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上,何明公发表了重要讲话,大致如下:
首先,是对目前形势的基本判断。
“齐王和长沙、成都二王,心结深系,河间王的这个彀,齐王是必定入的,不过,离间计虽可得售,但若以为长沙王微弱,齐王一举手即可灭之,却是大错特错了!”
“长沙王果决能断,才力绝人,虚心抚士,虽然,王豹之死,士林侧目,但其领左军,宿卫之士却皆畏服也。”
“其治军待下,同其九弟——故淮南王允,其实颇为相似。”
“最重要的是,成都王之镇外,长沙王之居内,他们兄弟,早早就布局了,长沙王的眼睛,大约没有一天不盯着大司马府的,对齐王,一定日夜小心设备,若齐王暴起发难,如何应对,怕是早就有了预案了!”
“所以,齐、长沙之争战,不可能一边倒;一定要预测胜负的话,我看好长沙!”
众人相互以目。
时人普遍认为“长沙微弱”——包括首先发难的河间王:齐、长沙相争,被杀掉的那个,一定是长沙王,不然,何以为齐罪而讨之呢?
“齐、长沙相争,”何天继续说道,“若齐胜,接下来何如,不消说了;若长沙胜,有趣了,请诸君想一想,接下来,会怎样呢?”
文鸯是长史,该第一个发言,乃沉吟说道,“既然齐王已败,就没有再继续用兵的理由,河间王……也就只好回转长安了罢?”
“不错!”何天点头,“只是——”笑一笑,打住。
张泓接口,“只是,河间王绝不能甘心。”
何天看了张泓一眼,用赞赏的语气说道,“正是!一番辛苦折腾,只做了……或者说,反做了长沙的嫁衣,如何能够甘心?”
慢吞吞的,“而且,到时候,不甘心者,怕非止河间王一人啊!”
张泓目光微微一跳,“明公明鉴!不甘心者,还有成都王!”
何天“呵呵”一笑,“对了!齐败、长沙胜,则中枢归长沙掌握!而长沙,本是给他十六弟打下手的呀!成都的局,布来布去,最终成就的,却只是长沙一人?同河间一样,也替长沙做了嫁衣?如是,成都何能甘心?”
众人再次相互以目:这个见地,真正深刻了!
“长沙一日居中枢,河间、成都一日不得遂其志,则河间、成都必皆目长沙为眼中钉,则接下来——”
顿一顿,何天声音变冷了,“叔侄相攻,兄弟相残,陆续有来!”
文鸯叹口气,“兵祸连结,伊于胡底?”
“次骞此问甚好!”何天说道,“欲知‘底’何在,先问‘根’何为?”
一字一顿,“兵祸连结的根子,四个字,‘宗室强盛’!”
诸人心头皆微微一震。
何天神情冷峭:
“都姓司马,都掌兵,于是,便都觉得,太极殿上那张宝座,阿某坐得,孤坐不得?——这才你方唱罢我登场,没完没了!”
“他们争的高兴,然社稷疮痍,黎庶涂炭!真正是……苍生何辜?”
“再叫他们胡闹下去,整个国家都打残废了!”
“到时候,一团稀巴烂,还能不能收拾起来?”
“甚至,根本就没有从容‘收拾’的功夫——”
“到时候,羌氐再起,匈奴南下,四夷趁虚而入,衣冠变色,神州陆沉,都是可能的!”
诸人悚然而惊!
何天微微冷笑,“江应元劝我,做诸王的鲁仲连,可是,劝得了一时,劝得了一世?今天劝和了,明天他们又打起来了!正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所以,不劝了!叫他们打!打出脑浆子来!”
说着,冷笑已变成了狞笑,“不过,只好打这最后一回了!——打过这一回,这班大王,若还有能喘气儿的,只好夹起尾巴,安富尊荣,手上,再没有兵权、政权,太极殿那张宝座,更是望都不许再望一眼!”
“吾英俊满座,兵精粮足,岂能无所作为?”一字一顿,“这一回,我们要将‘宗室强盛’的根子,彻彻底底的挖了出来!”
与会之人,无不血脉贲张!
如此宣示,加上平日沟通,何天的话,大伙儿都听明白了:
这一回——
其一,不会坐观成败,而必强势介入。
其二,不会依附任何一王,而必自成一帜。
其三,某种意义上,诸王——河间、长沙、成都等“掌兵”诸王,皆为打击目标。
当然,绝不会同时与诸王为敌,而是或者借力打力,或者分而治之,有先有后,各个击破。
某种意义上,此次诸王混战,亦为“将‘宗室强盛’的根子、彻彻底底的挖了出来”之天赐良机。
这个目标若能达成,将会是个什么局面?
于公,天子安,社稷安,黎庶安,盛世再现。
于私,封侯拜相,封妻荫子。
思之,宁不热血澎拜?
也有个别人想:何侯毕竟是异姓,若久执大政……
当然,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微笑已回到了何天的脸上,“至于具体如何行事,我的想法,大致如此、如此、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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