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观音的身体被砸中,骤然泯灭。
孙悟空目光如电,扫向右侧百米外的某个位置。他知道,刚才击中的只是残影。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观音凭借佛光绽放,强行扭转空间,躲过了金箍棒。
“快住手!”见悟空再次举起金箍棒,观音大士心生威胁感,立刻出声喊道,“你若敢继续放肆,我便断了你的西天取经之路!”
“哦?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来此处烦老孙,又所为何事?”孙悟空将手中铁棒杵在地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孙敲碎你的骨头!”
观音屈指轻弹,一道缥缈而古老的声音凭空出现,在孙悟空耳边回荡。
这声音,正是悟空摆脱两界山束缚后听到的上天指引!当时他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隐约知晓声音来自于神界的某位仙或佛,并且只记得前往西天取得真经便可封神。
“我乃如来佛祖座下的观音菩萨,特来引导你走西行路。”观音收起玉净瓶,合掌在前,浑身宝光四射,大慈大悲,“当初正是我为你师父唐三藏指明了前往两界山收你为徒的宿命,今日唯恐你犯杀戒,特来助你,也是为了救你师弟。”
“他?”孙悟空指着瘫在一旁的残破躯体,那是已经日薄西山的诸葛望月,“老孙可不知道师父有答应收一只猪妖为徒。”
“回去问问你师父,自会明白。”观音大士抬手,掌心飞出两枚丹药,“孙行者,我且赠你一枚‘浴火’和一枚‘魂髓’,你快去救下他吧。”
话音落地时,观音的身影消散于天地间。
孙悟空动用火眼金睛,盯着漂浮在他面前的两枚丹药。其中白色的“魂髓”,荟萃融合了两千三百种能够养魂铸魄的神物。而那枚红色的“浴火”,则是封印了远古久存的凤凰圣王化形后吐出的第一口精纯妙法,并辅以天焰,有起死尸、肉白骨的异能。
诸葛望月被孙悟空击伤多次,不仅躯体损毁,三魂七魄也破碎,只能依靠不死执念,勉强吊着一口气,故而观音才送出两枚不同效果的丹药。如果仅凭“魂髓”或“浴火”二者中的任何一枚,虽然属于无价之宝,但必然无法挽回诸葛望月的性命。
伸手抓住“浴火”与“魂髓”,孙悟空直接把两枚丹药扔进自己嘴里,嘎嘣嘎嘣地咀嚼起来,就像吃糖豆一样简单轻松,根本不惧药力的膨胀与反冲。
过了须臾,悟空将两枚丹药咽下肚,随即张开右掌,朝着诸葛望月拍去。
2、
二百年前。
广寒宫外。
天蓬一袭青衫,长发肆意,盘腿坐于虚空,身前横一架七弦琴。
此琴极其恢弘并厚重,琴身呈内敛的苍玉色,透露出一抹古老的韵味,且带着一股沧桑之感,仿佛这琴经历了久远的岁月。
指尖点在琴身,点在那熔炼了九九八十一斤寒冰陨铁所铸造的琴身,清凉的触感让天蓬炽热的心脏稍微缓和一些。
他的手抚过琴弦。
纯净的力顿时倾泻,泉水入沧海,风霜澄澈。
广寒宫内。
嫦娥莲步微挪,宛若仙云;衣袂撩流溪,明眸落瑶池。
她身着雪裙,肤如凝脂,轻柔曼舞间,仿佛有天女散花,美妙绝伦。
翩翩洁白片片飘,舞姿化作纷飞的雪,将那风与惆怅都掩埋,只剩情婉转、意缠绵。
隔着一道封印的距离,他为她抚琴,她亦为他而舞。
虽然她出不来,他进不去。
八重天的亿万万颗星辰在她的舞姿面前黯然失色,光阴也在他的琴声之中悄然无息地赴向未来。这是仅属于他和她的快乐,这是一种幸福的生活。
三百载岁月就在琴声与舞姿的交织中悠悠而过。
天庭。
凌霄宝殿。
玉皇大帝愁眉不展。
妖王孙悟空被镇压在两界山下已经足足三百年,佛祖与仙祖竟没办法将其灭杀。
神妖二战末期,天庭也曾设计抓住过孙悟空,并押去斩妖台,绑在降妖柱上。然而无论是刀砍斧剁,枪刺剑斩,或是引动天雷劈杀,烈焰焚烧,皆不能损妖王分毫。
后来,仙祖太上老君施法,把孙悟空投入他的八卦炉内,运起六丁神火炼化,却反倒成就了妖王的火眼金睛,让其实力变得越发恐怖,险些引起神妖两界第三次大战。
如今孙悟空虽被两界山镇压,但他一日不死,玉帝便一日不得心安。更何况仙祖断言,两界山最多支撑五百年,并非一劳永逸。
“启禀玉帝,太上老君求见。”
“快快有请!”
