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点。
虽然只是一点点连能否感觉到都不知道的细微地方,但他确实感觉到了。
感觉到在‘从者"的心底,那和自己的主人,用武器追杀自己的人同样的气息――憎恶与杀意正在那盘旋。
不久后,那包覆着城镇的‘虽然很温暖,但也很恐怖的气息"逐渐变强――‘从者"的心理也开始产生了像是悲伤般的感情。
表情,还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声音和态度也和平时一样,总是在守护着自己。
就连在建筑顶楼,那极其可怕的力量的团块接近,土地被暴风雨笼罩的这个瞬间也是――
‘从者",总是站在自己这边。
到了现在,‘他"终于理解了。
自己是,‘从者"的监牢、锁链。
和自己被名为‘魔术师"的生物锁住,关入监牢那时一样。
‘从者"有‘想做的事情"。
但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因为保护着自己的性命,‘从者"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做那件事。
在察觉到这点的瞬间,‘他"的心里涌上了新的情感。
是人类所说的,类似悲伤的感情。
也可以说是对自己的愤怒。
就连即将被自己的创造者杀死那时都没能学会‘愤怒"的他,现在却对和创造者做着一样的事情的自己感到恼火。
那时在仅仅为了活着而拼命挣扎时,根本没有时间去察觉的感情。
自己的愿望,梦,已经实现了。
继续活下去的道路,‘从者"向自己展现了,并且为自己守护住了。
那么,‘接下来"呢?
他在萌芽的自我中拼命地去思考。
如果自己有‘愿望"这种东西的话……
如果自己有活下去的理由的话……
那一定是,让眼前的生命体变得自由这件事。
自己成为他人的枷锁这件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的。
因此,他一边想要见证到最后,一边将自己的爪子伸向了‘从者"。
为了把自己作为‘御主"的愿望,告诉‘从者"。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并不是为了逃跑,也和本能不一样,是为了顺从明确的意志,继续活下去。
为了和自己现在还完全不了解的世界――或者说,是为了和自己战斗。
水晶之丘顶楼。
戴着护目镜的女性魔术师和蒂妮的部下们差点要被武器发射的余波吹飞,但从建筑顶楼涌出的黄金锁链将所有人都抓住,保护他们不从顶楼坠落。
「……这就是,认真起来的英灵的力量吗……」
戴着护目镜的魔术师――朵丽丝卢森德拉用她那交杂着喜悦和不甘心的眼眸,想要解析眼前那强大的力量。
她输给了远坂凛,把自己作为御主的权利让给了埃尔梅罗教室。
但是由于‘让最开始寄宿令咒的人当触媒会更安定"这种理由,她也作为Rider的御主的末席加入了进来。
不用说,交换了严格的魔术誓约的同时,令咒本身也没有被共有。
而令她惊愕的不仅是英灵的力量。
还有能够进行如此级别构筑的,魔力供给源。
――难道说让这种级别的魔力流入从者以后,还有余裕吗……?.
如果是自己的话,恐怕只是生成那一基捕鲸炮说不定就已经魔力枯竭了。
能够让宝具连发的存在,只是这样对通常魔术师来说就已经是常理之外的存在了。
朵丽丝如此想着,把目光转向了恩奇都的御主。
目光所及的,是和她们一样被恩奇都的锁链固定在屋顶上的,一头合成兽。
作为恩奇都御主的那头银狼,在被锁链守护着的状态下慢慢靠近恩奇都,仿佛要带他去何处一样,咬住了恩奇都的衣服。
「……啊,对不起。御主,让你不安了呢。」
恩奇都直率地道歉,轻抚银狼的脸颊。
「请安心吧御主。我会保护你的生命。只要你希望的话,我会留在这里……就算我出现了什么情况,也可以去最上层的那位女孩子那里……」
还在传达着什么的恩奇都突然沉默了。
银狼紧紧地拉扯着恩奇都的衣服,用前所未有的强硬眼神盯着恩奇都。
了解了其中的意图的恩奇都,弯下膝盖让视线和银狼的视线同高,对视着说道。
「没有必要在意我的事,御主啊。我是道具,生来就是为了被用坏而存在的……更重要的是,不过是这场仪式结束之后就会消失的存在而已哦。」
虽然他那和银狼相对着交谈的身姿看上去有些奇妙,但对知晓恩奇都这一存在的人们来说,这才是对这个英灵来说更自然的姿态。
对于名为恩奇都的英灵来说,无论自身的御主是人还是精灵,抑或者是合成兽,他都总会将自己放在‘道具"这一位置上。
自己是由神明作为道具产生的存在,因此自己才能够做到模仿‘人类"这种连诸神也难以理解的存在,他明白这一点。
因此,他也明白现在的自己产生了Bug――并且他也自己分析出来了,原因自然是那从城市西方喷涌而出的神性,和在其一旁侍奉跟随的一柱英灵。
在知晓此事以后,恩奇都才合理地选择了现在这能同时达到「对御主而言最好」和「能够修正Bug」的手法。
应该是说「本该」如此选择了,但没想到作为他的御主的银狼竟然会提出异议。
「……」
察觉到银狼的意图,恩奇都静静地编织语言。
「你应该……只需要考虑你的愿望,考虑继续活下去这件事就好了。我则只是作为实现它的道具存在于此。所以我的御主啊,在我将对这个世界,对你的威胁排除掉之前,请前往安全的场所……」
他的言语再次中断了。
这次,则是因为他的御主,银狼的低吟声。
过去仅仅祈愿‘活下去",如今却在眼神中闪烁着强烈的意志,拉扯着恩奇都的银狼,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二者只是,短暂地陷入沉默,对视着。
作为银狼和英灵。
作为合成兽和神造兵器。
以及,作为御主和从者。
虽然只是数秒的时间,但这已经足够了。
理解了一切的恩奇都,抱住银狼说道。.qgν.
