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昭狱,昏黑潮湿,而且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四壁上五花八门的刑拘,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在配上里面不但传来哀求惨叫声,更增加了地狱般的真实。
赵兴站在当值的牢头的面前,将一锭大大的金棵子丢过去,“逆贼來宗道在哪里?”
牢头点头哈腰的双手接过,当时就喜笑颜开:“在天字号三甲押着呢。”
赵兴点点头:“这案子归我管,在三司会审之前,我得先和他聊聊,做个心中有底。”
牢头立刻谄媚的恭维:“赵大人年轻有为,一上来就连续办了几个惊天大案,连圣上都褒奖您是救驾之功呢,这个谁人不知?在加上,是您几次在皇上面前力谏,才保住了我们这些人的饭碗,所有的锦衣卫兄弟都感激着呢。今日您到我这里来,还客气什么,直接吩咐了就是,您在我这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什么需要,只要您哼一声,我们立马就给您办周全了。”
赵兴微笑着接了他的恭维,然后直接来到了天字号的牢房前,背着手等着牢头打开牢门。
牢门打开,弯腰请赵兴进去,然后小心的询问:“需不需要我陪着大人?”
赵兴摇头:“我有什么事招呼你,这里就不需你陪着了。”
牢头就乖巧的带上门,悄悄的退去了,并且严令属下,没有赵大人招呼,都不要靠近那间牢房。
天字号的牢房,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但这里的牢房不像其他的牢房那么腌臜脏乱,显得整洁干净,犯人也不是刑具满身。因为这群牢头精明着呢,都知道这帮大佬,虽然这时候是重犯,说不定转眼之间,就被同僚同党捞出去官复原职。在这里,死灰复燃的戏码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没吃断头饭之前,谁也不能得罪。
來宗道的这个牢房就是这样干净整洁,一桌一凳一床,床上被褥也干净,來宗道一身干净的囚服,头发也梳理的整洁,正坐在床上闭目不语,听到这些进来,也不为所动。
这些坐在了那把凳子上,打量了下四周环境之后,开门见山的道:“昨日,我查抄了你的府邸,还不错,除去不动产,也有百万的价值。”
來宗道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却没表态。
“你的家人,我没有难为,也没有下狱,就关在你的听风别院里,每日允许几个丫鬟婆子出去采买必须的食物。至于出去回不回来,我也没管,在派几个出去采买也就是了。”
听到这样的安排,來宗道这才睁开眼,看向赵兴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你如此年轻就蹬高位,却不嚣张跋扈,还心存仁厚,我在这里感谢你,但更要恭贺你未来的高升。”
赵兴笑着摇手:“这些有的没的救不要说了,我知道那些丫鬟仆妇是无辜的,我不敢明目张胆的放,但能存一线就是一线吧。”
“谢谢。”
“不过可惜了,本来这个案子是要我办理的,但我家指挥使和东林把控的各个衙门就要接管了,以后我也无能为力了。”
一提东林,來宗道的眼睛里闪动了下恐惧,但更多的是无比的怨毒。“他们要做什么?”來宗道咬牙切齿的问。
赵兴苦笑一下:“还能做什么?还不是要搞清算牵连,又一场血雨腥风开始啦。”
“这都是你造的罪孽啊。”
赵兴笑着摇头:“若无你因,哪里有我果?若你不心存野心,借刀杀人,挑起勋贵和东林的争斗,好让你渔翁得利做复辟的阉党党魁,何至于今日?其实,真正害了未来那些被东林清算官员的首恶还是你啊。”
來宗道伸了伸脖子,最终还是无话可说。
“其实,这事即便我不闹出来,早晚也会有人来闹的,最终会有三百来官员被株连,接近三十个官员被满门抄斩,上万家属被牵连,那是不能阻挡的悲剧。”
看着來宗道惊讶的表情,赵兴不给他询问的机会:“本来我想,把你揪出来,我办的案子由我经手,然后将危害范围缩减到最小的程度。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东林党人急于清除阉党余孽,皇上需要平衡东林,需要安抚勋贵,结果让我不能再插手其中了,所以我所能做的就只能是这样了。”
來宗道长叹一声:“我落入东林手中,将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牵连啊,我的贪婪野心,和我的愚蠢还了人啊。”
面对來宗道这样的忏悔,赵兴认真的询问:“这是你的真心吗?”
來宗道郑重的点头:“这几日,我独坐苦想,才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我没有造反的野心,但正如你判断,我有为恩主魏公公报仇之愿,却走了一步愚蠢的棋啊。”
赵兴欣慰的点头:“何止愚蠢,简直愚蠢透顶,阉党逆案,还能辩驳,但勾引了白莲教,就是百口莫辩啦,这是真正的造反啊。咱们大明对待造反的态度,你不是不知道吧,正因为如此,这次牵连的逼我预想的还要大,不知道几万人人头落地啊,大到会让人不寒而栗啊。”
这时候來宗道也坐不住了,突然捶胸哀嚎:“是我害了他们啊,我我,我该如何恕罪啊。”
赵兴看着他一会,对他淡淡道:“看来,你还是有人性良心的。既然如此,为了你在地狱不被诅咒折磨,现在就请你写一份真诚详细的认罪,将你的以往总总都写下来,我给你递交皇上。”
看着來宗道眼中闪现的一丝侥幸。赵兴冷冷一笑:“你是不能被赦免的,不要在折子里夹带侥幸,这么大的案子,必须有个人担待下来的,我要你这么做,是希望救赎你的良心。让事态尽量的变小。”
來宗道愣了半天,最终长叹一声,拱手道:“谢谢赵大人给我个心安的机会。同时我需要一份真正有罪者的名单,我会将这个名单交给英国公,以平息这个大案。”然后长叹一声:“毕竟,这么大的案子,一定要牺牲一些人来给东林,给皇上,给天下一个交代的。”
來宗道痛苦的点头:“我懂。”然后坐在了桌子前,提起桌子上的笔:“请赵大人给我两个时辰。”
“我时间不多。”
“一个时辰。”
赵兴点头,然后出了牢门。
一个时辰后,赵兴再入來宗道已经平和了下来,递给了一叠潦草的供述书,然后是一张写着些名字的纸张。
赵兴看都没看的就塞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在袖子里拿出了一颗药丸,放在桌子上:“这药上慢性的,但不痛苦,吃与不吃,随你。”
來宗道看了下赵兴,再次真诚的感谢:“谢谢你救赎我的良心。”然后拿起药丸,毫不犹豫的吞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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