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7【炒股的韩王】

  ,朕

  广州,一艘军舰靠岸。

  赵匡柏与诸多海军士卒下船,他们有为期一个月的长假,等战舰修补完毕才重新巡航。

  赵匡柏是四皇子,柳如是所生,已经封为韩王。

  他不太喜欢南京的气氛,完全有能力考金陵大学,却直接跑去读海军学校。而且不读崇明岛军校,因为那里离南京太近,他更愿意生活在广东和福建。

  赵匡柏在南京有王府,但没住几天,就一直空置。他参军之后,被调到广州,于是把韩王妃也接来。

  韩王跟楚王,从小就关系不好。

  两人都学习成绩优异,而且年龄相彷,经常被老师拿来一起比较。但楚王的生母是皇后,韩王的生母是柳如是,老师和同学都不可避免的偏向楚王。

  长此以往,韩王心里愈发郁闷,独处时总一副忧郁模样。偏偏人多的时候,他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韩王赵匡柏一直觉得,自己的学识文采,是远远超过楚王赵匡枰的。

  但除了父皇和生母,其他人都不认可。所以高中毕业,他就懒得再学,转而跑去海军学校厮混。军校毕业时,他在福州海军学校的成绩,是同届毕业生的第二名。

  现在,赵匡柏已经是军官了,手里管着六十个海兵。

  年纪轻轻,赵匡柏就叼着雪茄。

  有富贵车过来招揽生意,赵匡柏也不坐,硬要走着回家——在海上巡航多日,如今只想多踩踩地面。

  “股票,股票,一两银子就可入股!”

  “印度商社一趟生意就获利巨万,还拿下印度国王西瓦吉的兵甲订单。如今急欲招股增资,好为印度国王打造兵甲。遇买印度商社股票者,可到……每年都能分红!”

  “……”

  股票?

  印度?

  还有兵甲订单?

  赵匡柏突然来了兴致,跑去找沿街叫喊的小厮,要来一份对外招股的宣传单。

  他也不急着回家了,打算去买一些股票。

  反正手里也有些闲钱,封王时皇室财政给了些,生母柳如是也给了些,他做海军军官也有薪水。另外,还有亲王的俸禄,他甚至连王府侍卫都不要,侍卫开销全折算成银子领取。

  家中佣人,全是麾下士兵的家属,非常安全可靠,还能拉近跟士卒的关系。

  管家是个中年宫女,世上已无亲人,因此不愿出宫,服侍生母柳如是已快二十年。

  还有几个看家护院的,全是广州本地的退伍海军士卒。

  赵匡柏不想跟南京扯上太多关系,只每年冬天回家一趟,带着妻子去看望父母,顺便在紫禁城里吃顿团圆饭。

  买股票的地方在城外商业区,赵匡柏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来了许多看热闹的。

  黄起充那些家伙,去年没有对外招股。等成功从印度贸易回来,立即在报纸上打广告,又印发传单请人沿街宣传。

  在大同新朝,广州是最先开海的,这里的商业气氛,比所有城市都要浓厚。

  就连几岁的小孩子,都知道跑海运很赚钱,街头巷尾,更是有无数谁谁谁在海外发财的传说。

  以前的海商,就算搞股份制,也都是商人之间合伙,还从来没有吸纳散户资金的先例。这回直接轰动全城,那些想要获取海贸红利,但又不愿出海冒险的人,纷纷跑来打听情况。

  院里早就站满了人,只见黄起充亲自在那儿解释:“这股份,一两银子一股。每年计算商社的总收益,然后按照总股数计算每股红利。事先说好啊,利润不会全拿出来分红,得留下一部分,用于商社的后续壮大……今年只发三万股,先到先得,售罄为止!”

  “我要买二十股!”

  有人立即大喊,明显是事先安排的托,只听他说道:“我表外甥也在做水手,听说印度商社赚翻了,买他们的股票肯定不亏!”

  “我也买十股!”

  好几个托跑去抢购,其他百姓被刺激到,也一窝蜂的往里挤。

  “不要挤了,先排好队!”

  “想买股票的,排队过来拿签号。每支竹签有号数,叫到多少号,再进去掏钱买股。”

  “……”

  越是争抢,就挤得越厉害,生怕股票卖完了。

  这种事情,发生在广州很正常。

  因为海贸暴富的传说太多,而大部分百姓都无法参与,如今终于让他们找到机会了。

  赵匡柏懒得跟老百姓一起挤,他抬头扫视二楼,见几个商贾正在看热闹,应该就是这印度商社的老股东。

  赵匡柏把海军的军帽戴上,然后拿出铜哨,用力一吹——吁!

