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秋去冬来,唐僧师徒四位并白龙马继续西行。
一路上温度骤降,万物凋零。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悠哉地走在队伍后方。
他已经不再是那只刚踏入西游路的瘦弱猴子。
如今他维持高达八尺左右的霸气模样,身形颀长,肌肉紧密;尽管还穿着唐僧为他缝制的虎皮裙,但依然威风凛凛。
他亦不再是所谓的“行者”。
前些日子被山鸡小牛袭扰,又和牛魔王激战,他虽然没有真正恢复记忆,却找回了大部分实力,彻底觉醒斗战胜姿,重新跻身于天地间至强大能的行列里。
当然,孙悟空发生的一切变化,几乎都还在佛祖如来与仙祖太上老君的掌控之中。
西游绝路,并未破解。
在太上老君掐诀施法的影响下,金箍灿灿发光,枷锁镇魂,让孙悟空坚定信念,把两界山视为自己的故乡,把封神当成自己的梦想。
这盘棋,乃是死局。
只是,有一点却不在佛祖与仙祖的掌控之中。
紫霞仙子。
这四个字印刻在孙悟空心头,仿佛藏了一位出尘的绝世女子,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朦胧之美,美到了极致,普天之下再无一女子能出其右。
她是谁?
孙悟空记不起来,却又无法忘怀。
除了紫霞仙子,他的识海里总是时不时地出现一株名为研曦的琼叶灵草,引来思念与悲凉,让他不知所措。
“紫霞……”
“研曦……”
那天,牛魔王并没有给孙悟空一个答复。
孙悟空在太上老君掐诀施法的影响下,相信牛魔王扰乱了他的记忆,却不能放下灵魂深处的悸动。
“也许,有一天我会遇见她。”悟空想,“在此之前,我要升仙化佛,获得超脱与自由。我,不愿再做一只妖。”
2、
取经团队正西行,忽见一座巍峨高山挡住去路。
一金一银两色妖气从山间升腾,毫不掩盖地冲天而起,相互纠缠,盛大磅礴。
白龙马发出嘶鸣。
他很困惑,因为并不熟悉前方的妖气。呆在蛇盘山鹰愁涧的五百年里,难道凡间又出现了新的大妖?
唐僧拍了拍马背,轻语:“扫除心上垢,洗净耳边尘;难得糊涂,莫要惊疑。”
猪八戒询问:“师父,前方妖气颇重,是否绕道?”
“不绕!”孙悟空扛着金箍棒从后方走来,“取经之行十万八千里,一路上需历经种种磨难,以显诚心,岂能绕道?”
他举棍朝着山头砸去:“这一棍开路,权当打声招呼。再有不开眼的来袭扰,定让其尸骨无存!”
金箍棒化作流光,打得整座山体摇摇晃晃,半晌方止。
“悟空所言极是。”唐僧点头,看向猪八戒,“且不提悟空神通广大,你与悟净亦本领高强,龙马脚程又快,但行无妨。”
师徒遂径直登山。
来到山腰处时,忽闻一声:“大师救我!”
唐僧合掌:“善哉!这旷野之中,是什么人叫?想必是被狼虫虎豹所伤,咱们将之救下。”
他兜回白龙马,喊道:“哪里有难者?可出来!”
只见一位星冠晃亮、鹤发蓬松的老道士从草丛里露出头,颤颤巍巍地招手:“这里!”
孙悟空连火眼金睛都无须动用就能嗅到他身上浓郁的妖气。
沙和尚更是直接将降妖宝杖召唤而出,怒不可遏地指着老道士:“你这得了失心疯的妖怪,竟敢在此行骗!今日你主动送上门来,我且为你超度!”
“大师手下留情!”老道士惶恐,“我本是一座山灵成精,潜心修道,兢兢业业,不料刚才突然害了三灾六难,被一道流光打中本体,这才化形跌在草丛里。”
“阿弥陀佛,原是贫僧那大徒弟使了开路一棍打伤施主。”唐僧慌忙下马,瞪着孙悟空,“泼猴,你逞凶伤生,虽是无心之举,亦不能脱罪!”
猪八戒闻言失色——当初在高老庄时,他就听唐僧喊过一次“泼猴”;只是前些日子孙悟空与牛魔王激战,觉醒了震铄古今之斗战胜姿,一击便重创牛魔王,实力直逼佛祖与仙祖,为何肉身凡胎的唐僧还敢如此作态?真把自己当成孙悟空的师父了?
唐僧俯身扶起老道士:“施主,你这身子有恙,如何是好?”
老道士愁眉舒展:“此山西去,有一处清幽观宇,那观里有我一位兄长,亦为山灵成精;万望大师大发慈悲送我归观,兄长可助我恢复。若得回观中,就是典身卖命,一定重谢深恩。”
“我是僧,你是道,衣冠虽别,修行之理则同。我不救你,就不是出家之辈。”唐僧指了指白龙马,“你被金箍棒所伤,恐不能行,不如让白马驮着你前往观宇?”
