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汉风再起
1650年12月15日,南京。
大清和硕英亲王、平南大将军爱新觉罗·阿济格端坐于马上,冷眼看着南京城太平门前跪了一地的官员、降军将领以及众多士绅,久久不发一言。
跪倒在地的众人,连头也不敢抬起,几日前落了一场冬雨,使得地上冰冷而又泥泞,未及片刻,许多人便被冻得浑身发抖。但阿济格未曾发话,所有人都不敢丝毫动弹。
“将这些无用的奴才都砍了吧!”阿济格手里拿着马鞭,指了指跪在右侧的降军将领,“都是些什么玩意,不仅浪费我大清钱粮,还败坏我大清威名!”
话音刚落,一群如狼似虎的八旗甲兵迅速涌了过来,将那群正在发愣的降军将领拖到了路边,然后不由分说,挥刀砍去,顿时血溅三尺,人头滚滚,二十余名降军将领当着数百名官员士绅的面,全部斩杀殆尽。
“英亲王,饶命呀!”
“英亲王,我可是大清的忠臣呀!伪明大军攻入南京,我并未投降……”
“……英亲王,奴才是忠于我大清的,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血腥的一幕,让跪倒在城前的南京官员和士绅骇然无措,这伪明大军攻入南京,都未曾出现这般一言不合便大规模的杀降事例,怎么我大清收复南京了,却会苛待我等坚贞不屈的大清忠臣!
“十日内,解两百万两劳军费至总督衙门!”阿济格厌恶地看着那群官员和士绅,“过期不至,尽数斩首,所属家卷均贬八旗为奴!”
说完,就要打马进入南京城。
“英亲王,南京被伪明攻破,阖城百姓士绅恐多为附逆。如此,我大军入城后,不先清理一番?”贝子巩阿岱骑马赶至近前,小声地建议道。
阿济格闻言,瞄了一眼巩阿岱,他自然知道“清理一番”是何意义,那就是要对南京城实施一次屠城,一来震慑周边尚未收复的县镇,二来,给各地汇聚于此的大军发放一些“福利”,提振一番士气。
“本王临来之前,摄政王有交代,平复江南,当以怀柔手段为主。”阿济格冷冷地说道:“否则,天下民心恐会背离我大清。传令下去,除八旗部伍进入南京,其他部队暂时于城外驻扎。各部官兵,不得随意骚扰百姓,更不许劫掠生事!若有抗命者,定斩不饶!”
说着,打马缓缓朝南京城驶去,一众巴牙喇紧随其后,然后,两万余八旗部队也陆续开进南京城。
一个月前,多尔衮命阿济格为平南大将军,领精锐八旗部队一万余,从北京出发,一路汇聚各地兵马,至扬州时,军队人数已达六万余。同时,驻江西南昌的谭泰则受命组建西路军,汇聚湖广、江西、广东、广西等各地兵马六万余众,沿长江一路东来,与阿济格在南京汇合。
谁知道,伪明和齐国联军在搬空了南京城后,竟然直接放弃了这座江南重镇,于十天前乘船沿江而下,让我大清费劲周折,集聚各路大军准备对南京城的联军以雷霆一击时,却扑了一个空,让两路清军主帅郁闷不已。
“英亲王,明齐联军此次攻占南京,充分证明了他们可以在我大清沿海和沿江任一重镇发起突袭,并且还能一击而中。如此一来,我大清面对此种情形,就显得有些被动了。”谭泰皱着眉头对阿济格说道:“若是下次,对方击破了武昌、杭州,或者天津,我大清还能再次集结这等规模大军前去收拾残局吗?”
“对方以舟船便利,纵横江河大海,比之我大清兵马于陆路征调往来,不仅省时省力,而且要便利迅疾得多,更能疲敝我大清兵马,徒耗军力。昨日收到广西那边传来的战报,因抽调兵马以援南京,孔有德在李定国手里吃了不少亏,已经退出了广西,败回永州,并急切的要求支援。而攻广东的尚可喜、耿继茂二人,也因抽调兵马回援南京,使得他们仍顿兵于广州城下,不得寸进。”
“诚如你所言,这齐藩小邦凭借舟船之利,铳炮之威,肆意逞凶我大清各地沿海、沿江地带,实为我大清心腹大患。”阿济格点头说道:“但我大清水师孱弱,根本无法奈何对方。加之登来地区,背靠大海,城防坚固,急切之下,也无法根除。以至于,今日我大清处处掣肘,兵马疲于调动往来,却无法对其予以重击。此贼,着实可恨!”
