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茵,你在哪?”
艾德转过身来,身后的房门消失了。
在原本是房门和外面的位置,空间突然被一股伟力所拉长——那是无尽的黑色走廊。暗红色的墙壁仿佛肠胃一般蠕动着,透明的鲜艳血管仿佛荆棘般长满倒刺,不时结出眼球状的黑色果实。
【系统侦测到不稳定数据流……提高警惕。】
眼前最后一句话变成了手写体。这显然是希尔薇特地备注上去的。
这是怎么回事?艾德也不想就这样傻愣愣地走进去,可房间里并没有其他通路。他可以继续在原地耗下去,但走廊并没有就这样消失的打算。
希尔薇,请你随时准备紧急中断梦境。
检视过一遍自己的装备后,艾德走进了这黑色的血肉走廊。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地板有种稍许柔软但及其令人不适的触感,仿佛正踏在尸体上。
一只通体雪白的乌鸦被钉在了墙壁上,内脏被掏空,但它并没有死去,而是张口说道:
“这是一个警告。”
内脏被掏空的白乌鸦说道,“神调局的三脚猫,你的一举一动正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地位——从猎物变成祭品。”
白色乌鸦,白鸦手杖,占卜师。艾德立刻联想到了它的身份。
“我认得你,你是那个占卜师,是吗?”他问道。
“我不是他。”白色乌鸦说完便垂下头颅,失去了生气。
“……”
确认它已经气绝后,艾德继续往下走去。走了几百步之后,他遇见了第二只白乌鸦:
“我是时间之河里随波逐流的橡子——”第二只说道。随后它变得僵硬、衰朽。
“我是卑鄙的弑师者——”很快,第三只在死前说道。
“……我是永生之血的末裔,我是灰烬和浓烟,我是命运笼中的卑微囚徒。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我曾经是他。但很快我将什么也不再是了。”
它们说道,然后死去。
艾德停住脚步,对着第九只乌鸦强作镇定地说道。他心中越是慌乱,言语就越是平静:
“你瞧,我记不住这么多名字,也实在是不擅长猜哑谜。”
“……不如这样,我们商量商量,乌鸦先生,你直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能给的我尽量给,能办到的我尽量去办。这样我们大家都省时省心,好吗?”
第九只白乌鸦说了比其他乌鸦更多的话,语言却是同样的嘶哑: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因为那是你将来会做的。我只是提醒你危险的到来。提醒他人是我的义务,尽管人们并不会一直记得。”
“既然你要提醒我,那至少也应该让我弄明白你在说什么吧。‘从猎物变成祭品’,这听上去有什么区别吗?”艾德忍无可忍地说道。
“你是她的猎物,而她是头狼的猎物。她可能会吃掉你,就像头狼吃掉了它曾经爱的人,但也可能不会。无论如何,最终狼将会苏醒,在狗的躯壳里。”
没有内脏的乌鸦依然自顾自地说着谜语。艾德追问道:
“她是谁?奎茵?奥莉维亚,希尔薇,夏洛蒂还是其他某个人。”
“她是一只牧羊犬,也是头狼的祭品。尽管只是一只小狗,可她却是羊群们的救赎。狼王要剥下她的毛皮,割出她的鲜血,以她的肉作贡物。牺牲她,乃是出于恩惠与慈悲。”
“恩惠和慈悲?我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慈悲可言。”
艾德从中听出了些许端倪,带着愠色说道,“所以你劝我不要救奎茵,就为了实现你的那些个什么预言?”
“预言不需要人来实现,它会实现自己。无论在梦里还是更清醒的梦里,祭品就是祭品。它是狗,或者是猫都不重要。”
白乌鸦嘎嘎地怪笑道,“我的话讲完了。千万要小心啊,飞蛾扑火的人。”
“我会的。”
一把镰刀割下了它的脑袋,怪笑声戛然而止。鸟头落在地上,形状就像手杖的握柄一样。
艾德继续往前走去,鸟儿再也没有出现。前方有一束亮光,这说明这道走廊是有尽头的。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就这样又无言地走了几千步,他终于看到了尽头——
前方的房间熊熊燃烧着,火光冲天。奎茵遍体鲜血地跪坐地上,血腥的荆棘圆环法阵环绕在她的身边。在她的手里,怀抱着一团毛绒绒的黑色布偶玩具。
“奎茵,你还好吗?”他隔得老远喊道。
眼前所见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现象,房子怎么会突然整个燃烧起来?她身上的血是谁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奎茵仿佛没有听到般无动于衷,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玩具。不知道在这黑红色的走廊里说话她是否能听到声音。
“……你受伤了吗,能听到吗?”
艾德加快脚步朝她跑去,眼前黑色走廊这数百米的距离对他来说不过是半分钟的事情。
画面越拉越近,他渐渐看清,那黑色的毛绒玩具竟然是一颗滴血的人头。
“你做了什么?!那是谁的头?回答我,奎茵!别做傻事!”
终于,他全速冲刺到了奎茵的面前,却又转瞬愣在了原地。
那颗头颅……
黑色的眼睛,微卷的头发,以及那在镜子中见过无数遍,早已熟悉的面容——
那是他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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