仙祖上殿,奏道:“玉帝,请借一步说话。”
玉皇大帝随即挥袖,竟徒手撕裂守护凌霄宝殿的凝固空间,并且刹那便稳定了狂暴的空间乱流。顺着缝隙望去,内里雾气迷蒙,别有洞天。
“老君,请进。”也不见玉帝的身影有何动作,却已飘入其中。
仙祖紧随而至。
“臣与如来无能,再无奏效灭杀妖王之办法。”
“这……”玉帝色变,“老君,还有两百年,那妖猴是不是就会苏醒?”
“是。”
玉帝慌了神:“难道,结局会变成天庭向妖界低头?”
“其实,神界并非毫无希望。”仙祖眼中精光一闪,“玉帝,且听一听臣的想法……”
于是,长远而缜密的计划浮现。
“甚好!甚好啊!”玉帝开怀大笑,“老君,有了这条‘西游路’,朕总算可以放心。”
“臣还要两员天神相助,其一乃是陛下的特等侍卫,卷帘大将。”
“朕允了。”
“至于其二,需一位天庭的顶尖强者,臣以为,二郎真君杨戬最佳。”
“老君!”玉帝不悦,“杨戬是朕的外甥,朕岂能让他冒险!你觉得天蓬如何?”
3、
红白相间的光芒从孙悟空掌心喷薄,将诸葛望月笼罩。
“浴火”与“魂髓”的药效完美融合。
猴子以己身作为熔炉,并辅入精纯妖力,喷出的红白光芒比一般的“起死回生”还要神奇百倍,就连高高在上的仙或佛也会垂涎。
诸葛望月的血脉燃烧,骨骼重组,三魂七魄逐渐浑厚。
仅仅半刻钟,他就彻底恢复,甚至变得更强。
“猪,咱俩打了一夜,赶紧回去,师父怕是非常焦急。”
“我明白,谢师兄出手相救。”
4、
高太公府邸。
观音大士的身外化身隐去。
只见高太公仍在跪拜,良久也不停歇,口中一直念叨着:“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求保我一家老小平安!保高老庄无恙!”
唐僧则披上了锦襕袈裟,因为待会要收徒。
“师父!”孙悟空倏地闯入敞厅,“一夜睡得可还安稳?没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吧?”
“阿弥陀佛,为师一切都好。”唐僧走到悟空面前,假装深感欣慰,“行者,你降妖有功,菩萨已经告知我,辛苦你了。”
“圣僧!”站在孙悟空身后的诸葛望月出声道,“我前世乃天蓬元帅,如今受到上天指引,要保护你前往西天,请收我为徒。”
“入我佛门,需戒了五荤三厌,贫僧且赐你别名‘八戒’,作为警醒;又听闻你本相为猪,故日后便称你为‘猪八戒’。八戒,你可愿意接受?”唐僧看似在询问,言下之意已将诸葛望月视作徒弟了。
“八戒谢师父!”
“取经路遥,十万八千里的行程,切记不能松懈;我再为你取个法号,唤作‘悟能’。”
“不可!”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高太公的小女儿翠兰提裙跑了出来,“望月哥哥,翠兰不让你走!”
“胡闹!”高太公大怒,一把拉住翠兰,“快回你屋去!”
翠兰不依,竟挣脱高太公的手。她玉容落寞,泪水纵横,哽咽道:“爹,女儿今生意已决,非望月哥哥不嫁!您帮我把他留下来好不好?”
“啪!”
高太公气得浑身颤抖,扇了翠兰一巴掌,“你,你可知道他是只猪妖啊?菩萨刚才显灵,把真相都告诉我了,现在你给我滚到屋里去!”
翠兰捂着脸,喃喃自语:“我不信,我不信……”
猪八戒有些不忍,遂狂吼一声,露出本来面目——
长啄大耳,肥头短毛,好生丑陋的脸!
“啊!”高太公惊呼,差点跌倒在地。
翠兰更是直接晕厥。
“姑娘,以后你就彻底忘记我吧,毕竟人妖殊途,况且我生生世世只爱嫦娥,你若恋我,白白辜负了大好年华,徒增感伤。”
八戒脑海中念闪,轻轻吹出一口气,将翠兰送回她的闺房休息。
“阿弥陀佛,让施主受惊了。”唐僧双掌合十,“悟能,休再鲁莽!”
“圣僧,多谢你收服猪妖,请受老拙一拜。”高太公心有余悸。
“快请起。”唐僧上前扶住高太公,“老施主,昨日叨扰了,贫僧师徒三人也该离去。”
“且慢,老拙准备些布帛与盘缠赠给圣僧。”
“多谢施主美意,然我们乃是行脚僧,遇庄化饭,逢处求斋,受不得金银财帛。”
唐僧辞别高太公,骑着白龙马,与孙悟空并猪八戒投西而去。
躺在床上的翠兰睁开眼,泪痕未干。
“望月哥哥,你以为变成猪头就能吓到翠兰吗?真是个大傻瓜!翠兰知道你呆在高老庄的每一天都不快乐,也知道你的心里没有翠兰的位置,但翠兰仍希望你能幸福。现在你终于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翠兰不该任性的。此生爱过,无悔;望月哥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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