  尖锐刺耳的哨声,让混乱的现场很快安静,大家还因为是官府派人来了。

  黄起充排众而出,拱手道:“敢问军爷有何贵干?”

  “我想进去喝杯茶,你可愿请客?”赵匡柏问。

  黄起充堆起笑脸:“军爷请。”

  前几年整顿海关,顺手把海军也整顿了。敢乱打秋风的海军将官,肯定都有大背景,黄起充万万不敢怠慢。

  赵匡柏被请到二楼,一个海商突然长揖:“草民拜见韩王殿下!”

  “免礼。”赵匡柏点头说。

  “韩王?”黄起充愣在原地。

  那海商说道:“韩王殿下为人低调,从不扰民,住在广州数年,也无几人识得庐山真面目。”

  此言一出,其他老股东纷纷拜见。

  赵匡柏说:“你们的股票,卖一千股给我。”

  黄起充说:“殿下何须客气,赠送五千股也可。”

  “我说一千股,就要一千股,多一股不行,少一股也不行,”赵匡柏说道,“今天没带银子,明日便把钱送来。别拿我做噱头招摇,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听到了吗?”

  黄起充背心一寒,连忙说:“草民谨记。”

  广州的有钱人是真多,印度商社发行的三万股,几天时间就销售一空。

  买了股票的,逢人就吹嘘印度商社多厉害,自己每年能分到好多红利。有这些人免费宣传,印度商社的大名,快速传遍整个广州城,每天都有人跑来打听哪里还能买股票。

  乱象发生了!

  股票开始私下交易,一两面额的股票,转手就卖一两一钱,隔天又涨到一两二钱。

  短短数日,股价翻倍,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

  这种情况,跟改开后的中国很像。当时没有证券交易所,但公司又可对外发股,于是在深圳、上海、成都等城市,自动形成民间股票交易市场。而且完全没有规则和理性,也无人来监管,很多都变成击鼓传花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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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代也有类似情况。

  一是发生在扬州,把盐引当成期货票证来炒。

  一是发生在苏州,商家不卖商品,而是卖商品取货单,层层转手,见天涨价。官府也不管,直到倭寇入侵,酿成挤兑风波,苏州一大堆商贾破产。

  直至涨到八两银子,赵匡柏才把股票出手,一千两投资,瞬间变成八千两。

  而且不愁卖,他让家中佣人,带着股票分批出售。只需在街头喊一嗓子,就有人过来询问,然后跑去银行或钱庄交割。

  这还不算乱,才刚刚开始。

  股票的暴利,催生出假股票。

  虽然印度商社的股票,设置了层层防伪。但很多买家搞不清楚啊,欢天喜地买到假股票,然后放几天拿出来卖,却被识货者给看穿了。

  警察局被搞得焦头烂额,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报桉,不得不派警察便装去街头巡查。

  在假股票诞生之后,又出现了假商社。

  他们自称是某某海商,彷效印度商社发行股票。骗到一帮投资者之后,很快就卷钱跑路,官府根本找不到人。

  乱归乱,但很多真商社,却也被搞得心动,这些人也想发股融资!

  甚至连陆商都来凑热闹。

  广州城外,江西会馆。

  从广州出海的茶叶、丝绸、瓷器、棉布,很多都来自江西,因此这里早早就建了江西会馆。

  一群江西货运商,此刻正在开会。

  “广东的大海商不地道啊,逼死许多小海商,现在又来压价,真当我们找不到买主?”

  “老把戏了,不用大惊小怪。”

  “最近有个印度商社,在发行炒卖股票,不如我们也搞一搞?”

  “人家是海商,发股有人买。我们陆商的股票,哪个傻子会来买?”

  “你忘了大明的盐引?”

  “怎么个说法?”

  “就拿瓷器来说,每年生产的就那么些。特别是上品瓷器,都被我们几家控制了广东这边的销路。我们把瓷器按照不同等级、不同形制,做成某种类似盐引的东西。咱们不跟广东的大海商玩了,面向所有海商发瓷票。”

  “瓷票?”

  “对,就是今年预售明年的瓷器。想买瓷器可以,必须先买瓷票,明年拿着瓷票来取货。这东西像盐引一样,可以炒高价格,关键在于咱们能够控制货源。越是上品瓷器,数量就越少,越容易操控价格。”

  “好办法啊!”

  “……”

  不但股票在广州诞生,就连期货都冒出来了。

  广州城内外,被商贾搞得乌烟瘴气,警察见天到处抓诈骗犯,甚至惊动了左布政使郑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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