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翻页声中,那支神奇的金属羽毛笔在卫燃略显忐忑的注视下飘荡起来,最终轻轻搭在最新一页的纸面上,刷刷刷的开始了绘制。
很快,卫燃便看到了一幅完整的图案,那是一个头戴斗笠,肩挑扁担的背影。
那扁担的两端各有一个箩筐,扁担挂钩的位置,还各自挂着一个玻璃罐头瓶,以及一副铁脚马。
这背影的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草地,以及分布在草地之间的留白——那或许是一个个的水泡子,也许吧。
在卫燃的猜测中,这金属羽毛笔也写下了一行行的文字。但这次,却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金色字迹。
金色...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即便已经和这金属本子合作共生了这么久,即便他之前已经不止一次的见过血红色的字迹,但这次,在看到之前从未见到过的文字颜色时,他还是紧张了。
这紧张里有忐忑,有茫然,自然也有无法避免的恐惧。
在他的注视下,一行行的文字逐渐完整,他也看清了这次的要求:
角色身份:挑夫卫燃
回归任务:存活至过河
语言任务:独自打四双草鞋
没了?
卫燃在眼前的一切被白光吞噬之前不由的嘀咕了一番,这次那支金属羽毛笔写出的文字格外的少。
这稀少的文字里,却给他带来了两个显而易见的疑问。
首先,过河,过的是哪条河?其次,这次还能遇到语言任务?
语言应该是奘语吧...
卫燃不太确定的嘀咕了一番,转而开始关注第一个疑问,哪条河?赤水河?还是...
没等他琢磨出个可能性最大的答案,这白光里也开始展示这次他能用的道具。
情况又一次出乎他的预料,这次能用的竟然只有禄来双反、抗日大刀以及布鲁斯口琴和英军p44水壶。
这么少?总不能...
卫燃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总不能这次很安全吧...
没等他把这美梦做完,白光开始消退,他也立刻感受到了遍及全身的寒冷,以及往鼻子眼里的钻的腐臭味。
但相比这些,正从腰间往上一点点蔓延的「浸泡感」却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正在水里——过分黏稠的水里!
坏了!是沼泽!
卫燃立刻反应过来,同时也隐约听到,似乎正有人在朝自己大喊着什么。
当白光彻底消退,没等他看清周围的环境,便听到一个声音焦急的大喊着「同志!快抓住扁担!快抓住!」
近乎下意识的,卫燃一把捞住了已经伸到自己面前的木头扁担钩子,同时探手抓住了不远处的一簇杂草,努力弯腰一点点用力,将自己缓慢的从吸力惊人的沼泽里拔出来。
在那个趴在草垫子上的人帮助下,全都湿透的卫燃总算艰难的将身体拔了出来,带着满身的烂泥,爬上了对方所在的那块草甸子。
「算...算你命大!」
那个将自己拽上来的人气喘吁吁却又满是庆幸的说道,那浓郁口音卫燃虽然听得懂,却也只能笼统的猜测来自湘南鄂北附近。
「谢谢」卫燃一边打量着周围以及对方和自己,一边道了声谢。
就和金属羽毛笔绘制出的那幅画面的背景一样,周围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连绵的草地,以及连成片的水洼,乃至一条在水洼里和草甸之间,人为踩踏出来的路径痕迹。
那条路径是如此的显眼,倒伏的青草、反光的水面,以及水面之下被搅浑反上来的黑泥,当然,还有黑泥释放出来的阵阵专属于沼泽地的恶臭
。
再看救自己上来的人,看着三十来岁的年纪,瘦骨嶙峋面带菜色,背上一顶竹编夹油纸的斗笠,身上补丁套着补丁却依旧单薄的红军制服。
在他的腰间,一条腰带上穿着一个掉瓷严重的搪瓷缸子,除此之外还别着两双草鞋和一支半米多长的烟袋锅。
那烟袋锅的烟杆上,还有个正在滴水的粗布荷包,其上还绣着红色的镰锤图案。
同样被打湿而且沾满了烂泥的,还有他腿上的绑腿以及脚上那双夹杂着破布条编织出来的草鞋。
至于自己,同样背着一顶竹编夹油纸的斗笠,身上同样一件破破烂烂补丁套补丁的红军制服,而且同样打着绑腿、穿着草鞋。
但自己的腰间可没有没有皮带,更没有挂着那么多的东西,取而代之的,也仅仅只是一根灰色的布条绳子。倒是肩膀上,多了一个棕麻材质的挑夫垫肩。
「同志,你叫什么名字?」救自己上来的这个人等喘匀了气儿之后问道。
「卫燃,你怎么称呼?」
「刘佑乡」
这男人尽量让自己的口音不是那么重,「卫燃同志,你这是也掉队了?其他同志呢?」
「没...没追上其他同志,我迷路了。」
卫燃说着,也看向了草甸子边缘摆着的那俩箩筐,以及刚刚将自己拽上去的扁担。
