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伤心

  最前面的另外三个年轻道士,脸色剧变,其中一个念声:无量天尊!

  声音不大,但带有一种清虚宁静,浩然正大的威势,那些面带凄苦、修为较浅的老道士们,顿时灵台清明,恢复正常。

  这个年轻道士满面正气,眉宇间透出刚正,对云仙儿颔首道:“云仙师姐纵使心有不平,胸怀愤怨,可以提请掌门师兄召开长老大会,为师姐平冤解怨,但何苦如此大开杀戒。”

  云仙儿冷冷道:“云浩,自从我云仙儿被关进牢房的那一刻起,就已不再是无极宫之人,今日谁挡我,谁死。”语气漠然,似乎什么事情都已不放在她心上。

  云浩叹息一声,正欲说话,身后另一个年轻道士走向前一步,厉声道:“云仙师妹,你尚是无极宫的人,现在勾结淫贼长春子背叛师门,岂能说走就走。”

  云仙儿忽然仰天“哈哈——”狂笑,好一阵过后,笑声倏然一收,道:“云台,那你就来试试,看现在这无极宫数百弟子,能不能挡得了我的伤心煞。”

  说完眼中射出无尽的煞气,骈指成剑,遥遥指向云台,伤心煞就像久困地底的岩浆一般,喷涌而出,奔向云台以及他身后的数百弟子。

  云台眼神蓦地巨变,双手合什,正准备运功抗拒,只觉得胸前似乎被一个天外巨锤重重击中,眼前一黑,肉身已分裂成四五块。

  身后修为较低的弟子更是惨不忍睹,只见碎肉四散飞扬,断骨连着筋肉洒落,无极宫祭天坛这巨大的广场,转眼间变成人间炼狱,已经被鲜血浸染的鲜红,在黎明中显得异常艳丽。

  无极宫数百道士,转眼间只剩下云浩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祭天坛中间,他双眼含泪,双袖道袍连挥,一个易经图案悬浮在空中。

  云浩嘴里念念有词: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後丗圣人易之以棺椁,盖取诸大过。

  顿时空中冷风阵阵,出现数十个隐隐约约魂魄一样的东西,其中就有与云浩一起的云台、以及另外两个面貌年轻的师兄弟。

  云浩悲愤地厉声道:“师姐现在满意了,数百弟子肉身破灭,修为尽毁,神魂归来的也只有这几十个,其它修为差的弟子神魂飞散他处,要想重新修成肉身,非有百年苦修,不得成功。”

  云仙儿冷笑道:“被我的伤心煞击毁肉身,就算重修肉身,仙道也难有大成。”

  云浩面色一变,道:“你——”气得浑身抖动,话都说不出来。

  云仙儿冷漠地对元疯说道:“我们走。”

  元疯全身发软,两腿像不停开关的两扇窗户,剧烈地摆动着,嘴里反复念叨着:别怕,冷静!别怕,冷静!这和电影里一样,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双腿就是不听使唤。

  云仙儿走出几步,见元疯没有跟来,回头看见他面色苍白,额头满是汗水。

  她煞气满布的眼睛,出现了一分笑意。

  云仙儿走回元疯的身旁,用左手拖着他往前走去。

  元疯双脚离地,就像一个几岁的小孩,被父母拎小鸡一样拎着,垂头丧气的回家受罚。

  云仙儿拖着元疯从仙竹谷相反方向的石阶走下去,走了几百步石阶,来到一个比祭天坛小很多的平台上,那里十二个人一字排开,挡住去路。

  十二个人全部是道士装束,背插长剑,仙风道骨。

  九男三女,其中十个年经很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两个比较老。

  其中站在中间位置的一个老者穿着灰白色的道袍,留着稀稀拉拉的几根山羊胡,一双眼睛阴狠而锐利。

  他向前两步阴冷一笑,道:“不肖弟子,竟敢勾结长生界十大通辑犯之首的长春子,屠我无极宫数百弟子,你可知罪。”

  长春子眼中怒火燃烧,正欲开口,云仙儿双眼如剑,瞪视他一眼,长春子立即低下头,不敢再说。

  山羊胡老道,顿了一顿,继续道:“但念你是受他人蛊惑,本着无极宫仙家善念之根本,现准你自废肉身,神魂囚禁一万年,面壁思过!”

  “不知各位长老意见如何!”山羊胡老道左右回顾,询问其它人的意见。

  其它十一位长老大部分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云仙儿冷眼旁观,一直到此时,才漠然道:“长智,你做过什么缺德事你自己清楚,但我已不愿做无极宫的人,这里变成什么样和我已没有关系,我只要离开这里,挡我者死!”

  长智几根山羊胡抖动了几下,眼泛凶光,嘿嘿冷笑道:“各位长老已经听到了,我本善心,饶恕他伤害宫中数百弟子之罪,只可惜她迷途不知返,现我决定破掉他的肉身,拘拿她的神魂,投入炼魂炉,以作惩戒。”

  长智炼魂炉出口,身后众位长老中有两三个面色为之一变,低垂着头的长春子更是脸色大变,两眼怒火熊熊。

  云仙儿面无表情,松开抓住元疯的手,暖暖地一笑道:“我要腾开手和他们拼命,你必须自己走路,你现在能自己走吗!”

  元疯神情已经镇定很多,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两腿不再发软,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云仙儿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

  她看向前面挡道的十二个无极宫的长老,突然闭上眼,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云仙儿瞬间变成一个伤心欲绝的十七八岁小女孩,就像情窦初开、痴心对人,却被伤的邻家小妹妹。

  十二个无极宫的长老都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同情、怜惜,面露黯然的神色。

  长智突然两眼一睁,大声喝道:“大胆孽子,竟敢——”背后长剑脱鞘而出,闪电飞向云仙儿。

  云仙儿眼泪成串珠滑落,悲戚地道:“你为什么要如此狠心对我!”

  同时食中二指骈指如剑,剑气飞射,长智的飞剑刚一接触凌厉的剑气,霎那间断成数截,跌落地上。

  但经过长智这一个打岔,其它十一位长老眼神为之一清,脸上黯然之色已然消失,几乎同时双手合什,指向云仙儿。

  十一个人,背上十一把剑,汇聚成一把巨大的仙剑,从高空中向云仙儿劈去。

  “诛仙剑!”长春子神情紧张,脱口而出。

  由于云仙儿的刻意保护,双方的剑气完全影响不了元疯,此时的他反而基本上恢复正常,神色镇定地看着双方搏杀。

  他看见云仙儿的眼泪开始如泉水般涌出,就像在女牢初见她的时候那样。

  他有点担心云仙儿再这样哭下去的话,会不会哭瞎掉。

  云仙儿突然抬头,用一种万念俱灰、痛不欲生的眼情看着那把诛仙剑,右手立掌如刀向它斩去。

  一片猛烈的气浪霎时卷向四周,无极宫所在的山巅巨响连连,宫殿坍塌,巨石不断往悬崖下滚落。

  只有他们所在的平台,没有一丝影响。

  诛仙剑碎裂成片,反射着朝阳的光辉,飞落入悬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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