“其实,对付这齐藩舟船之利,我们大清也不是没有办法。”谭泰说道。
“你有何对策,赶紧说出来,莫要吞吞吐吐!”阿济格不耐地说道。
“福建郑芝龙拥有大小舟船数千,水师官兵两万余,若是将其招降,为我所用,定能成为我大清海上之有力臂助。”
“数年前,不是招降过那郑芝龙吗?”阿济格愕然,“那贼子据福建之险,拥海上之利,竟然一口回绝了我大清。”
“那郑芝龙虽为明臣,但实为割据之雄,对那永初伪明朝廷并无忠心可言。”谭泰说道:“数年前招降此贼,那是因为我们开出的价码不高。若是我们再次对其招降,允其裂土封王,永镇福建、广东。你说,他会不会对此动心?”
“封王,倒是可以考虑。但摄政王已将广东许给了尚可喜和耿继茂,而且他们也打下了大半个广东,如何再将此地转给郑芝龙?”
“权宜之计而已。”谭泰笑着说道:“待我大清统一了天下,各地分藩,还能任其久存?”
阿济格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今看来,这小小的齐藩小邦,竟然如同一根刺般,时不时地就会刺入我大清最为柔软的要害部位,让我们难受不已。山东、辽东,及至于江南,不仅让我大清损失惨重,还极大的打乱了我大清统一天下的军事布局和进程。
是时候下定决心,要彻底拔除这根令人讨厌的毒刺了,即使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也在所不惜。
郑芝龙,或许还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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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8日,崇明沙。
“顾将军,这崇明沙距离两岸陆地着实太近,若是清军有心来攻,恐难以四面兼顾。”齐国水师副都督罗如成站在码头上,对前来送行的顾三麻子郑重地说道:“俺建议,不如另外寻一个安全所在,以为长久驻守之地。”
“罗将军,我也知道这崇明沙若在清军大举进攻下,确实难以守得住。但我部官兵战力孱弱,周边陆地的府县城镇,根本未敢占据,依为久驻之地。”顾三麻子苦笑一声,“附近不远的舟山诸岛,虽然是一处不错的存身之处,但张侍郎嫌弃我曾为海盗水寇,恶语相向,不敢去投。”
“俺有两处所在,不知顾将军可愿往?”罗如成叹了一口气,这些大明的官,都到这个时候了,本应该联合所有抗清势力,一致击虏,却不想还会嫌弃人家海盗水寇的出身。
“哦,哪两处所在?”顾三麻子大感兴趣。
“一处,为琉球岛,那里本为大明藩属,不过数十年前,日本萨摩藩介入其中,控制内政财税,欺凌当地土人。若是顾将军有意,俺们可向永初帝讨一份敕书,以大明水师的名义,进驻琉球北面数个岛屿,不仅可防萨摩藩继续侵蚀该土邦,还可为自己谋一个百年基业。”
“琉球?”顾三麻子眼珠转了转,这个大明藩属,他是知道的,当年于海上行船劫掠的时候,也曾登陆休整过,那里的土人对明人甚为友好,而且性格温和,倒是一个不错的落脚地。但是,那里却荒僻了点,距离大陆也有些远,恐难以获得陆上的支援。
“还有一处何在?”