「对不起啊,御主。确实,我在那古老女神……以及我那古老的朋友面前,差点忘记了自己是道具这件事了。」
「……」
「但是,你却……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对我现在想要重新变成道具这件事生气,对吗?」
用那温和而又夹杂着些许悲伤和喜悦的声音如此说着,恩奇都对自己的御主,用包含了感
谢和忏悔的语言告白道。
「谢谢你,御主……我走了哦。」
那是他和银狼相遇时同样的,柔和的微笑。
而作为御主的银狼,当时因为处于濒死状态而没能好好地看到这副表情。
又或者说――感觉到那是和相遇时一样的颜色的气息的银狼,理解了这是恩奇都因为「这说不定就是离别了」才露出了和自己相遇时同样的表情。
银狼在最后,再一次凝视了恩奇都后,向着那开始变得狂暴的天空发出了响亮的远吠。
「希望……你的生命,能如你所愿。」
只说了这句话,恩奇都便一跃而起,飞向空中。
而目送他的银狼,既没有摇尾巴,也没有低吼,仅仅是目视着他的背影。
目视着那虽然只是很短的时刻,但依旧一起生活过的存在,如今为了自由地‘活着"而飞起的身影。
银狼已经理解了。
无论世界会迎来怎样的道路,自己的命运也不会有多少改变。
与刚才说自身很快就会消失的恩奇都一样,自己也是无法长生的生命。
也许是数月,数周乃至数天。
说到底,对连时间单位这种概念都不知道的银狼来说,这些单位都是一样的。
对他来说更重要的,只是恩奇都让他看到了‘活着"的身姿。
家人、朋友、主从。
作为合成兽诞生的银狼,不知道这些概念,也没有打算去理解。
他知道的――只有‘御主"和‘从者"的关系。不知道其中谁上谁下,也对此毫无兴趣。
虽然恩奇都曾说过「将自己作为道具使用」――但现在,银狼自己否定了‘从者"这一话语其中的意义。
御主和从者这两个词汇所指之意完全消失了,只是变成了单纯的单词排列,但即便如此,对银狼来说,‘只是,陪在自己身边"这件事,是唯一而绝对的关系。.
作为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是充分的。
作为活过的理由,是充分的。
所以,银狼只是想看一看。
以恩奇都为名的从者,仅以他/她自己的理由而‘活着"的身姿。
总有一天,在自己结束生命的瞬间,留下的遗言不是‘曾在身旁",而是‘曾一起活过"。
并没有进行过足以记录在历史上的冒险,也并非培养出了深深的爱情。
即便如此,还是――
那目送着仅仅一同生活过数天的存在的银狼,他的站姿中,能看到些许的自豪。
斯诺菲尔德东部,湖沼地区。
「在我还是活人的时候,那玩意是……话不能这么说啊。那玩意是通过神之力制造出来的东西,所以哪怕我用那玩意蹂躏了那家伙,那也算不上我的……人类的胜利。」
听到了老船长的‘影子"略带懊悔却又像是发自内心的愉快笑声,现在的西格玛则是思考着‘虽然不是很明白,不过那般欢愉的笑声令人羡慕"之类的事情。
「哎呀,咱们‘影子"不过是复写罢了,不过是由‘acher"再现出的,‘假如本人在场的话,应该会这样反应"的产物而已。那个家伙搞什么详细计算,不过是单纯的魔术机构之类的玩意而已。」
「……在我看来,感觉上跟本人交谈没有什么两样。」
接着,长有翅膀的青年的姿态的‘影子
",仿佛送上警告一般说道。
「这话可说不得哦?如果你真这么想,要是别人用幻术制造的我们的假货出现在你眼前,搞不好你会轻易上当哦?」
「如果作为欺骗的理由混入了第三者的意图的话,那就是不同的人了。」
「原来如此,你是那种思考方式的啊?」
「就算是真货,该背叛的时候就会背叛。虽然没有打算讨论什么哲学僵尸之类的问题,我的魔术素养也很稀薄。对我来说,与其在意对方是本尊还是复制品,在那个瞬间,对方能如何影响到我,这点才是一切。」
如此说着,西格玛脑海里浮现出了两个完全相反的人。
一个人是活着的人类――从小一起长大的拉姆达。
另一个人是,和‘影子"们一样,从座上复制下来的存在,从者暗杀者。
前者会在西格玛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背叛,而自己也毫无感慨地回敬他。
而后者,明明相遇没多久,双方却基于她自身的信仰或是信念,达成了共同讨伐魔物的这一结果。
明明在刚刚相遇的时候差点被她杀掉,然而在昨天分别的时候却又能说出「请拯救人们直到最后」,而且面对这样的自己露出了笑容。
复制品和本尊根本没什么区别。
何止如此,和小时候的那些‘指导者"们相比,作为复制品的影子们反而有着远超他们的人情味,西格玛是如此感觉的。
真货或是假货,抑或只是单纯的灵魂复制品。
反正自己也理解不了这种复杂的事。
那么,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基于与对方的关系而产生的结果才是真货。
已经把世界上的喜剧演员们的录像看到录像带都磨损的程度的西格玛,突然想到。
那些录像中的不少,极端来说都只是复制罢了。
而且那些还是顺着剧本的方向演出的,应该可以说从双重意义上都不算真货。
但是,喜欢喜剧的自己,现在站在这里的自己是假货吗?
如果是基于假货才形成了自我的话,自己的感情,自我又应该如何被判别呢?
短暂思考了一番后,不过是徒劳罢了,西格玛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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