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再说边塞这边,挣点外快都不容易的,朝廷即便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再说这种事儿,叶天不也干过嘛。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买卖军功的情况,在边塞也就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交易时由督邮牵线。
自然也有抽成,一些良心点的督邮,会把抽的钱,分给下面的兵,至于一些贪婪些的,就都自己闷下来了。
张季又问:“那活人又是怎么回事?”
“活人自然是些奴隶。”
叶天眉追问道:“奴隶唐人?”
“是,都是唐人,要是突厥人的话,都砍了脑袋,拿去卖军功了。”
“哪来的那么多唐人奴隶?”
说话的时候,三人已经来到了集市中央最热闹的地带,转头看过去,发现大量衣不蔽体的男女老少,脖子上都拴着绳子,蜷缩在角落,眼神中充满恐惧,每当看到有人瞅过来的时候,都吓得的如鹌般,挤在一起,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侯爷有所不知,这些奴隶有一些是打仗时的逃兵,被抓回来后,应该一刀砍了的,不过督邮说砍了的话,还得派人把尸体扔到城外面,还不如拉倒集市上当奴隶卖掉,省事儿,挣点钱,还能补贴下手里的兵卒。那些女人和孩子,有的是家里的男人逃了兵役,按照当地律法,要其他人来顶替,如果家里的男人都逃走了,女人要被卖身为奴。还有些是从突厥手里抢回来的,也拿到集市上来卖。”
古代兵役制度非常残酷,男人出生后会被安排到郡县服役一年,到帝都或者边地服役一年,其它时间耕种。
只长到20自成为兵有位的可以免除兵役,没爵位的60岁可以免除兵役。
爵位并不是说要到侯爵,按照唐朝二十级军功爵制度,只需要砍掉一个突厥人的脑袋,就能获得一级爵位公士。
不过嘛,按照古人的寿命,五十六岁和六十岁没什么区别,基本是要到死才结束了。
因此为了逃兵役,有些人甚至自残,以至于朝廷不得不下令,严禁自残的情况发生。
叶天能理解这种做法,尤其是边塞地区,跟突厥的恩怨,甚至超过了生存,几百年来的血仇,让双方早就不死不休。
这种情况下,有人如果做逃兵,必然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
只是这些逃兵抓回来卖为奴隶也就罢了,他的妻儿所犯何罪。
叶天不仅感叹说:“妻女罪不至此啊。”
没等屈四开口,张季便跟叶天解释说:“家主,这规定我知道,边塞地区谁家男人要是逃了兵役,全家必然都跟着遭殃,就算是通过自残的方式逃了兵役,一家子在当地也不起头来。有的会被排挤的,只能逃到荒山野岭做野人,有的甚至会被当地三老活活打死。横竖都是死,卖身为奴后,指不定还能遇到个好买主,侥幸的活下来。”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叶天是没想到,被当成奴隶贩卖,还算是一种仁慈。
仔细想想也能理解,如果逃兵役处罚不够严厉,逃兵役的人会络绎不绝,如果没有足够的兵源,遭到突厥的入侵,死的可能就不是一家两家了。
“这里的奴隶每年能有多少?”
“人数,小人不清楚了,怎么也有个一两万人。”
“家主,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南阳郡的封地不还缺人手嘛,正好买些奴隶过去。”叶天的封地就在阳郡之下,需要大量的人力,之前是在闽越那边购。
“侯爷仁慈。”
叶天听到屈四的逢迎摇摇头,他也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观音。
不过孔子说仁,而人本身就是以人为本,在力所能及的范国内,帮助其他人,这也是一种仁。
安招的话不仅难,而且费用还高,如果是去他乡经商,更是没人愿意去。
长安倒也有奴隶卖,不过价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办理手续很麻烦,从边塞买奴隶然运回去比较麻烦,但算成本,也亏不了多少。
毕竟需要劳动力嘛,反正都是买,买那边不是买
叶天的行为,如果放在后世,那得被叫黑心的资本家,然而放在西唐的话,就变成了仁者。
这并不是说后世的道德就比古代高,只能说劳动力决定生活水平,而生活质量决定了时代的素质。
如果叶天没有将人力转化为财富的能力,他也不可能白花钱买这些奴隶,否则就跟后世放生,等于放死差不多。
人不是器件,买回来摆在旁边看着就行,衣食住行都要考虑到,而这些都需要钱,只有这些奴隶创造出价值,才能保证后续的生活,而不是沦落成累赘,最后再次卖掉。
华夏从战国时期开始就开始重农抑商,农民通常是被固定在土地上的,不能随便离开居住地,这样便于征兵打仗。