那扁担自然没什么稀奇,厚实的竹片两端,用粗麻绳各自绑着一个「卜」字形的树杈做钩子。
那俩竹编的箩筐上,还各自搭着一捆已经被打湿的木柴,想想自己的身份,卫燃直接走过去,将那两捆木柴解了下来,故作焦急的检查着竹筐里的东西。
让他意外的是,这俩竹筐里除了两双潮乎乎的草鞋以及一个木头做的,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小物件之外,竟然还有他的抗日大刀以及英军p44水壶和一个塞着布团的搪瓷杠子。
这俩东西怎么在这儿?卫燃不由的愣了愣。
恰在此时,刘佑乡挣扎着爬起来说道,「卫燃同志,既然你也迷路了,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
「你们?」
卫燃压下心头的疑惑扭头看向对方,「还有其他人?」
「有,当然有。」
刘佑乡说着,已经帮卫燃把那两捆木柴重新装进竹筐里,继而主动拿起扁担就要帮他挑起竹筐,同时嘴上也继续解释道,「我们有好几个人呢,还有个奘族向导,跟着我们呀,肯定能走出去!」
「我自己来挑着吧」
卫燃抢过了扁担,两手扶着木头钩子,任由对方帮忙挂上竹筐的同时问道,「你怎么没和他们在一起?」
「我是来找野菜的」
刘佑乡等卫燃挑稳了,这才捡起一根戳在草甸子上的木棍,带着卫燃踩着脚印一边走一边说道,「然后就听见你在喊救命,这不就过来了嘛?」
「多亏了你」
卫燃感激的说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开始感受到自身的饥饿以及胃部空落落的隐约绞痛了。
走在前面的刘佑乡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革命同志互帮互助,这有什么可谢的,你这儿娃子,讲话客气的像个文化人哩!」
闻言,卫燃咧咧嘴没有接这个话茬,只是怔怔的看着对方过于消瘦的背影,顺便也按住了身前身后的那俩箩筐——那些木柴同样是能救命的宝贝。
踩着像水床一样软的草甸子,以及时不时拦在前面,无法绕过去的那些能轻易淹没膝盖的烂泥,卫燃跟在对方身后往前走了能有百十米,最终总算走上了一片不用把双脚泡在水里的草甸子上。
这片最多也就两米五见方的草甸子上,两个竹筐并排摆
在一起,上面还横搭着一条扁担。
在这俩竹筐的边上,靠坐着一位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年轻战士。
他的脸色蜡黄神色萎靡,那双脚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这些伤口有的已经结痂了,有的却已经化脓了。
「嘘」
刘佑乡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招呼着卫燃坐下来之后,降低声音忧心忡忡的解释道,「这娃子叫姜裕,是咱们的病号,已经烧了好几天了,唉!」
耳朵里听着刘佑乡的介绍,卫燃也看向了病号姜裕,他的打扮倒是和自己没什么两样,虽然肩上没垫肩,但上半身却多了一件能提供些许温暖的棕麻马甲。
恰在此时,又有两个看着不比姜裕大几岁的小战士走了过来。
这俩小战士和卫燃打扮差不多,但却既没有垫肩更没有斗笠,倒是衣服上的补丁一样大的套着小的,小的叠着大的。
他们其中一个背着一捆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木柴,手里还抱着一捆同样不知道从哪来的枯黄草茎。
另一个小战士则背着个竹编背篓,手里还拄着一根木棍,那背篓里似乎还装着些青草。
「这俩小同志是李壮和张二娃」刘佑乡介绍道,「他们俩都是我们炊事班的兵。」
「炊事班?」卫燃下意识的看向了刘佑乡,「你们是炊事班的?」
没等刘佑乡回答,已经走过来的李壮和张二娃便齐声喊了一嗓子「老班长」,随后好奇的看向了卫燃。
依旧没等刘佑乡开口说些什么,不远处也走过来两个人。
离着较近的一个,和卫燃打扮差不多,唯独手臂上多了一个红十字袖标。
只不过看对方的步态以及体态,卫燃却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个女战士。但比她更离谱的,却是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那道人影。
那一袭暗红色泛着棕黄的袍子,那***出来的一条胳膊,以及头上那顶样式古怪的帽子。
当然,还有他手里拿着的转经筒...
这...难道是个喇嘛?卫燃一时间不由的有些茫然和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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