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星火
杜桑德看着面前疲乏无力的武装保安,心里又急又气。
平心而论,一只队伍遭到了超过50%的伤亡之后,想要他们继续保持高昂的士气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但杜桑德却不得不想办法让这些已经初次见血,如今回过味来浑身上下都在发抖的武装保安们重新动起来。
急匆匆赶到落日广场的红衣邮差们,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整个纽萨尔十六个主要城市中,全部爆发了和上阿尔宾性质类似的屠杀。红衣邮差们遭到了巨大打击,尽管他们装备着的蒸汽骑士装甲防御和续航长度都远不如纹章管理处所使用的帝国陆军现役装备。但在教会的数量优势下,各地的红衣邮差们所装备的两三台蒸汽骑士实在是不够看的。
其他地区的红衣邮差不光没有办法被调集到上阿尔宾来协助清剿教会,他们甚至连自保都难——教会的袭击多点开花,而且在人数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红衣邮差们一旦离开邮局准备出去救人,就会遭到教会的攻击。
艾卡方面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认为教会大概是叛变了帝国所以才会搞这种事情。但教会的行动模式却完全无法支持艾卡的判断——他们只顾着杀人,却完全不理会对纽萨尔上下强力机构的压制。不管是各地的警察局、邮局,还是海军和陆军的驻地,教士们似乎就当这些地方压根就没有人存在。
杜桑德是明白这些大胡子想干什么的,但他却没办法把“帝国背叛了我们,皇帝亲自下令要杀掉纽萨尔一半的人口来逼着我们造反”这种事实随便说出来。
尽管每一个合格的帝国公民对于帝国的忠诚都相当有限,但这种忠诚毕竟是支撑着帝国殖民厅和其他人工作和生活下去的支柱之一。
在殖民地遭到袭击的时候突然得知下令动手的竟然是皇帝陛下,这样的“炸裂”事实至少能对纽萨尔的众多武装保安、海军突击队员和陆军们造成持续时间最少一小时的混乱效果。
这样的混乱,是现在杜桑德必须竭尽全力避免的。
教会是一个庞然大物,它所拥有的人手和力量都庞大到难以估计的地步。很明显,对方压根就没想着停止杀戮或者对皇帝的命令打打折扣——他们会一直杀死每一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纽萨尔居民,直到自己被阻止或者被杀死为止。
为了尽快阻止这样的杀戮,杜桑德必须让自己手下所有的士兵都怀有高昂的意志和士气,任何可能会影响到士气的消息都需要进行管制。
但还是得让他们动弹起来才行。杜桑德急的原地转了好几圈,然后突然灵机一动。
“同志们,我刚刚接到了艾卡的通知。”杜桑德转到疲劳的众多武装保安面前,摆出一副紧张的神情说道,“有两支教会的蒸汽骑士大队正在朝着我们这里前进,大约十分钟就能赶到了!”
“同志们”这个词是杜桑德刚刚生造出来的,这个词的词根是“战友”,而前缀是“兄弟”的词头,而词尾则是“主义”的词尾。
杜桑德紧急编造出的这个词的发音听起来有些像是“塔瓦里席”,武装保安们虽然不是特别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但杜桑德的话他们还是听得懂的。
“我们现在没有其他选择,必须马上离开广场。”杜桑德对武装保安们高声说道,“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宪法广场,我们必须尽快抵达那里,并且迅速消灭可能残留在宪法广场上的所有敌人。随后,清理阵地,开始布防。”
“我知道你们都很累了,但为了你们自己的生命,我也必须要求你们,马上站起身来,跟着我一起出发。”杜桑德诚恳的做着大家的思想工作,毕竟他也没有说谎——艾卡确实在城外发现了蒸汽骑士的活动迹象,只不过对方未必是朝着着落日广场来的。
“同志们,我明白,你们都很累。”杜桑德叹了口气,他叫来了一台艾卡的蒸汽骑士,然后站在了它的肩膀上大声喊道,“看看你们周围牺牲的同僚,他们是为什么牺牲的?他们为了保住你们的生命,为了替那些死在广场上的同胞们报仇!他们怀着最良善的愿望,放下自己的工作来到广场上,为死去的同胞祈祷……然后就遭到了屠杀!”
杜桑德扯着嗓子,愤怒的质问道,“他们和你们的亲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他们努力工作,为了在这个该死的世道下给自己的家人提供更好的生活而已。他们凭借着内心深处的善良,决定暂时放下工作,来悼念那些死去的同胞。和你们的家人亲属一样……他们之中,可能就有你们上午才擦肩而过的熟人,有你们的亲戚朋友,甚至有你们的家人!”
