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坑洼泥泞的土路上,由四辆车越野车组成的车队快速的行驶着,卷着一堆的泥水,乱了一条道路。
为首的,是一辆黑色的悍马。
王言坐在副驾驶,撑着车窗,叼着烟,无聊的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荒野……
毛攀不是个老实人,在外面躲了两个月,他就已经受不了外面没有办法让他为所欲为的生活了。他早知道王言已经跟陈昊谈妥,但当时他对王言的畏惧正处顶峰,被吓的惶惶不可终日。
随着时间的逐渐过去,恐惧变淡,变态的思想又一次上了他的头,他也就愈发的想要回到他熟悉的,可以无法无天的三边坡。
于是他就回去了。
而陈昊,则是在林场出事儿的那一段时间回去的,他的林场是三边坡最大的一个,每年的钱财真的许多,他当然要想办法再拿回来,也顺便救救外甥……
陈昊之所以敢回来,当然是那一块鸽血红的作用。在此之前,尽管两人已经谈妥,但是他害怕王言不讲信用。这一次又拿出了价值几千万的鸽血红,他心里就感觉舒坦了。
所以总的来说,王言就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更干不出抢人家值钱宝贝的事儿。都是他有一颗同理心,是他明白陈昊的难处,帮助陈昊克服心理障碍呢。
估计陈昊也不明白他的苦心,要不说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呢……
如此一路到了大曲林,让随同的手下们去找毛攀的位置,王言则是自己一个人直接去到了金翠KTV。
才一进去,就看到刘金翠一身光鲜的衣服,还是低胸的紧身上衣,露着不太富裕的胸口上的大片肌肤,还是那样的一头黄毛。
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往里走的王言,愣了一下,随即便露出笑脸,颠颠小跑着迎上去,又是搂住了王言的手臂,用着她的宝贝使劲蹭。
“王老板成了王先生,我还以为你早都把我忘了呢。”
“怎么可能呢,只是我比较忙嘛。小磨弄那么大一摊子,哪个事儿也少不了我。又是得罪了陈会长,没事儿我跑这么远到大曲林找不痛快?何况你也没空着啊。”
“我空没空着,跟你忘没忘了我,是一回事儿嘛?”
“我是在说你有没有想我。”
“哎呦,天可怜见,不要说我喽,敏敏都想你想的不行啰。”
“那还等什么呢?叫上一起,咱们先把这几亿的大生意谈妥了再说话。”
生意谈的当然很尽兴,堪称酣畅淋漓,由内而外的舒爽。
谈完以后,敏敏收拾一番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留了王言和刘金翠在旖旎的包间里说话。
刘金翠磨磨蹭蹭的穿好了衣服,十分懂事儿的给穿好裤子,光着膀子的王言倒酒、点烟。
她问道:“你这次过来大曲林有什么事儿?”
“想你了。”
“果然呐,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之前才说的,没事儿你跑这么远来大曲林找不痛快?”
“你看看,理解错了吧,这不是就来找你找痛快了?”
“这还差不多。”刘金翠好像很娇媚的蹭了蹭王言,转而说道,“说真的,你到底干什么?”
“跟陈会长聊聊天。”
“不是吧,还没过去呢?”
“我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吗?”
“看着不大。”
王言好笑的摇头:“主要是找毛攀,其次是问候一下陈会长,毕竟也是好几个月不见了。”
“毛攀又惹你了?”
