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背后站着的是,第一次见面的魔术师。
那是一位带着护目镜,以像鲨鱼一样的牙为特征的女性。
表明「虽然并非本意」后,她说她是从者骑兵的御主。
但是,虽然不至于就这样平淡地接受,但对恩奇都来说这也不是需要特别吃惊的事情。
他早已通过靠近这里的气息的质而明白了来者拥有与从者的魔力链接,也已经明白了对方并没有敌意。
因此,他们正在对她们不惜共斗也想要排除的敌性存在――位于城镇西部的‘神明一派"进行着淡薄的交谈。
所谓的淡薄,只是形容声色,关于交谈的内容则有着难以隐藏的带刺感。
「在这个时代不也有吗?那种强行用宝石装饰孩子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完全不管孩子是不是讨厌这样的父母。你大概就想成那样就行了。她会把明明只是为了滋润自己而采取的行动,认真地当成也是为了对方着想。说到底,虽然双方可以交谈,但那是完全没有打算进行理解,也完全不觉得理解有什么必要的存在。」
女魔术师对于恩奇都以冷淡的面孔说出这种话而感到惊讶,但恩奇都并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无论是本人,还是沾染于星球上的残渣,都没有区别。所以,我才必须要否定那个女神……那个神殿。」
然后,以仿佛流动一般的动作,‘那个"在建筑的楼顶生成了。
从恩奇都脚边生出的矿物和树木,被金色的锁链卷起来,不断被铸造成一件巨影。
明明应该是唐突地突然组合的光景,但是由于过程太过自然,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甚至会产生恩奇都刚刚的话语和姿势都是在这一工程内的错觉。
而实际上看到这个过程的只有骑兵的御主,那位女性魔术师,以及为了望风而呆在顶楼入口的蒂妮的部下们,以及恩奇都的御主的狼了。
但是,诞生的‘那个"的姿态,实际上有很多人都见过。
站在街道上的普通路人们,哪怕在暴风雨中抬头仰望水晶之丘,想必顶多也只能看到‘屋顶上有点发光"而已了吧。
但还留在这座城镇的在野魔术师们,则率先被那浓厚的魔力吸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判断现在显现的会是何种存在。
作为以魔术生成之物,十分异样,但也是能直接‘绝对不可能"地否定之物。
森林中的女神,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个废弃物,不管在哪都要小瞧我是吧。」
而溪谷中的魔术师们则目瞪口呆地说道。
「等等,还有其他那么乱七八糟的家伙在啊?!」
身居沙漠地带的黑幕之一,某人正捧腹大笑。
「真的假的啊,这可太厉害了!那难道是美索不达米亚syle的笑话吗?!但是在美索不达米亚应该没有那种东西把?」
在地下持续观测的其他黑幕,则松了一口气。
「应该说,还好是在大半的居民都把窗户关起来后才那么干吗。没想到还得感谢这暴风雨啊……」
但是,对‘那个"反应最戏剧性的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而是在朝城镇东边的湖沼地带方向移动的西格玛。
确切地说,不是西格玛本人,而是在他身旁显现的,老船长身姿的‘影子"。
「……喂喂喂,真的假的!」
「?怎么了。」
看到‘影子"的老船长露出了至今为止从来没有的激昂情绪,西格玛惊讶地问道。
虽然他也目视
到了水晶之丘顶楼出现的‘那个",但他并没有感觉那是值得那么惊讶的东西――顶多就是让他想起背上背着的弓弩的程度吧。.qgν.
但是,老船长并没有进行说明,而是哈哈大笑着,又好像不甘心一般皱着眼睛。
「真够讽刺的……偏偏是,在acher……在那个不详的玩意的正下面!而且虽然是影子,但竟然还是在我面前!居然组装了那个东西,那种玩意出来!」
在这还在笑着的老汉的视线前方,在那城镇最高建筑的屋顶,仿佛扎根般生长出来的东西是――
一座巨大到连屋顶都盖过的捕鲸炮。
「一如既往,真是糟糕的噪音。」
在出现了如此脱离现实的巨大武装的水晶之丘屋顶,恩奇都在那从西方溢出的强烈神性面前,眯起眼睛低喃道。
「多亏如此,我听不到那个孩子的声音。」
那平时总是浮在脸上的清爽笑容消失了,好像很悲伤一般,恩奇都很稀奇地,仿佛人类焦躁起来那样眯起了眼睛,
「强加傲慢,阻止人理的前进的话,那就是兽了。」
保持澄澈的音色,恩奇都以纯粹的愤怒和憎恶说道。
「并非人类恶之兽。你并不是那样充满尊贵慈爱的存在。现在的你,对人理,对行星……都只是害兽罢了。」
以冰凉的表情不断说着辛辣话语的英灵,轻抚着自己孕育出来的‘那个",继续说道。
「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个东西本来可能不是用来对付‘害兽"的……」
在土色的间隙之中,黄金色的纹样闪闪发光,会让人联想起乌鲁克的城塞的庄严捕鲸炮。
恩奇都轻抚其基座,把从自身涌出的,混杂神性的魔力注入进去。
「借助人类所产生的睿智和业的结晶,我在此宣告,伊什塔尔女神……」
没有对话的必要。.
