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帝失踪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被走漏了风声。
原本应该是极机密的事情,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宋献策原本想在大殿之上提一提的,不过千头万绪的事情实在太多,这就耽搁了下来。
自入京之后,闯王,不,现在应该叫陛下了——陛下和牛金星的心思就有些不对了。陛下除了自入城之时在众人面前露了一面之外,之后连着几天都泡在后宫里,上了两天早朝,也是情绪不佳。
牛金星现在一门心思找人筹备登基大典,除此之外,什么事都抛开不管。
宋献策心中颇觉得不快,如此行为,哪里像个新朝初立的样子?
还不如原来打下襄京的时候,个个都是意气风发,万众一心,戮力北伐!
他心中想着事,不知不觉就进了书房。
却见一个相貌俊朗的男子已经等在了门口,见他过来,立刻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见过宋军师!”
“你是?”
“军师大人,我就是李国祯啊!”这人笑着说到:“早就听闻,宋军师乃是我大顺中流砥柱,今日一见,小臣大为震撼,小臣还从未见过如大人这般威严神俊的!”
宋献策看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亲随一眼,那亲随讪笑了一下。“爹,我也就跟他说你同意见他了,没想到他跑得这么快……”
“滚下去!”宋献策不满地斥责了一声。这亲随乃是他的义子,从伏牛山时便跟着了,忠心和孝心自然是不必说,只是眼皮子浅了些。
“进来说话吧!”宋献策推门而入,李国祯紧紧跟在他身后,随手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李国祯一膝盖便跪了下去,梆梆梆连磕了几个响头,这才抬起头来说到:“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见到大人的威仪……”
“闭嘴!”宋献策骂了一声,“老子有个屁的威仪,他们都叫我宋矮子,你以为老子不知道?”
“军师大人,真正的矮子是他们啊!”李国桢为宋献策叫屈到:“大人威名远扬,像小臣这等人,见了大人,自然而然便低大人一头!”
“你见我有什么事?”宋献策懒得和他闲扯。
李国祯却不言语,只从腰带里摸索出一张纸,展开之后,递到宋献策的面前。
宋献策一看,却是一张一万两的会票!
宋献策登时便眼都有些发直,手指一动,心中还在犹豫时,那张会票却已经扯到了自己眼前。
反复看了几遍,竟然真的是一万两!
亢氏钱庄的会票,在山西河南一带,绝对是可以当真银子使的!
“军师大人,”李国祯膝行到宋献策的跟前,这才跟宋献策的下颌齐平。“我知道朱由检藏在哪里!”
宋献策冷笑了一声,说到:“崇祯的尸首现在正摆在东华门外,谁不知道?还要你说?”
“崇祯必定还在内城之中!”李国祯斩钉截铁地说到。
宋献策狠狠地盯着他,说到:“崇祯已经死了!”
“大人但允我一队兵丁,十日之内,我必定能将他找出来!”李国桢说到。
宋献策端起茶碗,强做镇定。
只是碗盖在碗沿上叮叮作响。
“你从哪里听说,朱由检逃走了?”宋献策问到。
“军师大人莫怪,此事已非机密,城中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了!”李国祯回答到。
宋献策慨然放下茶碗,久久无语。
这大顺军上上下下,就跟筛子似的,没有什么秘密保守得住。
一群泥腿子,眼皮子浅得只能看见脚底下那点东西。
女人、银子、绫罗绸缎、米面、鸡鸭、锅碗瓢盆……大顺士兵们不挑,什么都想要。
别说他们,自己刚才看见那张会票,不也控制不住自己吗?
穷疯了!穷怕了!
但问题是,现在这天下是咱们的了啊!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要赶紧去劝劝闯王。得赶紧收收心了。
李国桢见宋献策忽然陷入了沉思中,还以为自己所能提供的价值不大,于是又赶紧说到:“军师大人,朱由检此人,好断而无谋,刚愎而自用。昔日平台召对时,曾与我谈起过京师防御,我曾顺嘴说了一句要提防京师刺客。他问我若有刺客,会藏身于何处?我说,北城大街一带,有废弃的王恭厂,也有内官监,内校场等,地处偏僻,鱼龙混杂,是个藏身的好去处。他于是便命我去整顿。”
宋献策看了他一眼,问到:“那你整顿得怎么样?”
李国祯笑了一下,说到:“我心慕王师,早就想投靠了,又哪里会认真做这些事情!”
“不是,我没想明白,”宋献策换了个坐姿,将一条腿盘在了椅子上,问到:“你说你们这些大明勋贵,一个个也算得上是位极人臣了,七八辈子都是吃大明的、喝大明的,怎么到头来全都投降我们了呢?”
“正是有宋军师这样威严长者,我们才一心想着弃暗投……顺啊!”李国祯毫不犹豫地回答到。“高山仰止,实心向往之!”
宋献策笑了一下。“你就直接告诉我吧,崇祯藏在哪里?”
李国祯一咬牙,说到:“必在内官监、惜薪、尚膳司一带!”
“当真?”
“军师大人给我一队兵丁,去搜一搜便知道了。军师大人,小臣别无所求,但求一个报效大顺的机会!”
宋献策淡淡一笑。
他弯下腰来,拍了拍李国祯的脸。“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
李国祯离开之后,宋献策将他的义子叫了进来。
“你到底收了他多少钱?”
“爹,我没收他钱——好吧,我收了一点。”
“多少?”
那位义子从身上摸出一张会票来。
一样是亢氏钱庄发行的,面额五千,见票即兑。
宋献策的眼睛眯了起来。“七孙!这些王八羔子可真有钱!”
“爹,孩儿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爹你看啊,以前咱们打襄京,打武昌、打西安、打太原,哪一次不是挣得盆满钵满?可这一次咱打下了京师,怎么反倒比以前小气了呢?”
宋献策张了张嘴,问到:“是谁让你这样说的?”
“没有谁,孩儿只是……”
“是谁!”宋献策眼睛一瞪。
那义子登时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到:“是汝候让我说的!说是再不发饷,他的部下也要管束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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