“他这次得死了。”
“好!我跟你说,多少人盼着他死呢。他舅舅要不是陈会长,早都死了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人,那就不是人。”
王言笑了笑:“这边的人,大多不都是这样的?只是他们没有陈昊那么大的势力,支撑不起他们变态的想法罢了。”
“你说的有道理。”刘金翠煞有介事的附和。
人就是不禁念叨,俩人正说着话呢,店里的姑娘又颠颠的跑进来:“翠翠姐,毛攀来了。”
显然,毛攀在这里不是受欢迎的人。
他不是玩女人,他是祸害女人。关键陈昊是这里的大股东,刘金翠也管不住,陈昊也不愿意管这种小事儿。导致的就是就是,每次毛攀一来,总有姑娘遭殃,一次两次的,大家看着毛攀就像看瘟神了。
不像王言,他一来,姑娘们都欢迎。因为她们想见识见识,到底活好到什么程度,以致于每次来了以后,刘金翠好几天不找男人,敏敏也要休息几天……
刘金翠听到消息,第一时间看向了王言。
王言呵呵一笑,对着门口的姑娘说道:“去,跟毛攀说,让他过来。别说我在这啊,要不他不敢来。”
“你看我干什么?他是谁你不知道啊?我说话有用吗?还不快去!”刘金翠骂了没眼色的姑娘两句,转头对王言说道,“还是欠调教。”
“话都让你说了。”
王言没搭理她,自顾的抽烟喝酒。
“真杀啊?”刘金翠不确定的问道。
“我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吗?”王言很体贴的说道,“放心吧,不在你这动手,我能给你找麻烦吗?我得让陈昊动手。”
“嘶……”
刘金翠不敢想,陈昊得气成什么样,怕不是得气死。毕竟陈昊那样的人物,估计一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气。
少顷,包房的门被人一脚大力踹开,毛攀吊儿郎当的,双手插兜,来回晃悠着脖子走了进来。
“刘金翠,怎么着,不玩你的垃圾男人,想跟爷爷我……”
毛攀没话了,嗓子像是被人捏住一样,张着嘴颤抖着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然后就打起了摆子,接着哐当一声,向后倒去,扶着墙壁。
他的腿软了,站不住脚,只能胡乱的伸手支撑。但无济于事,终于还是瘫坐在地。
被支配的恐惧,那种濒临死亡的无力,那该死的回忆又一次的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他不知所措,心极速跳动,瞳孔开始扩散……
毛攀的身后跟着几个壮汉,但是这些壮汉没有一个人敢有动作,他们都见过王言的照片,他们也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之前的事情,明白王言的战绩。所以他们不敢动,毛攀可能不会死,但他们一定死。
“你。”
王言指着打头的一个毛攀的手下,说道,“打他。”
“王先生,我……”
“咔嚓!”
众人没有看清如何动作,就看到玻璃茶几上拍了一把手枪。
“我让你打他!”王言淡漠的看着那个人。
“是!王先生!”
这护卫咬着牙,心一横,对着毛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下手还挺狠,可见平日积怨甚重。
马上就要吓死的毛病,被这疼痛打了回来。他下意识的抱着头,躬着身,蜷缩着,大口大口的喘息。
如此挨了好一会儿揍,他似乎是终于彻底的清醒过来。
他大声呼喊:“王先生,我错了,我错了啊。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舅舅有钱,你不是想要钱吗?要多少他都给你,都给你啊!放了我吧,我错了!”
又暴揍了一分钟,王言摆了摆手:“行了。”
那护卫立时停手,解脱一般长出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在一边跟着其他人一起站定,站的溜直,从来没有这么直过。
王言笑问道:“毛儿啊,你应该认识沈星吧?”
毛攀愣了一下,随即大声说道:“王先生,你别听沈星胡说八道,都是他先对付我的,我也是自保啊……”
他渐渐的不再大喊,没了声响。
王言继续不咸不淡的说话:“他说在知道你是陈会长外甥以后,就跟你说了他认识我,结果你没当回事儿,还是不断的针对他,甚至在砍树的时候做手脚,想要直接整死他们,为此,沈星的舅舅丢了一条腿,成了残废,现在还躺在小磨弄的医院里呢。”
“王先生,我冤枉啊,他没跟我说过,而且事情也不是我干的,都是我手下的人。对,都是我手下的人。他们知道我不喜欢沈星他们,为了讨好我,就针对他们。真的,王先生,我没骗你。”
“你自己信吗?”
