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谎话说上三遍,就跟真的一样。不是讲只要你一直撒谎,别人就信了。而是当你反复讲诉一个谎言,会一次次改漏谎言里的错误,以至于到最后连自己的记忆都被骗到了。
贾蓉在来的路上又完善了自己的瞎编的梦境。在贾母跟前,把这个谎言再重复一遍,就像讲述自己亲生经历一般。
“其中一个金甲仙人样貌上与家里宝二叔相似,只是金甲仙人更英武,宛若天地战神。仙人看守离恨天,说我是他们子孙后人,容许我进入离恨天呆上些时日。”
贾母杵着拐,颤颤巍巍的起身,在王熙凤与王夫人的搀扶下来到贾蓉面前,湿润的双眼仔细端详着贾蓉的脸。
“好孩子,他们是我贾家宁荣两府的第一代国公,他们是特意来点拨你的啊。”
正听着,贾蓉就见眼前这个七旬老祖的眼角流出花花泪水来,一时心里不忍,也跟着眼角湿润了。不论自己以往对贾母的印象是什么,此刻贾母就像是自己的亲奶奶。虽说贾蓉身份上是贾母的重孙,可那种感觉是对的。
其他众人跟着贾母劝导,一个个脸上也都挂着泪痕。
有人说贾府的落败里,贾母要付很大的责任。他不否认,从某些方面来说,现在的贾母就像个独宠孙子的昏庸老人。
事实呢?
贾母的几个子女,一个娶了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妹,一个嫁了科第探花出身的林如海;孙辈的贾琏更与王家亲上加亲,只要王子腾不倒,贾府也难败,还有一个被送入宫里的元春。
这些布局难道就没贾母的功劳吗?
只是谁会知道将来的不久,林如海死了,王子腾死了,元春也死了。三个靠山全没了,贾家又人才凋零无以为继,这才彻底倒了。
贾母道:“好孩子,老国公们还有说什么没?”
贾蓉想着自己记得书里的一些情节,隐晦的提示一句。
“两位仙人要给离恨天守门,只请了一个跛足道人与一个癞头和尚带我进离恨天,让重孙在天上多看多学。只说了一句:待那日地陷东南,天上所学或有用处。”
贾母闻言,身子不由自主的抖起来。
旁边的王熙凤见了,以为老祖宗是在担心东南姑苏林家。老祖宗向来疼爱林家妹妹,林家再出意外,老祖宗该多心疼。不管不顾,对着贾蓉就开口大骂:“放你他娘的臭狗屁,东南能出什么事。”
贾蓉苦笑,自己虽不学无术,可地陷东南的出处还是知道的。不过王熙凤这一点也不算错,再过一年半载,东南姑苏林家的姑太爷就该出事了。
实际上‘地陷东南’跟两则神话有关。
一是《山海经》里说的:“共工触不周山,使柱折,地维缺,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二是《论衡》与《淮南子》中记载:“共工与颛顼争为天子不胜,怒而触不周之山,使天柱折,地维绝。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天不足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足东南故百川注焉。”
大概意思是说:上古有共工、颛顼两位大神争夺帝位,共工败了,一气之下怒触天柱不周山,导致天塌地陷。最后由一个叫做女娲的大神炼制五色石补天,给共工和颛顼二神收拾了残局。
贾母踉踉跄跄退后两步,无神地坐在软榻上。她知道的事情比所有人都要多,也在第一时间听明白了贾蓉口中的‘地陷东南’之意。
共工与颛顼争帝?
当前大燕不也有两位圣人吗?
当年太子结党案牵扯众多,最后结果是广熙帝传位于显德,广熙帝退居太上皇。结党案的两个主角,前太子与义忠亲王都没捞到半点好处。
贾家是义忠亲王党,虽赢了前太子,但龙椅上当今的却是显德。
贾母不敢想下去,直以为贾蓉诌的内容是两位老国公在提示着什么。尽力稳住自己颤抖的身子,转移话题道:“你手里那方子也是从离恨天得来的?”
贾蓉点头回了。
房间里的人各个精明,都不是傻子。没有谁一说就信了,邢氏冷笑着质疑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不去跟你太老爷说,跑到我们府里来找人?”
总结起来,邢氏的意思就三个字:我不信。
“婚后头天,送太爷去玄真观路上时说了,太爷当时也没在意。我便以为不算什么大事,也就没再提。”
贾蓉哪里会想到随口胡诌的一个梦,会被这些人重视。
王夫人也问:“方子为何不交给你老爷做主?”
“给了,老爷也不在意,只让我自己把顽,还说以后莫再用这事去打搅他。”贾蓉满脸无辜的说着,“比起这方子来,老爷更在意天香楼里新买的舞姬。”
贾珍是怎么个性子,在场皆知。索性邢、王两人不再问话,等看贾母意思。
……
“世上真有离恨天?”
显德帝像在问底下人,又像在问自己。他是愿意去相信的,否则他如何得长生。不能长生还怎么当真正的万岁,大内的金丹可一直吃着了。显德帝清楚自己能继任,还是沾了自己儿子的光。现在儿子成了太子,每日还在太上皇跟前学习治国,时刻等着继位了。
只是当听人来报宁府的长孙去过离恨天,又觉得不可思议。
“据影子来报:今日前晌,贾蓉去了西府贾琏院,想求几个靠得住的人,顺便查一查宗成几人的底细。因而托出他去过离恨天的事。”
“有说过离恨天是怎样的光景?”
“贾蓉说仙人的飞行法器是可载数百人的铁鸟,短途代步的是一种会着火的车子。还有一种叫兽鸡的东西,可以在万里之外跟他人对话。”
“呵……”显德神情复杂的轻笑了声,又问:“他还提起过什么。”
“有说……地陷东南,让贾府早作准备。”
“什么?”显德帝猛然站起,怒视眼前这人。“他当真这么说?”
那人跪在下边,震于显德气势,身子止不住颤抖,急忙道:“回当今,贾蓉确实有讲。”
“好,好的很。”显德咬牙道,“那人最近有做什么?”
“义忠亲王近来与北静王来往密切。”
“哼,是吗?太上皇近日可有出宫?”
“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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