“琼州府。”罗如成说道:“那里距离安南很近,容易获得俺们的海上护持,也可据此以为两广之海上屏障,交通各地海路商贸。不过,岛上开发较少,黎人较多,若要长久进驻,需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
顾三麻子听罢,不由心动不已,琼州府,此前为广东辖下,现如今,清军正在占据了大半个广东,就连省城广州也是及及可危。若是自己带着数千人进驻琼州府,那可是妥妥的土霸王,即使清军占领了广东,凭借他们手里孱弱的水师,根本无法威胁琼州的安全。另外,据有琼州府,还可以就近得到在安南地区的齐国人支援。
嗯,那就选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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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1日,承德,喀喇城。
这座于顺治七年加派九省钱粮二百四十六万两白银兴建滦河北的避暑小城,如今整个城内布满了八旗部队,城里也聚集了无数满洲贵胃,满汉公卿,加之皇帝慰问使者位临,更显得此地气氛异常凝重和肃杀。
十一月中旬,大清皇父摄政王多尔衮出猎古北口外,却意外坠马跌伤,随即便被众多亲信护卫送至喀喇城暂时休养,并急召北京大内御医前来诊治。
所有人都以为,摄政王意外坠马,不过损伤皮肉筋骨而已,稍事治疗休养旬日,便可康复如初。可万万没想到,摄政王自送到喀喇城行宫后,便一卧不起,病情愈发沉重。在数日前,更是数度陷入昏厥,不能视事。
随侍多尔衮身边的内大臣、三等精奇尼哈番冷僧机询问御医后,竟然骇然得知,摄政王已入膏肓,恐无力回天,建议朝廷上下应早做准备。
冷僧机与锡翰紧急商议过后,立即回报北京,让昭圣皇太后和顺治陛下得知皇父摄政王殿下病危情形。
两日前,皇帝特命敬谨郡王至喀喇城,探视皇父摄政王病情。虽然,在御医的努力下,多尔衮几次醒来,也与几位重臣几多交流,但情形仍旧非常不乐观。
从昨日开始,多尔衮便一直陷入昏迷状态,任凭数名御医使尽了手段,也无法让他保持一刻清醒,很多人都知道,皇父摄政王的大限要到了。
行宫寝殿内,和硕郑亲王、和硕礼亲王、端重亲王等大清诸多重臣齐聚,所有人均是面色沉重,眼光不时地瞟向内殿。
“诸位王爷”一名御医面容严肃地上前跪倒磕头,“皇父摄政王醒了,有话要与和硕郑亲王、敬谨郡王交代。”
尼堪看了看济尔哈朗,却见对方脸上显出一丝悲哀之色,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便率先抬步朝内殿走去,济尔哈朗随即也起身站立,四下里看了看在座的大清重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跟在尼堪的后面,走了进去。
昔日英武绝伦的皇父摄政王,如今一脸苍白,神情里也透出一股难言的死气,眼睛微微闭着,呼吸时紧时慢,两几名御医见两位王爷进来,连忙跪倒磕头。
尼堪挥手斥退御医,然后坐在多尔衮病榻前,关切地看了过去。
过了良久,多尔衮微微张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尼堪,又望向远处另一边的济尔哈朗,似乎想开口说什么。
尼堪稍微俯下了身子,靠近多尔衮。
“天下……”
“联……汉人。”
“灭伪明……”
“击齐藩……”
尼堪听着多尔衮断断续续地说着,不停地点头,示意他记下了。
“火器……,禁海……”
“招降福建……”
多尔衮说着,右手微微地抬起,指着榻前一本奏折。
济尔哈朗伸手将那本奏折拿起,翻看几下,是英亲王阿济格在南京呈送来的奏折,建议朝廷招降福建郑芝龙,许其封王、永镇闽粤。
济尔哈朗合上奏折,朝多尔衮点点头。
“摄政王,臣定会将此奏本,呈于皇上,并着力督办此事!”
“天下……”
多尔衮喃喃地说了一句,随后眼中带着无限的遗憾,颓然地闭上了,右手也无力地垂在榻边。
“皇父摄政王,薨!”
济尔哈朗最后看了一眼死去的多尔衮,然后缓缓的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派使者立即返回北京,报于皇上和太后。城中所有官员戴孝,阖城举哀!”
正在喀喇城一处宅院里无所事事的罗守章,突然听到远处响起一阵低沉的哀乐,以及隐隐传来哭嚎声,不由愣住了。
“呵……,多尔衮死了吗?如此,这天下局势,恐怕将会出现一些新的变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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