“王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啊!当时……”
他慌张的大声辩解,努力的想要说服王言相信他。然而在王言的注视下,他又是渐渐失去了声响,不敢再说。
“陈会长在呢吗?”王言转头问着毛攀的手下。
“在在在,就在象龙国际。”那人忙不迭的回答。
王言抽了一口烟,屈指一弹,便将烟头弹到了毛攀的身上,后者是躲都不敢躲的,只是啊的叫了一声,然后慢慢的抖落了烟头。
“带着他去象龙国际。”拿起衣服穿好,王言径直出了门,干脆的上车就走,直往象龙国际过去。
等他来到象龙国际的时候,陈昊已经额头见汗的等在了门口。
“王先生,瓦萨哩。”
见王言下了车,他热情的双手合十,送上三边坡的问候。
他说道,“竟然不知道王先生来了大曲林,真是罪过,罪过啊。”
“真不知道?”王言笑吟吟的看着他。
“真不知道,否则的话,陈某一定第一时间去大曲林外面的公路,恭候王先生的到来,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陈昊怎么可能不清楚呢,王言但凡出了四海酒店,每天去哪,干了什么,他都是清清楚楚。他当然不会真的去接王言,他是祈祷这狗东西别他妈沾边儿。
他以为王言是有其他的他不知道的事情要处理,但是没想到,竟然是来找毛攀报仇的。
他发誓,他真不知道这些事儿……
他站的太高了,猜叔也没想着给沈建东出头,这事儿提都没提……
无视了被手下人架着的,已经遍体鳞伤,又一次被打成猪头的好外甥,陈昊侧身道:“王先生,我已经让人准备了饭菜,今天总得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了,请!”
王言含笑点头,背着手溜溜哒哒的随着陈昊一起进入了象龙国际。
在后边,毛攀被人架着,也一起跟着。王言没说话,陈昊也不敢说话,陈昊不说话,或者说哪怕他说话,那些人也不敢违背王言的意志。
到了吃饭的大房间,是真的大房间。
地方非常的宽裕,一样是装修豪华,墙壁上挂着字画之类的做装饰,中间是一张老大的能容纳二十多人的大圆桌。
王言坐下以后,就是各种的美味佳肴开始上桌。
陈昊隔着王言小小一段距离,他亲自拿着年份茅台给王言倒酒,做足了低姿态,给足了面子。
一帮人就在门口的位置看着,一声不吭。毛攀已经被放下了,瘫坐在地,六神无主。因为他知道,他的舅舅在争取救他的命。
“王先生,我敬你一杯,就像之前我在电话里说的,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咱们认识的太晚了,要不然可能不会发生这么大的误会。”
王言笑着同他碰杯,很给面子的滋了一口,说道:“陈会长,人不能只看过去,得往前看。我说了误会过去了,你也平平安安的坐在这里跟我喝酒,那就是没有误会。你再说,我可是当你记仇了啊。”
“是是是,是我的错,我自罚一杯,王先生多吃菜。这是我在国内找的厨子,咱们华夏天南地北的菜都能做,外国菜也没问题,都是好手艺,王先生指点指点,让他们改进一下。”
说话间,他仰头就是一大口酒,直接干了分酒器。老小子不年轻了,这一口酒可是挺冲,不由得咳嗽起来。
“喝不了别硬喝,糟蹋酒,我又没逼着你喝。”
王言大口的吃着菜,瞥了他一眼。
陈昊陪笑道:“是我想表示一下歉意,国内不是常说吗,心意真不真,就看能不能一口闷。”
王言笑了笑:“我说话算话,咱们之间现在是好朋友,你也没少帮我,旅游生意都是你协调的,出了大力。来,我回你一杯。”
“不……”
没等陈昊说完,王言一样是一口喝光了分酒器里的白酒。
陈昊无奈的长出了一口气,暴露了他沮丧的情绪。因为他知道,他的好外甥多半是保不住了。他沉默的拿起了酒瓶,继续给王言倒酒,等着王言接下来的话。
王言并不磨叽,一边吃菜一边说话。
“你这个外甥啊,记吃不记打。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不管怎么说,都是毛攀的错。哎……”陈昊唉声叹气,他说道,“我那个姐姐你是见过的,这孩子啊,是从小惯到大,我是打不得骂不得。再加上三边坡这么个不安定的地方,想学好是难如登天,可要是学坏,也就是一天的事儿。
实话说,这么多年,没少惹麻烦。要不是我还算有几分颜面,早让人打死了。早死了倒是也好,没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也不会得罪了王先生,让咱们有了之前的不愉快。
可是,王先生啊……话又说回来,我到底是他的亲舅舅,这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咔嚓!”
