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神功何处有,壶口南去有龙门”。
黄河自北而南下,河水沿峡谷奔腾而下,东西两山夹河,悬崖绝壁,相对而立,形状似门。相传每年春季农历三月,江河湖海诸川的鲤鱼逆水而上,成千上万,游到此处,跳跃行进,跃登河门,跃人者可以化为龙,人们把鲤鱼跳跃的地方,称为“龙门”。一年中能登上龙门的鲤鱼不过72条,登上龙门之后,有云雨相随,天火烧掉鱼的尾巴化成龙。有人以为黄河流经此地,自高而下,奔放倾泻,涛声如雷,似龙吼叫,故称“龙门”。相传远古大禹治水时,曾开凿龙门,疏导河流。后来人们为纪念大禹治水的功德,将龙门称为“禹门”。因这里地处秦晋交通要道,又将龙门口称为“禹门口”。
王佐挂又名王之爵,生于清涧,本是一事无成的混混。
却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去造反,而且现在还很成功,瞧着周围簇拥着的人群,内心就是一阵飘飘然。
虽然在一缓兵败,可俗话说得好,兵家的事情,胜败乃是平常事,自然怪不得他领导错误。
虽然在城外抢了一些粮食,可也不能坐吃山空。
只能转到韩城。
倒不是韩城的粮食够他们这些人吃喝。
而完全是冲着龙门去的。
都说鱼跃龙门便化龙,他自己也想着有一天真的能够像戏文上说的,成为真龙天子。
毕竟大明的太祖,可是给所有人指了一条明路,一只破碗就能打天下,他自己可比乞丐强多了,这个天下,自己也是能够想一想的。
只要能够打下龙门渡,自己就是天命所归。
至于打不下怎么办,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舒服的躺在大床上,一阵清凉的风吹来,尽管已经初秋,但在河边还是很凉爽的,况且不需要他下地行走,自然就会舒服的多。
沿着山边的道路,风吹来了河水中的凉意。
吃上一口烧鸡,若是能够有一壶酒,就更加惬意了。
“有了权力和实力,就要去享受,规矩多了自己的手下,就会没有战斗力。”
王佐挂也不是一无是处,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可用上流氓混混的招数,居然也勉强黏合成了一支队伍。
虽然那些倒在他刀下的人,都在破口大骂,可以前他混街道的时候,也一样是在被人骂。
似乎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
习惯了也就不在乎,而在他心中还认为,能够被人骂,自己就是在占了绝大的便宜。
“前面到哪了?”
“出了龙门渡,再走不远就到韩城了。”
一名手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手中的刀看着不沉,可带着走了几十里路,就变得沉重了许多。
“我怎么看着这条路,用那话怎么说呢,容易守着,很难攻破对吧。”
王佐挂抬眼看着前方,他不懂军事,可他懂得打架,通常被人堵在小巷子里,想要逃跑都没有机会。
一面是山,一面是水,山路看起来也很宽阔,可能发挥出来进攻的人手,绝对不多。
自己的手下都是农民,打架全凭人多。
“六子回来说了,韩城根本就没有官兵,而且他问仔细了,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驻扎卫所了。”
这人抬头看了看太阳,觉得等到下午,一定能够攻下韩城,到时候美酒佳肴,美人,什么都会有的。
“起风了。”
王佐挂嘟囔了一句,风吹起的大床四周挂着的丝带,还别说真有点那啥的气氛。
随即扭头朝后面吼道:“加把力气,咱们到了韩城吃香的,喝辣的,女人随便你们挑选。”
“吃香的,喝辣的。”
······
一遍遍的口号向后传去,而随着一遍遍的后厨,本来无精打采的一群人,居然渐渐地有了一点疯狂的气质。
“我要一个富户的儿媳妇。”
“六儿知道要小媳妇了?哈哈,准了,到时候再给你一个,就怕你腰子不够用。”
王佐挂哈哈哈大笑,他也喜欢别人家的小媳妇,听说书人说,曹操也喜欢这一口爱好。
他自己想着,难道他和曹操一样要成就一番霸业?