而商人则有很强的流动性,并不容易收税,且影响统治稳定。
考虑到战国时代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这种做法的确符合那个时代的发展。
又因为对经济认识不足,古代人认为,商人不事生产,赚得比农民多。
钱从何处赚来,自然是从百姓身上,因此被视为不讲仁信。
随着唐朝之后成为主流,按照儒家思想中主张,仁义礼智信,讲仁信商人,再次打压的对象。
只能说华夏的,是随着时代潮流逐渐形成的,一个思想的提升可能符合那个时代,如果固步自封,就会陷入闭关锁国的状态。
在集市快走到尽头的时候,叶天看到了一个被拿出来贩卖的奴隶,这个奴隶和其他人不同,他虽然不着片缕,皮肤上布满鞭打后的痕迹,却丝毫不像其他奴隶那样畏畏缩缩。
这奴隶的位置也很特殊,在集市尽头的正中央,没有人看管,只有一条绳子,拴在了他的脖子,偶尔有人过来后,还不忘啐上一口痰。
与其是说被拿来贩卖,倒不如说是挂起来游街。
“这人也是逃兵”叶天指着那个奴隶问道,从面相上看应该不是突厥人,但如果是逃兵的话,又怎么能如此坦荡
屈四回忆起这个男人的情况,然后说:“这人不是逃兵,他原来是个商人,听说出主意,说什么要把突厥引到这边来,差点害死了全城的人,督邮把他贬为的奴隶,就扔在这里,让来往的商人羞辱。”
叶天愕然问:“他是聂壹”
“侯爷知道此人?”
叶天点点头,随后也就想明白了,这是得罪了人。
聂壹出的主意被叶天否决,如果没有叶天出面,而计策又被突厥识破,那死的就不仅他聂查一个人。
聂壹是商人,商人的地位比百姓还要低,现在朝廷中不少重臣,都因为聂壹的主意,被叶天狠狠的打了脸。
如果某人恼羞成怒,只要动动嘴皮,对其他人而言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还有马邑城内的商人,也视聂壹为仇寇。
如果叶天决定实施此计,突厥单于识破退走还好,如果真中了计策,突厥单于会不会死不知道,马邑城肯定要经历一场血战。
一旦爆发战争,边塞内的商人会被第一批被抓壮丁参军。
在那些逐利的商人看来,聂壹差点害了他们性命,哪怕出于报复买通督邮,陷害聂壹也是说得通的。
所以说聂壹即便是一心为国,结果却是四面树敌,最后沦落市井也是理所当然。
想通了,叶天也懒得去追究谁的责任,他对身边的张季说道:“把这人带回战船,如果他有家人亲属的话,一并带回去。”
张季应诺,随后冲上去聂壹脚下的绳索斩断。
旁边的人商人和兵卒见到有人居然敢抢聂壹,一窝蜂的围了上来,张季也没有跟这些人废话,直接亮出身份吓退了众人。
救下了聂壹,叶天转身离开了集市。
聂壹听到救下自己的人,是冠军侯的家臣,内心咯噔一下,暗道:“果然这一天还是来了。”
就在他心怀死志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的张季翁声问说:“不知你可还有家人、下属也惨遭迫害,若是有的话讲给我听,我去将人帯回来。”
聂壹小心谨慎的对张季行礼问道:“我听闻冠军侯心怀天下,心怀天下的人想必不会迫害人的家属。”
“废那么话干什么,家主岂是那种不明时非、混淆黑白之辈。”张季说着脱掉了外衣,直接披在了聂壹的身上,丝毫不在乎聂壹脏污的身躯和浓痰。
聂壹不敢相信的看着张季,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但又感觉自己在异想开天,他抬起手打算给自己一巴掌,没有感觉到疼,过了片刻之后血从脸上流出来了,原来是那一巴掌竟然将冻僵的脸打的裂开了。
张季叹了口气,看到叶天已经离开了,便背起聂壹,大步朝着战船停靠的方向走去。
回到战船上,命令船上的兵卒先烧开水,又叫来了随行的医生给聂壹诊治,看看这段时间受折磨,有没有落下病根。
直到聂壹泡在浴桶中,感受到温暖之后,才终于敢相信,这一切都是梦,自己真的被冠军侯的家臣救了。
在聂壹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暖时门开了,一个少年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穿着便服,年岁不大,眉宇间却流露出一股威严。
不用猜了,这就是冠军候!
叶天依靠着门先自我介绍后,看着震撼不已的聂壹,闭着双眼沉默了片刻,然后オ轻叹道:“你的遭遇,我已经了解,什么都不用想,安心的泡个热水澡。你的家人,也不用再躲躲藏藏,很快你们就能团聚了。”
聂壹张着嘴巴,声音都在颤抖:“冠军侯您不是来处置我的”
“处置你为什么处置你?”
“我、因为我差点毁了突厥和大唐的和亲,让双方再次陷入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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