陈昊猛的顿住了煽情、求情的话语,看着王言拍在他身边的手枪。
只听得王言说道:“陈会长,你也知道,我这人最讲道理。我怎么到今天的,你也是清清楚楚。
被你的宝贝外甥搞断了腿的那个沈建东,是我刚来时候建筑公司的老板,他包吃包住,话里话外还嘱咐我,三边坡不是善地,让我别惹麻烦。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到底也是为我好。
后来我从他外甥手里接了现成的建筑公司,一步步的才有了现在。虽然是我花钱买的,但是现成的人手、设备,和从无到有,这个关系你也是明白的。人家对我也是有帮助的。
我这个人啊,除了讲道理,就是讲信义,我是个好人。你说人家跟我有这么大的渊源,现在出了事儿,我能不管不顾吗?
尤其还是人家早都给你宝贝外甥说了认识我,结果你这外甥还是找事儿,想要弄死人家。这不是弄死他们,这是想要弄死我啊。
陈会长,你不是还记仇呢吧?等着什么时候干死我?这次找多少人啊?一千?”
“哎呦,王先生,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这件事儿吧,我从头到尾都不清楚。要是早知道,我早都去小磨弄,当面找王先生请罪了。你说说,咱们好不容易解开的误会,相安无事,合作旅游生意一起发财,我怎么可能自毁长城呢。都是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背着我不干人事儿。”
王言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这个事儿咱们就不多说了。正好,陈会长,你刚才也说了,这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你惯出来的祸害,是不成器的东西。你就自己解决一下麻烦吧,枪在这,上了膛,你拿起来,走过去,嘣……”
王言笑吟吟的看着他:“我吃完饭就走。”
说罢,王言不去看他,自顾的喝酒吃菜,真个怡然自得。
“舅舅,舅舅,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你想想我妈,想想我爸啊。王先生,王先生……”
“让他闭嘴!”陈昊怒喝道。
那边的手下人慌忙的上手,死死的捂住了毛攀的嘴,由着他疯狂的挣扎。
陈昊腮帮子鼓起,额头青筋显露,那是咬牙切齿,是压抑着极大的愤怒。
他看了看挣扎的宝贝外甥,看了看大口吃菜的王言,沉默许久,他缓缓的伸手摸向了手枪。
他拿起了手枪,屈臂直擎着,他又看着在那夹菜,好像根本不关注他如何动作的王言。
他沉默着……
恍惚中,他好像又一次回到了与王言的初见。
密集的枪响,喷涌的鲜血,王言云淡风轻的微笑,浮现了出来,与面前笑吟吟的脸重合……
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正对上了王言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咽了口唾沫,僵硬的持枪转过身去,缓缓的,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向疯狂挣扎的,他的宝贝外甥。
他将枪口贴在了毛攀的额头之上。
毛攀的眼睛已经充血了,是赤红的,因为用力过猛还往外凸,好像随时都要瞪出来,可怖极了。
毛攀的裤子湿了,尿液浸透了透气良好的裤子在身下成了一滩,也隐隐有些臭味传来,难闻极了。
陈会长蹙着眉头,持着枪,就这么站在那里。
他沉默着……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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