六儿是个毛头小伙子,自从加入义军之后,被带着开了一次荤之后,时常惦记着别人家的女人。
为此还和许多人干过架。
只不过因为自己身强力壮,跟着王佐挂吃的还不错,居然从来没有输过。
六儿嘿嘿的傻笑,在前去韩城踩点的时候,他可是看上了好几位小媳妇,到时候打下韩城,自己用两个,给大哥也送几个。
王佐挂就喜欢这样的少年,好用,还不担心有朝一日能够耍心机把自己给干掉。
在快出龙门渡的时候,忽然山上滚下雷的几块大石头,接着从旁边跳出了一群手持长枪的官兵。
场面一时混乱。
抬着大床的八名大汉,也是手忙脚乱的想要后退,却而被人挤着,往前走更是不敢。
坐在大床上的王佐挂也是大吃一惊,摇晃的他根本就站立不稳。
平时看着威风八面,可在对敌的时候,屁用不顶。
在没人指挥的时候,前面的官兵把他手下的精锐,仿佛砍菜切瓜一样的瞬息间放到了一半。
“抓住反贼王佐挂,官升一级,赏银千两。”
洪承畴在远处大喊一声,晁刚则是手持长刀,奋力的上去抢人头。
远远地看着对方人多,还在思索着要是事态不对逃跑的石灰,却没想到浙西恶人居然这么不堪一击。
那还等什么?
抢军功才是正经事。
晁刚的想法很好,然而等到他冲上最前面的时候,感受到的压力,就不是他看着的那么轻松了。
就算王佐挂的队伍是乌合之众,可经过了连续不少次的胜利,在阵战方面可是不输于他们这些疏于训练的官兵们。
等到那些人站稳了脚跟,收敛了慌张,发挥出来的力量可不让人小觑。
随着厮杀,洪承畴也是看出来了,官兵要不是仗着手中的兵器厉害,这会肯定是被人冲破了防守。
好在反贼还没有弓箭手,而自己提前埋伏杀掉了最前面一半差不多的精锐。
洪承畴正这么想着,只听得对面人群中一阵大喊:“弓箭手呢?弓箭手呢?给老子射,快给老子射。”
人声气急败坏,随后就见到稀稀拉拉的箭矢飞来,瞧着软弱无力,却准头还不错。
有了弓箭手的支援,前排精锐居然勉强的支撑了下来。
“弓箭手准备射击。”
他带着的官兵也是有弓箭手的,只是箭矢不多,不敢大用,此时却是顾不得了。
很快王佐挂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专业,而他的那些拉来的猎户们,射杀一些猎物还行,射人也还行,却到底太少了一些。
很快就被两轮箭雨给覆盖了。
之后只听的“噗通”一声,一张大床从山道上翻下,落在了水中。
而大床上的人,则是鸡贼的缩在大床上,正在顺流而下,好几支箭矢射过去,都被随风乱飘的丝带给缠住了。
洪承畴一愣,原本还以为此人是个刚得富贵的二愣子,原来人家也是有一手逃命的本事的。
他来的很急,没有战船是不可能追的上的。
“大哥,等等小弟。”
呼喊声中,一个精壮的少年,也跟着跳在了水中。
“王佐挂已死,你们还不投降?”
随着洪承畴的喊话,抵抗的那些精锐,也都一个个下饺子一般的跳进了河水里,剩下的人,而已不过是为了一口吃的活着而已。
此时都一个个的放下了手中的锄头,镰刀,身体紧紧的贴着山道旁的山壁。
前面累的气喘吁吁的晁刚,挺了挺胸膛,大声吼道:“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心里却是一阵惊吓,勉强镇定,实在是刚刚太过凶险,一支箭矢,就擦着他的脖子过去了。
当时要不是自己脚下一晃,闪了腰,肯定活不了的。
既然官兵喊了投降不杀,剩下的人也就跟着投降了,不是这些人信官府说的话,而是信他们手里的刀子,一定比他们手中的木棍锋利。
**
掉在水里的王佐挂什么雄心壮志都没有了。
刚开始造反的时候,还能走在前面以身作则,奋勇厮杀,然而尝到了富贵之后,想到的一句话就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他不是君子,可自诩君子。
由此而始,拼命地心思没了,自然也就没有人会跟着他拼命了。
鱼跃龙门,若是跃不上去,掉下来肯定会很难受。
可人呢?
