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挽澜才刚说完,还不等谢盈盈回答,另一侧的公子们,便似炸锅一般讨论开来,气氛陡然喧嚣沸腾。
“想不到,这姑娘家家的比作诗,竟然这么凶残!今天是有好戏看了吗?”
“是啊!比起咱们输了喝酒请客的惩罚,这扇嘴巴跳湖,还真是劲爆!”
定北侯的嫡子李傲棠,亦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花样新奇,甚是有趣!不愧是豫王殿下的诗会,才刚一开始,就这般轰动!”
“可这王妃姐姐~是不是太欺负人了呀~”平南侯的嫡长子沈猛听到陆挽澜的问话,竟用牙齿咬着指甲惊呼道,“这盈盈妹妹的小脸如花似玉,可别打歪了呀!~”
李傲棠折扇一挥,有些不屑:“这作诗岂是随便能成?我看这燕王妃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让谢四姑娘知难而退罢了!”
“哼~我看不见得~”沈猛翘起兰花指,又向女眷那边投去目光。
“要我说,谢四姑娘就答应她!输人不输阵嘛!”
“就是!答应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整个湖心亭方才静谧的氛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看热闹的跃跃欲试。
“怎么样?你敢答应吗?”陆挽澜见谢盈盈眼神忽明忽暗,又淡淡问了一句。
谢盈盈本来,见她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有些心虚。
可是,一听到别人的起哄,再受这气氛的烘托,不服输的个性夹杂着嚣张的气焰,直冲头顶。
深吸一口气:“好!你尽管放马过来!”
陆挽澜听罢,向主位坐着的萧逸寒福了福身,便轻启朱唇,露出贝齿悠悠说道:
“妾身的题目,便是将对方的名字写入诗中,格式不限,诗词皆可。”
众人一听这题目,似乎是简单的很,便又展开议论。
那李傲棠轻摇折扇:“这么说来,谢四姑娘所作诗词中,需要有‘挽’和‘澜’字,燕王妃则要在诗作中,加上‘盈盈’二字。”
“是呢~既然只需满足用字的规矩,那岂不是信手拈来?”沈猛附和起来,然则又咂摸一下嘴巴,蹙眉说道,“可是这挽澜二字,恐怕不好成诗~”
“沈兄此言极是!力挽狂澜取其二。虽可拆开分用,但晦涩弯绕,不如盈盈二字朗朗上口。”李傲棠急忙补充。
“这样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二人言罢,两边的公子贵女便又窃窃私语。
陆挽澜冷眼瞧着,谢盈盈嘴角微微上扬,似是早就料到旁人会帮她说话一般。
再看前头的豫王,此时却挂着一副隔岸观火的面容,便心中了然:萧逸寒和谢家,恐怕已是结成党羽。
而这一南一北两个侯府,亦是兵权在握,早已对陆家虎视眈眈。今日的场合,这两位侯府嫡子必会联起手来,帮着谢盈盈打压自己。
他二人,虽然一个成日浸在青楼妓馆,一个更是象姑堂的常客。
但是,若论起咬文嚼字、能言善辩,是出了名的难缠。便是三哥陆云礼,恐怕也会自愧不如。
自己若是被这样的人施了一个下马威,那么陆家连带着燕王府,往后可怎么见人?
如今唯有连他们一起敲打敲打,再借豫王的手,卸了谢家的左膀右臂。
既然愿意煽风点火,就一个也别落下。
陆挽澜转动双眸,故作为难:“那既是这样,不如、两位公子一同帮谢四姑娘作诗,也算公平。”
什么?!
这是说两大才子绑在一块,都不如她?
这燕王妃好大的口气!
谢盈盈冷哼一声,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你确定?”
“二位公子这么有兴致,不如参与进来,我们也好玩的再大点。”陆挽澜顿了顿,“你们不会不敢吧?”
李傲棠向来禁不起别人挑衅,他沉吟片刻,立即喜笑颜开道:“王妃娘娘认真的?在下乐意奉陪!”
好一个燕王妃,本来就是个绣花枕头,竟然还在这口出狂言。
她故意这样说,无非就是想吓退众人。既然都被点了名了,不赢了她自己以后还怎么混?
一个小婆娘,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见李傲棠答应了,沈猛便也不好拒绝:“那,在下也愿意奉陪~我们可是不会留情的哦~”
陆挽澜笑着点点头,表示肯定。
“你想怎么玩?”谢盈盈自觉胜券在握,此时已经急不可耐。
其余众人,连同豫王在内,也很想知道,这个京城有名的母夜叉,还想怎么玩?
陆挽澜只是规矩地向豫王行礼:
“依妾身所见,哪边输了,不但要扇嘴巴!还要脱光了衣裳,跳下这湖心亭游到对岸去!豫王殿下觉得如何?”
萧逸寒听罢,眯起双眸,爽朗地笑了两声。
就说这匹烈马,怎么可能乖乖地被宫规礼仪桎梏,这一言一行分明与当年别无二致。
只是她哪来的胆子,要与李傲棠和沈猛比作诗?还真是有意思!
“本王倒觉得甚好!”
听到豫王同意,谢盈盈也不甘示弱:“好!就这么定了!你别后悔!”
说完,眼神还向萧晏之方向瞟去:“燕王殿下,若王妃输了,您不会怪罪我们吧?”
只听对面朦胧薄纱上的身影,轻轻放下茶杯,波澜不惊的声线轻轻溢出:
“愿赌服输,各位若觉得无妨,本王没有意见。”
这还是晏之哥哥今天第一次跟自己说话,谢盈盈听到这话,心里便跟吃了蜜一般。
不由得又甜甜一笑:“燕王殿下如此说,那臣女就放心了。”
等着瞧吧陆挽澜!今日便让你身败名裂!
“一炷香的时间,开始吧!”
随着豫王一声令下,湖心亭周围,顿时升起丝竹管弦之声。
与此同时,一盏盏石座铜楼落地灯,亦次第亮起。如豆烛火,透过琉璃灯壁,升起暖黄光晕。与那亭檐上随风飘荡的灯笼,遥相呼应。如同点点星芒在本就昏暗的黑夜中,交织成一副绚烂画面。
星海之下,是堤岸旁,银杏香菊乌蒙倒影,落花飘荡,锦鲤欢游。
豆蔻年华的侍女,轻跺碎步,手捧绢墨,穿梭在灯影之中,来到四人身旁伺候笔墨。
两侧的才子佳人,亦将这四人团团围住,不停地踮脚张望,生怕错过这些人笔下的一字一句。
陆挽澜见侍女将白绢铺就,浓黑的寒金墨汁已盈满砚池,遂提笔轻轻蘸墨。
含有“盈盈”二字的诗词,她还是能默出一些的。
反正自己向来不要脸面,若被问及诗词何意,就只管东拉西扯便是。
她轻抬眉尾,对面薄纱恰好于此时随风轻动,萧晏之如松的背影,正于一副戴兰肖像前,遗世独立。
似是察觉出陆挽澜如痴般的贪看,萧晏之忽地回眸。往日无甚波澜的脸颊,便在朦胧灯影下,顿显温润如玉,无声间似柔指一般,扰动了她的心弦。
陆挽澜微垂眼眸,心下有了主意,便作这一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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