“不可。”老道士摇头,“我本体乃是一座山,如今被打,失了些修为,虽勉强维持人身,实则重达万万钧,马匹不可驮矣。”
“罢了罢了,既是老孙失手伤你,我来驮你这妖山回观,免得师父责怪于我。区区一座山的重量,老孙担得起!”孙悟空将那老道士背在身上,浑然不觉势沉,“师父,观宇原在此山西边,正合咱们的方向,继续前行吧。”
3、
上清天,弥罗宫。
三千大道金莲上,元始天尊盘腿而坐,周身道气源泉无量无边。
“虚无之系,造化之根,天地之元。”他开口,吐出法则,演化为一个又一个宇宙雏形,“万物以之生,五行以之成。”
他屈指一弹,两股法则同时涌现。一股法则悄然笼罩整片离恨天,骗过了太上老君所掌控的仙界天机石。另一股法则直奔凡间平顶山,蒙蔽了孙悟空的火眼金睛。
混沌未开时,一气化三清,元始天尊为最,太上老君与通天教主位列二三。元始天尊曾以盘古巨身开天辟地,定鼎世界之格局。
后有七只完全超脱了六道轮回的凶兽横空出世,被称为“太古七凶”,对世界产生严重威胁。开天辟地的元始天尊为了稳固世界之格局,及时出手与太古七凶激战,终于将七只凶兽封印,致使他们沉睡在遥远的虚空,再不能登临三界。
然而元始天尊的圣体被太古七凶打破,迟迟不能复原,遂一直隐居于上清天弥罗宫内,甚至未曾参与后来的封神之战。等封神之战结束,太上老君做了仙祖,元始天尊更是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
“若得石猴灵心相辅,非但可以重新凝聚圣体,亦能参悟九重不朽。”
“金童银童,且助你们二人一臂之力。”
“在孙悟空三魂七魄中埋下无我念想,此事一成,老夫会接引你们来弥罗宫,即获永生大道。”
4、
却说山路高低不平之处极多,孙悟空留心慢走,让唐僧他们前去。走了约莫三五里地,前面的师徒几个陆续下了山凹中,离孙悟空越来越远。
“你是何方神圣?”猴子声音冰寒,“障眼法还算高明,连老孙的火眼金睛都能暂时蒙蔽,可惜仍然露出了马脚。”
“大师折煞我也!贫道只是一只山灵成精,哪里敢称神圣?”老道士矢口否认。
猴子冷笑:“你身上妖气浓郁不假,却夹杂丝丝缕缕的仙气,虽极其隐晦,毕竟没有彻底断绝——只怪你不该让老孙背着,否则老孙一时半刻还不能察觉。”
“或许是贫道修得了正果,天庭玉帝想封我一个山神职位,所以先为我降下些许仙气。”老道士一边说话,一边掐诀,竟把一座须弥山遣在空中,劈头去压孙悟空。
猴子偏头一躲,那座山便压在他左边肩膀上。
“无耻老儿,只搬来一座须弥山也想压你孙爷爷?”猴子一把攥住背后的老道士,刚想把他狠狠掼在地上,不料手中忽然一空。
老道士施了个妙法,脱将出来。
他现出真身,却是一个头生银角,面目狰狞的丑陋怪物。
“吾乃平顶山莲花洞银角大王,今日就将你压在山下不得翻身,教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天高地厚!”
银角大王说着,又掐诀,遣来一座峨眉山。
猴子再次偏头一躲,那座山便压在他右边肩膀上。他像是挑着扁担似的,一左一右担着两座大山,方便维持平衡。
却说须弥山与峨眉山皆是经过神火锻造,已成可变幻大小之法宝,如今虽只化作数丈高低,重量乃是分毫未减。
“还给你!”猴子身躯一震,猛地发力,欲将两座大山掀起。
不待银角大王有所行动,蛇盘在腰间的一条绳索倏地飞向孙悟空,顺着他的手臂缠绕,旋即将他整个给捆了起来。
猴子分明拥有金刚不坏体,此刻竟觉得骨软筋麻,浑身无力。
“这太上老君的幌金绳被元始天尊祭炼之后居然如此奇异,连孙悟空都不能挣脱。”银角大王暗暗心惊。
他复又掐诀,这次动用的乃是元始天尊亲传法旨,搬的是曾经镇压过孙悟空五百年之久的两界山!
那两界山属于东方仙界与西方佛界联手炼制的至强神器,尽管已经油尽灯枯,又因为孙悟空的挣脱而开裂,但毕竟是神器,远非凡间普通山脉可比。
也不知道元始天尊传了什么法旨,等银角大王掐诀完毕,峻崖峭壁却又荒凉破败的两界山当真被遣在空中。
银角大王一指,两界山朝着孙悟空当头压去。
三山聚顶,再加上一条被元始天尊祭炼的幌金绳束缚,孙悟空顿时七窍流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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