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淡淡的,一如她已经清减的身体,这股淡淡里也散发着一种成熟,一种万事不萦于心的成熟。
而就在她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闻声,香菱笑道:“着急急慌慌的,都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再过两年都该嫁……”
说话时香菱浅浅的笑着,她的容貌清丽和婉,浅笑之间,神如刚刚出水就被微风轻轻吹拂的素荷,但是在说到这里时,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觉察到她说了她不该说的话。
而就在这时门“呼”的一下被推开了,随即莺儿带着惊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姐,他……他来了!”
“谁来了?这毛手毛脚的!”说着薛宝钗举起茶盏,呷了口茶。
“他……李桂来了。”下一刻莺儿继续惊喜的说道。
“啊……”闻声,薛宝钗螓首一抬,明眸生辉处,茶盏却僵在了手里
……
面对感情的挫折,世人有很多种处理方式,但做出何种选择,这其实应是深藏在人心里的人生观与价值观决定的,消极的人为此可能会采取消极的方式,或自此了此残生,或遁入空门。
积极的人积极的往前看,责任当头,把感情深埋;而绝大多数人只是这两者中间的人,对待这样的事情,一切随缘,一切随风。
而薛宝钗实际上却是个积极的人,她身上的责任感就证明了这一点,因此她对李桂的感情只是深埋……
可是莺儿的话却像是一把钩子,把她深藏在心底的感情钩了出来,只在一瞬间她全身便炽热了起来,红唇,被李桂呼吸过的红唇更像是燃烧了起来……
“他……他在哪里?”
说话时薛宝钗缩了下玉莹的下颌,声音也是淡淡的,像是在隐藏着什么,但是她的心思其实莺儿与香菱都知道,也因此莺儿才会如此惊喜!
不过莺儿和香菱都不会拿这种事情,在这个时候,和她开玩笑。
“他在府衙,听张老三他们说新来的知府大名李桂,还是探花,这不就是他吗!”下一刻莺儿匆匆说道。
薛宝钗还以为李桂已到了门前……闻言一颗心瞬间失落;但是想到李桂区区年余就已升任知府,心里却又不由的替他高兴,同时又对自己的眼光有些自赏。
心中失落与欢喜交加着,薛宝钗轻轻的叹了口气。
而还是那就话,莺儿与香菱都是懂得李桂的心思的,但是莺儿自小就在薛宝钗身边,名为主仆,情却如姐妹,在薛宝钗面前也是随意惯了,薛宝钗失落的刹那,莺儿就看在了眼里,随即眨了眨眼睛,宽慰道:“小姐,你说你和李桂是不是有缘,你来这儿,他夜跟着过来了。”
“别胡说。”薛宝钗雪腮一红,斥道。
而世上的女子大抵都是如此,当心底有了人,便不由自主的想知道那人的一切。李桂很明显才过来,而张老三作为一个买盐水鸭的市井小民就知道了,而且底细那么清,又公然谈论,薛宝钗兰质蕙心,隐约就估计到这当中有什么事,因此随即就问道:“张老三他们是怎么知道他的底细的,谈论他做甚?你可问了。”
“问了,小姐,他们都谈论呢,说李桂是巨贪,这才来没两天,就巧立名目,搜刮银子。”
以薛宝钗对李桂的认识,李桂要想赚银子应该有很多方法,根本用不着搜刮百姓的银子。因此闻言不由的更加诧异了。
“他巧立了什么名目,你可听说了?”随即薛宝钗再次问道。
“小姐,我打听了,他们说是他借修建学监之名,收取烟花税,实为中饱私囊,怪不得今天街上咚咚锵锵的响。”
莺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小小的脸上幼雏中带着些清丽……时光流转,小莺儿也长大了。
烟花税是什么,薛宝钗是清楚的,闻言,薛宝钗清楚李桂一定是遇到了大事,遇到了麻烦事,不然她不会收取这些“脏”银。
“他怎么了……他会不会来找我?他要来找我,我该怎么办?他是不会来找我的……”思索之间,薛宝钗芳心渐乱。
而这时香菱已经摆好了碗碟……
“小姐,你说李桂会不会来找你?”吃过晚饭后,薛宝钗和莺儿、香菱和往日一样,薛宝钗看着书,香菱与莺儿在灯下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随意闲谈着打发时间。
“不会。”闻言,薛宝钗撩了下额上散乱的青丝,很理智的回道。
但是在回答完的这一刻,她的心又有些乱了。
“那小姐,我去给他说一声行不?”莺儿长大了,心眼子也多了,歪着小脑袋,甜笑着问道。
这话说的,好像自荐一样!薛宝钗脸一沉,再次呵斥道:“你真真是越大越不懂道理了!”
而莺儿却对着吐了下舌头,随即呛道:“小姐,说实话,我觉得礼老爷应该对你负责,他那样做,虽然救了你,可是也让小姐找不到好婆家了。”
“你这丫头真真是白长那么大了!我嫁的出,嫁不出只是命而已!人家救了我,我又怎能拖累人家。”
“小姐,你看你,还在维护他。”
……
第二天一早,稍微吃了一点之后,李桂便去了官衙……随后把孟敬儒、墨即、呼劳以及詹光等叫到了他的官堂。
他召集这几人主要是商讨拆迁以及学监选址的事情。虽然因为银子没着落,李桂不想做这些事情,但是现在既然收了银子,这要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因此李桂的想法是先做做样子给外界看,以稍微堵住一下悠悠众口。也因此他对孟敬儒、墨即、呼劳的要求是一定要把事情做细、做好,慢了不怕,就怕不好。
当然这里面有着李桂一种很无耻的打算,那就是如果真的弄不来银子开发,那么这样慢,他就可以把这个烂摊子退给下一任——反正军饷的银子搞到手了,雍元帝必然会护着他。
当然这是下下策,不到路尽途穷之时,李桂不愿做这样的选择。
而在李桂与墨即、孟敬儒、呼劳、詹光、卜固修等人商议的同时,干植云、董福威、施知武、候呐、高审首五个几经各自带着抽调的手下,以及库房大使开始行动了。
这几人不是司狱司出身就是刑房出身,腰跨配刀,想来是豪横惯了的,也是暗地里收银子收惯了的,而现在李桂明着让他们拿银子,他们起有不尽力的!
因此开始的两天进度很好,每组都有万尔八千两银子的进账,抽取抽头,在分到个人手里,约莫每人十到二十两。
这对于月例三十来两的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笔横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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