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的第一天,天清气朗,半空中,白云堆积如山;第二天清晨开始,天色有变;第三天下午到达许昌的时候,已是铅云四垂,空气中,漂浮着隐约的水汽。
卫氏的人,已在许昌宫附近租下了一所空宅子,先期达到诸人,包括稍早前同卫氏大队一起行动的洛瑰、鹿会,都已在宅子里候着了。
何天以二鲜卑为护卫,朝野上下,无人不晓,因此,洛瑰、鹿会不宜与何天同行,以免暴露了何天的身份。
这所宅子,空置已久,到处满布灰尘,何天一进去,先打了几个喷嚏。
丁乙是个身长近八尺的长大汉子,对着何天,拜翻在地,又激起了一片灰尘,何天再打一个喷嚏。
搀了起来,立在面前,足足高了何天大半个头,非但筋骨强健,浑身上下都是腱子肉,而且,由头发到脚跟,都透着精气神儿,一看就是那种非但“喜事”而且“乐祸”的人,这种人,不去领兵打仗,做啥子铁匠?
卫氏方面的首领,卫景之外,带卫氏大队先期到达的,是个叫做卫毓的帐下督,字稚叔,官七品,总理兰陵郡公护卫事务者也。
不同于卫操、卫景,卫毓不是冒姓卫,他是河东卫氏的疏宗。
就是说,卫瑾将两个最重要的心腹都派出来了。
而她自己,目下,已经带着云英、雨娥以及绿珠,去到了繁昌了。
文鸯也是听过邓展名头的,父亲文钦还和邓展打过交道,当然,文钦之于邓展,也得算是后辈,严格说起来,邓展与文钦之父文稷同辈,因此,文鸯对邓简,非但盛道仰慕,更执礼甚恭,二人欢然若平生。
何天心说,某种意义上,这两位,都是“曹魏旧人”呢。
该见礼的都见过礼了,那就会议吧!
与会者——
何天、江统、文鸯、文虎、墨姑、李秀、邓简、郭猗、丁乙、洛瑰、鹿会以及卫毓、卫景。
许昌宫的舆图摊在地上,众人团团围坐。
会议由文鸯主持。
“何侯,我同应元、稚叔以及郭黄门、丁给使几位,已经议过一轮了,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你看,可行不可行?”
众人面前,对何天,文鸯收起了“云鹤先生”的称呼,改称“何侯”了。
“许昌宫占地虽广,宫苑虽多,但迄止目下,大致完好、能够勉强住人的,只有四处——正殿景福殿、其东的承光殿、其西的鞠室和教坊。”
“故太子被幽在鞠室——正正是丁给使给役之所。”
“也不算凑巧。”
“景福殿为正殿,大朝会之用;承光殿为魏帝听政之用,对方自然不肯将故太子摆在这两个地方。”
“鞠室为游乐用,教坊为听曲赏乐用,很自然的,故太子的幽所,不是鞠室,就是教坊了。”
“教坊四面通达,相对来说,鞠室更易关防,因此,最终以鞠室为故太子幽所。”
“东武公和刘振带了一千兵过来,但许昌宫广大,而且,还引水入宫,宫内渠道纵横,目下,虽然大半已经淤塞,但对关防来说,却依旧是件大麻烦事,若要每个宫门、每道宫墙以及每个渠口,都看紧了,一千兵,却是不敷用的。”
“因此,布防的重点,还是鞠室周围,或曰,鞠室——教坊——景福殿——承光殿一线。”
“也因此,进入许昌宫,并不如何为难,难的是接近及摸进鞠室。”
“但仔细研判,对方的布防,颇有破绽。”
“鞠室本身,摆不了几个兵;教坊可以多摆几个,但多也有限,而且,同鞠室之间,有一大片池塘相隔。”
“景福殿地位特殊——天子正殿嘛!虽然,此‘天子’为前朝之‘天子’,但本朝的兵,呼啦啦的涌进去,吃喝拉撒,都在里头,亦难免为世人所讥!所以,对方大部分的兵力,摆在了承光殿,同鞠室之间,隔了一个偌大的景福殿。”
“也是没法子的事,鞠室周围,倾圮的倾圮,漏风漏雨的漏风漏雨,实在找不到可以屯这许多兵的去处了。”
“而鞠室本身,守卫虽严,但主要的精力,都摆在正面,但鞠室格局复杂,有多个侧门、后门以及多条夹道、阁道,这些侧门、后门、夹道、阁道,有的只不过摆了两三个兵。”
“入许昌宫后,沿某条夹道或复道由某后门或侧门入鞠室,是办的到的。”
“故太子和蒋保林住的,是个小小的套院,故太子住外院,蒋保林住内院,其间只隔一墙,墙上开门,门的两侧,都有守卫,他俩平时,并不能任意相见。”
“初步的计划是,由北垣入许昌宫——许昌宫的关防,整体上来说,南紧北松;连宫垣都是如此——南垣基本完好,北垣多处坍塌。”
“出鞠室之后,一分为二,一路带故太子、蒋保林原路返回,出北垣后,先西、再南,赴繁昌‘琼苑’;另一路,经景福殿后、承光殿后出东垣,一路上弄出些声响来,吸引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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