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看到这样的状况,依旧沉稳如山,依旧背着手,阴沉着脸沉稳的对女儿吩咐:“翠艳,带上健妇,退守后宅,保护女子老弱。”
感情这个县主的名字叫翠艳,很俗气的,当然,一个武夫能取出什么好名字?不知道怎么的,在这个紧张的时候,赵兴竟然莫名奇妙的关心琢磨起人家女孩子的名字来了。连忙摇摇脑袋,将思绪拉回来。
“是,可是爹您赶紧进去——”
面对女儿的关心,英国公老怀大快,傲然抚须:“千军万马的阵仗都闯过了,还怕这点鸡零狗碎的手段?你放心去办事吧。”
看着女儿带着国公府健妇而去,英国公再对小胖子吩咐:“分二十健壮家仆,交给赵兴。”然后对赵兴道:“这次目标一定依旧是你,放火不过是想搅动大乱,他们好浑水摸鱼,带着我百战老兵,看顾好了你们一家。”
赵兴感激的拱手:“国公果然慧眼独照,我这就去了。”然后招呼二十百战老兵组成的家仆,冲向了自己一群人占据的小院。
娘和郭广生高升等人已经被保护在屋子里,自己的兄弟们,正全神戒备,看到赵兴带着二十国公家仆进来,王大壮神色紧张的上前询问:“怎么,事情比想象的还大?”
赵兴淡然一笑:“即便洪水滔天,也漫不过这二十位老哥的堤坝。”
被这么一说,那二十人骄傲的挺起胸膛,转眼间就将这个小院各个要点占据,俨然是军阵严整。
随着外面呼喊灭火,小院倒是显得格外安静,但这种安静却让人感觉更加诡异紧张。
正在外面乱哄哄救火,小院子里严阵以待的时候,突然在小院子墙头,如幽灵鬼魅一样,出现了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影,他们伸手敏捷的跃上了墙头,跳进了院子。
赵兴当时心中咯噔一下:“敌人目标如此准确,说明国公府内有奸细。”但现在已经来不及多想,不由自主的大叫一声:“敌袭,勇士们迎战,兄弟们死守房屋。”
其实不用他吩咐,当第一个敌人跃进院子的时候,国公府的家丁领头者沉稳大吼:“鸳鸯阵。”
随着他的军令,其他兄弟一起大吼:“天下无敌。”阵型转变间,转眼就是一个小巧但威力巨大的鸳鸯阵摆开了。
戚继光根据浙闽沿海多山陵沼泽,道路崎呕,大部队兵力不易展开,而倭寇又善于设伏,好短兵相接的这一特点,创造了这一种新的战斗队形——“鸳鸯阵”。正适合现在的局面。
家仆首领为阵首,左右兄弟配合保护,身后兄弟主战,阵型一成,面对十几个敌人高手,立刻显现出了他的威力,进退间如行云流水,阻挡住了敌人的进攻,转而就扭转局面,开始对敌人进行压迫反攻。
鸳鸯阵威力无比,敌人却各个技艺高强悍不畏死,一时间整个小院杀声一片。
赵兴一群紧握兵器却成了看客。
不过赵兴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领略了戚继光的睿智,领略了他发明的鸳鸯阵法的强大。整个阵型进退之间如行云流水,虽然没有真正阵型的兵器的配备加持,但依旧将敌人杀死杀伤,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这样巨大的威力,这让赵兴暗下决心,自己一定在恰当时候,向国公请教此阵,然后安排十兄弟训练,在即将起来的兵荒马乱的末世,保有一个保命的技艺。
这里一阵喊杀声起,院子外立刻传来了国公威严的将领:“张之及,带五十家仆包围小院,务必全部拿下贼人,其他人不要管其他,继续灭火戒备。”
随着将令传下,国公府俨然成为了大军战场,张之及带着五十亲信家仆,冲向了院子,而其他人就好像战团不在,灭火的灭火,警戒的警戒,没有一丝慌乱,真的是训练有素井井有条,真的不愧是将门世家。
随着小胖子援兵的到来,面对真正的军阵将士,那些江湖豪客怎么是对手?小院子里的战斗干净利索的结束了,自己一方战伤三人,敌人留下五具尸体,然后纷纷窜上房屋,爬高伏低而去。
赵兴等紧急查看被歼灭者,希望能有一两个活口,结果让他失望了,怪不得这些贼人进来没有呐喊,不是怕惊动了其他人,而是他们的嘴里,每个人都含着一粒剧毒药丸,一旦战伤不能逃,就立刻吞药而死。
京师,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群亡命之徒?
天快亮的时候,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赵兴和小胖子合力拉开国公府厚重的中门,陪着英国公走出了院子,站在台阶上,遥看眼前的街道。
街道上,没有尸骸,没有遗落的刀枪,就连昨夜酣战的血迹都没有,消失的乞讨者和流民依旧横躺竖卧的躺在屋檐下哀嚎惨叫。街巷里,早起的五城兵马司兵丁,继续悠然的寻找着街头巷尾的流民死倒。除了两旁的商铺开门比往日晚了些,身后院子里还有袅袅余烟说明昨夜的巨变之外,街市依旧太平,世界依旧和谐,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一切都是幻觉般的诡异。
皱着眉,背着手的英国公冷漠的道:“天子脚下,如此明火执仗当街杀人,还烧了我英国公府,然后首尾还做的如此利索,五城兵马司脱不了干系。”
赵兴微笑摇头:“但五城兵马司与皇上暗访一个陕西流民秀才,了解山陕之真相有什么干系?”
小胖子点头:“与山陕事与五城兵马司屁关系都没有。”
赵兴接口:“那他们为什么要不遗余力的追杀,一个满大街都能找到了解真相的郭广生,还有一个无足轻重的锦衣卫不受待见的我呢?”
小胖子沉思了一下:“似乎不合乎道理。”
“而为什么他们明明知道国公当朝,炙手可热,却依旧穷追不舍,为此不惜火烧国公府,得罪国公呢?”
小胖子就挠着脑袋无语了。性格四海的人,是不会在乎细节的,赵兴这么问,其实是有点对牛弹琴的意思,而且还是一头没心没肺的牛。
英国公玩味的看了下赵兴,淡淡的道:“今日皇上是不会出来了,你们回去安顿下家眷亲朋,我马上进宫,要将天大的事情和皇上禀报一下。哼,我就不信了,堂堂天子脚下,竟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还有没有法纪啦。”
这的确是大事,大明几百年,还第一次不是皇上下旨的情况下,冲击勋贵府烧杀呢。
但从英国公的语气里,其实他已经接受了赵兴的暗示,那就是,五城兵马司脱不了干系,但他们绝对是被利用的那种,真正的黑手绝对也是朝中大佬,是他们认为即便英国公震怒,也绝对拿他们无可奈何的。
但即便如此,赵兴也想不明白,为了一个随处都能找到可以探听真相的人,就这么大动干戈,值得吗?西北流民是杀不绝的,只要皇上有心,事情是早晚都要败露的。
“皇上?”赵兴的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了这个词,“是不是有心人,也在利用皇上?”想到这里,把赵兴都吓了一跳。
再想,却也没了头绪,只能无奈的一笑,然后摇头,将这个简直就是荒谬的想法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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