造反之后就没有了退路,若是被打散了,被俘虏了,下场是显而易见的凄惨。
顺水而下的大木床,刚好能当做船一样的使用。
抬头看着在山腰上贴着山壁的流民们,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而接二连三落水的手下们,他也没打算前去救援,木床虽大,可也容不下着许多人前来避险。
六儿奋力的游了下来。
双手抓着床沿,露出头来,龇着牙齿嘿嘿傻笑道:“大哥,看俺的水性好吧?”
大木床一阵晃荡,坐在床上的王佐挂一阵心惊肉跳,勉强的回应道:“好水性,等一下我拉你上来。”
说着在床下摸了一把,磨蹭着走到大木床的边缘,其他的手下,也有几人水性好的,正在往过来扑腾。
六儿一手抓着床沿,一手伸直傻笑道:“还是大哥好。”
王佐挂伸出的手刚要碰到六儿的手时,突的拽出身后藏着的长刀奋力的斩下,然而六儿嘻嘻一笑,在水中把木船一阵晃荡。
王佐挂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扑倒在床沿,然后被六儿一手拖着一拉,“咕咚”有生掉下了水中。
六儿毫不迟疑的翻身上了大木床,笑嘻嘻的问道:“大哥,你看六儿的水性是不是很好啊。”
王佐挂也不是不会水,不大一会就从水中探出头来。
“六儿的水性确实不错,可你拉我下水是怎么回事?”
他对六儿的防备最少,一个简单的傻呵呵听话的人,总是会让人忽视其危险。
“你活着我就会死,虽然韩城有埋伏,我确实没有探查出来,可只要安全了,你一定会弄死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心会这么急切,还身处险地,就迫不及待的下手了。”
此时的六儿虽然还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可不知为何王佐挂的心中却是一阵恶寒。
而那快要游过来的汉子们,见到这一幕,都一个个的远远避开。
“我是读过书的读书人,做贼也是迫不得已,所以只能用你的人头去领赏了,一千两银子呢,那是多大的富贵。”
六儿诡异的一笑,捡起旁边掉落的长刀,趴在床沿上用力的划水,本就是在顺流直下,速度立刻提升不小。
“我在下游等你人头。”
王佐挂一阵懊恼,他怎么就没想到可以用长刀当做划水的浆来用。
“果然读书人都是不靠谱的。”
嘟囔了一声,想着怎么靠近河边上岸,远处的那些落水汉子,忽然一下子沉到了水底,不大一会就出现在了他的周围。
一个个的看着他,就仿佛在看着一块块的雪花银。
六儿的话,这些人自然是听在了耳中。
富贵谁都想要,原本做贼只是迫不得已,若是斩了贼首,戴罪立功,那不是荣华富贵什么都有了?
造反得来的权利,在还没建立起威信,只顾着自己的享受时,只要一个大意,立刻就是人头落地。
这个道理作为混混地痞的王佐挂,是永远也不会了解的。
他如今只是站在风头上的猪,暂时给吹上了天而已。
若是不想着长出翅膀,立刻就是粉身碎骨。
**
人只要有了机会,就会生出野心。
而生出了野心,就能做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奇迹。
六儿在下游的一个浅水出上岸之后,没有多停留片刻,他知道王佐挂一定会死,只是死在谁的手上而已。
为今之计只能是放弃韩城,至于是去和王嘉胤会合,捞点人手继续做反贼,还是投靠朝廷把自己洗白,他还没有想好。
作为王佐挂手下的谈资,收集消息是他的长项。
自然也就从很多的渠道知道了当今新皇,已经亲自来到了西安府这一带。
而且也有确切的消息是这位新皇眼里不揉沙子,只要贪污受贿,克扣粮饷的官吏,全部发配去修路。
这是个好皇帝,六儿心中确定。
可要是做朝廷的官员的话,就很难受了。
做官若不是为了银子和地位,谁会真的去为民请命?
一阵迟疑之后,眼前就晃过了王佐挂嚣张跋扈,无人敢惹的模样,女人随他享用,银子随他挥洒。
就连如今紧缺的粮食,也是可以随意的糟蹋。
一个不爽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想一想,似乎作为反贼,也还是很不错的。
这样想着,脚步就再也不迟疑的,转了个方向,往西北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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