杜桑德的怒吼声越来越大,而那些原本满脸疲色的武装保安以及神情失落的红衣邮差们逐渐眼睛里有了些活泛的光。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现在是否安全,我不知道自己的朋友们是不是平安。”说到这里的时候,杜桑德感觉自己心里有点疼,这倒不是因为他昧着良心,而是因为……杜桑德确实不敢确定自己父母的安危。
如果只是一两台蒸汽骑士搞突击,那安德罗妮和杜尚的安全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光是落日广场上就有至少六十台蒸汽骑士……这个数量可远超杜桑德的预料。
现在,杜桑德真的有些慌张——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更要命的是,他甚至没办法去确认杜尚和安德罗妮是否安全。
杜桑德的整个队伍的人手仍然极为紧张,在有了红衣邮差和他们的蒸汽骑士加强后,整个队伍也不过七十多人的规模,外加三台蒸汽骑士和两辆坦克而已。
这样的力量,自保尚有困难,想要继续扩大战果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直接向宪法广场出发,我会派出两名红衣邮差为我们继续争取援助。”杜桑德对周围的武装保安和红衣邮差们大声宣布道,“不要让你们战友们用自己的死亡换来的战果白白浪费掉……全体都有!”
杜桑德一声大喊,周围的士兵们全部都站直了身子,“到!”
“清点弹药,清理枪械,半刻钟后随我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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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应该在明天中午撤退。”大主教阁下难掩疲态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只手里攥着白色的亚麻布,死死按着自己的额头。他看着在自己身前恭敬下跪的主教说道,“舰队到什么地方了?”
“舰队应该在今天深夜抵达目标地点。”主教低头说道,“矿业联合体的董事向我保证,舰队一定会按时抵达坐标地点。并且他将和我们一起登舰撤离。”
大主教没有马上接话,他看了一眼自己最喜欢的学生,然后悠悠地说道,“神说,埋藏在心里的怨怼最终只会成为一剂毒害忠诚的毒药。”
主教沉默了一会后说道,“阁下,矿业联合体派来的这位董事……他并不怎么可靠。”
“我们只需要忠诚于陛下即可,其他人的忠诚并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内容。”大主教艰难的抬起身子,露出了自己按压在额头上的白色亚麻布说道,“我们只需要执行皇帝陛下的吩咐,这就够了。”
大主教的额头上有一大片血污,大约巴掌大的颅骨直接不翼而飞。里面的脑组织直接裸露在了空气中。
在落日广场上开始净化行动时,七十二岁的大主教一马当先冲入人群。但他的行动却遭到了“巧合”的阻挡。一名纽萨尔的武装保安,向着大主教开了一枪。
这发子弹按理来说不应该对蒸汽骑士造成任何影响。但正如同神所说的那样——再微小的概率,也有发生的可能。这一枚子弹在穿越了两百多约尔的距离之后,精准的命中了大主教蒸汽骑士面甲眼部开孔下缘。
这枚子弹被眼部开孔的下缘弹射了一下,随后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掀开了大主教阁下的头盖骨。但不幸的是,大主教仍然还活着。
大胡子主教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然后重新低下了自己的头。
“古斯塔沃·古铁雷斯。”大主教呼唤着自己学生的名字,他有些怅然的说道,“我有预感,神正在向我的死亡张开怀抱。整个纽萨尔教会上下的十几万同心,很快就需要你来领导他们前进了。”
“老师,我们正走在一条注定错误的道路上。”沉默良久之后,古铁雷斯主教看着大主教说道,“皇帝陛下也是人。而人……是一定会犯错的。”
“神也知道,我的孩子。”大主教的双眼逐渐失神,他低声说道,“神会及时给与皇帝陛下警示和提醒的。”
“这个警示和提醒……有时候也会经由其他人手。”古铁雷斯主教对着自己的老师静静说道,“比如说,我们这些忠诚的仆人。”
大主教已经失去了回答的力气,他向着自己的弟子伸出手,想要再说些什么。
“老师,如果只有警示和提醒,是不足以让犯下大错的皇帝醒悟过来的。”古铁雷斯主教站起身来,用双手拂上了大主教的双眼,“皇帝陛下需要更直接的教训和提醒——如果我们无法唤醒他,现在也许是时候确认神的眷顾是否仍然集中在皇室身上了。”
古铁雷斯抬起手,一拳捣进已经死去的大主教颅内。等他抽出拳头时,自己的手上已经被颅骨割出了好几个血口。
“抓住费尔巴哈,如果他敢反抗,那就打断他的四肢。”古铁雷斯叫来了自己的亲信,毫不犹豫的下达了他作为纽萨尔大主教的第一条命令,“给纹章管理处去信,告诉他们——在保证教会全体同心安全的前提下,我们有意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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