,“距今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如果他还活着,大概在飞龙山脉里面。”
罗伊牢牢记下了这句话。
“那莫邓大师究竟为何转投雷比欧达的怀抱,几十年的人生经历说抛弃就抛弃?”
“个中原因,我能猜到一二。”雷索将烈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飞狮怪学派,伊瓦尔大宗师提过一句,位于蓝山以东,遥远的国度哈克兰,毗邻泽瑞坎。哈克兰草药资源极为丰富,所以飞狮怪学派将魔药开发、利用到了极致。”他顿了顿,“学派成员都有严重的药物成瘾症。”
“这也就说得通,莫邓为戒除药瘾向雷比殴达寻求心灵的寄托。”瑟瑞特琢磨着,“斩断了与过往的一切联系。”
“随身携带数种学派蓝图,说明这家伙在飞狮怪学校中地位不低,甚至可能是伊瓦尔大宗师一样的人物。”
一位学派元老,转投宗教怀抱?
“信仰雷比欧达,又能参悟出啥?”
罗伊脑海中不禁钻出一句话——猎魔人之道的尽头就是神学?
众人默然,
“这还不是全部蓝图。”奥克斯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缓缓说道,“我和瑟瑞特没能走完整条朝圣之路,仅仅走到隐秘教堂前。按照壁画上的记载,教堂后面存在一个深邃的洞穴被称为考验之洞,其中充斥着有毒气体和怪兽,包括水鬼、安德莱格、蝠翼魔、以及吸血鬼女。”
一直安静待在酒柜前的性感酒保冲他眨了眨眼睛,奥克斯则大大咧咧地指了指空酒杯,
“很可惜,光凭我和瑟瑞特无法应对洞穴中的危险,而只有通过考验之洞才能抵达朝圣之路的终点——洗涤之湖。我想剩下的手套和银剑蓝图应该在那片湖水附近。”
“你们是对的……”罗伊和雷索交换了个眼神,“等解决了维吉玛的事务,蛇派也该集体行动了,去诺维格瑞等消息。目前先把图纸转化为切实的战斗力要紧,大师——”
贝连迦尔端详着三份盔甲蓝图、一份钢剑蓝图,愁眉紧锁,“哈克兰,蓝山以东的地方……装备铸造方法跟咱们这边存在细微的差别,我得花额外的时间钻研。四件装备如果都需要铸造出来,保守估计得一个月。”
“那就有劳你了……我们会尽快凑齐材料,”匆忙地一眼,罗伊看到图纸上要求的反魔法金属板、龙族皮革等造价高昂的材料,毫无疑问得再一次大出血,但身上的钱已经远远不够,他们得另想它法,“至于报酬……”
贝连迦尔摇了摇头,“卡尔克斯坦的委托,我欠各位一个人情,报酬就免了,但材料得准备好,这一块儿可不便宜。”
“大师,先锻造盔甲,一套就够,至于飞狮怪钢剑以后再说。”雷索突然伸手往酒桌前一挥,新铸的四把蛇派长剑暴露在眼前,
“毒蛇学派钢剑和银剑,贝连迦尔大师亲手打造,一人两把。”
“够意思啊,老大!”
瑟瑞特兄弟拉开剑鞘,指肚抚过雪亮光滑的剑身,瞬间双目放光,
“好宝贝!有了它,我那对烂大街的制式长剑终于可以光荣退休!”奥克斯满脸兴奋、话音一转,“不过一次性锻造这么多,花了多少?”
“钱差不多花光了。”
“罗伊舍得?”
“你看不起我,奥克斯?我是那种吝啬的人吗?”
随后,雷索缓缓陈述了白果园寇格林姆的故事。
“又走了一个老伙计。”瑟瑞特琥珀的眸子流露出一丝伤感,猛地举起酒杯,
“敬寇格林姆!”
“敬寇格林姆!”
“汪!”一只黑色的狗头突然从罗伊身后的兜帽里钻了出来,兴奋地吐着舌头。
气氛瞬间凝固。
“这是什么玩意儿?”四双野兽瞳孔直直锁定它。
“呜呜……”
狗崽子呼吸一滞,猛然把头缩回了兜帽。
“小子,别告诉我你收养了一只小动物?”
“它怎么变成狗了?”雷索盘问道,
“额…这是炼金大师的杰作…每天随机改变形态的宠物歌尔芬,”罗伊抿了抿嘴唇,“目前没啥大用,但以后就说不准。”
“别光谈论它,你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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