因为那早已在数千年前就结束了,恩奇都仅仅是断言道。
为了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事情,用平时自己不用的话来代替誓约。
「……你已经,可以闭嘴了。」
刹那间。
伴随着轰鸣和辉光笼罩了水晶之丘的顶楼,暴风和豪雨被弹开了。
从捕鲸炮中射出的,是如同弹道导弹般巨大的鱼叉。
在鱼叉的尾部,果然也缠绕着用巨大的部件组合起来的金色锁链。
那和恩奇都平时生成的武装具备同样性质的锁链,与鱼叉化作一道光,撕裂了风暴,朝着西方的天空,形成了金色的虹光。
的确,那是在攻击的同时,在被神代的空气开始涂抹的世界架起了光之桥。
巨大的鱼叉贯穿了作为神的支配和暴虐象征的风灾,只是朝着西方,向着西方突进着。
那简直就像,以一骑之力撕裂无尽涌出的军势的英雄一般。
伊什塔尔神殿。
「哼……早就已经毫无敬意了呢……」
怒视着对面,伊什塔尔女神如此说着,静静地面对那迫近而来的巨大鱼叉,举起手将其笼罩在手掌范围之内。
在她的身边,化为神殿基础的空间释放出规模极其庞大的神性,将世界的‘空气"逐渐被更加浓厚地涂抹替换。
但是,和之前飞来的导弹不一样,鱼叉的速度没有减缓。
恩奇都的躯体本来就是神造兵器,因此拥有能够影响到神明的性质。
为了让人类能够行使神之力的力量,如
今化作拒绝神明的力量向伊什塔尔袭来。
「太无力了,你个废弃物。」
但是,伊什塔尔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她能通过自己的魅惑支配的是,是确切的‘空气"本身。
将经由古伽兰那的风暴流入的风压缩,静止,化作拥有粘性的气体。
她是天空的化身。
而在其源头的一切都隶属于她,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简直就像是突进大气圈的陨石一样,向这边飞来的巨大鱼叉被高热包裹,空气本身改变了颜色。
但是即便如此,仍然无法消灭那恩奇都的宝具‘民之睿智"所孕育出的沉重一击。
鱼叉煌煌闪耀着,即便速度有所下降,依旧在不断啃食着伊什塔尔新孕育出的‘神之时代"。
虽然鱼叉本身还未能到达任何地方,仅仅是维持着拮抗状态――但哪怕仅仅是作为第三者进行攻击这个事实,就已经充分能够给战场带去影响了。
工业区。
在烟囱上不断释放毒蛇的魔箭的阿尔喀德斯的目光,捕捉到了那在天空飞驰的光之锁。
「……并非神明,而是其遗物吗?」
由于空气本身发生了变质,之后再继续放出的箭矢的威力也下降了。
但是,阿尔喀德斯并无介意,只是利用庞大的魔力行使着数量的暴力。
九头毒蛇一个接一个地向神殿袭去的光景,简直如同黑色的洪水。
然后,阿尔喀德斯的下一招――令其从比喻变成了现实。
凝视着锁链延伸的尽头,伊什塔尔女神的神殿,以及自己孕育出的巨蛇所缠绕的‘天之公牛"。
「和奥革阿斯命运与共吧,家畜们!」
同时,他发动了自己的宝具‘十二荣光"。
接下来射出的箭中生成的毒蛇的复制体,在到达森林的瞬间,就如同水气球炸开一样破碎了。
然后,它真正化为了黑色的浊流,开始吞噬整座森林。
阿尔喀德斯生前经历的难行之一‘奥格阿斯的牛棚"。
要求一天洗干净有着三千头牛且数十年没有打扫过的巨大牛棚,与其说是难行,不如说就是在找茬一样的任务。
提出这种要求又出尔反尔的国王,最后被阿尔喀德斯讨伐了――但这并非那个传说的本质。
男人能够将据说自建成后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的牛棚在一天之内清扫完,使用的方法实际上十分单纯,但也可以说是超越常识。
他竭尽全力改变了在牛棚临近处的两条河流的流向,令其浊流直接流向了牛棚所在的土地。
而作为达成这一伟业的力量的象征,他所夺取的浊流本身也作为宝具的力量再现,在此灌注毒蛇的瘴气和‘泥"的魔力后,化作黑色的洪水流向森林。
???
‘他"正在这狂暴的魔力流动中暂时思考着。
他并非知晓世间一切。
不如说不知道的东西才更多。
甚至连自己究竟为了什么活着,连活着的理由他都不知道。
实际上,说不定众多的生命都是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则是,甚至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仅仅是为了活下去,便将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全部燃尽。
不需要思考什么理由,仅仅是为了自
本能中产生的纯粹的愿望,他不断嘶吼着‘想要活下去"。
但是,现在又如何?
结果,因为被他呼唤出来的存在的力量,他还能活着。
纯粹的杀意在他的面前消失了,那从众多的障碍中遇到的存在――名为‘从者"的存在守护着他。
直到现在他才第一次,感觉到了安宁。
因此,神经回路开始产生了犹豫。
他开始静静地思考了起来。
并非本能的,思考。
并非冲动的,理性。
在这从萌生自我后第一次感觉不到‘生命的危机"的状态下,他也第一次开始了思考。
自己是什么谁,以及自己为了什么而活。
某天,有两个生物来到了森林。
是和‘从者"十分相似的生物。
但是,他以气息立刻就理解了。
其中一个是和自己的恩人‘从者"同样的存在,但另一个则是和自己同样的存在。
因为感觉到对方没有敌意,他一边接近自己判断为同类的个体,一边在一旁观望着‘从者"们的对话。
这之后,‘从者"的战斗开始了。
虽然在一旁的同类十分慌张,但他则理解双方都没有杀意,因此只是感觉不可思议般眺望着那副光景。
他理解了,‘从者"们都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既然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能够自由地在大地上驰骋,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之后,疑惑逐渐被不安取代。
以某个时间为区分,周边的土地出现了奇妙的气息。
那是能同时令人感觉到被包裹其中般的安心感,和难以反抗的恐惧感的气息。
自从感觉到那个气息后,‘从者"的气息就开始出现了变化。
表情和话语,和平时相比没有什么变化。
看上去在把自己的气息染进森林和土地中,脸上表现出温和的笑容,但却感觉他总是在忍耐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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