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宋汉阙
东海都督府就是一个巨大的蛋糕,短短数日,刘义真桌案上已经是超过了几百封的奏折。
对这些说的天花乱坠,其实心里一点数都没有的东西,刘义真全都一股脑丢给了王修,自己则是带着薛安都四处遛弯。
曾经的“五虎”,年龄最长的朱修之在和萧承之一起镇守云中。
安颉被裴方明领到了晋阳,继续防范北魏。
柳元景和宗悫则是在河套做大买卖。
现在终于是轮到年纪最小的薛安都。
薛安都对于天子要对自己委以重任自然是兴奋不已。
尤其是东海都督府一事牵扯甚广,就连他出身的河东薛氏都答应要全力协助他,这般的待遇,让薛安都久违的从天子和他的小伙伴们的“挫折式教育”中重新恢复过神采来。
“也不知天子交给我如此重任,是看中了我的勇武呢?还是看中了我的忠诚呢?”
“朕看中的是你的文采。”
薛安都一个激灵,这才想到他这些天都陪伴在天子身边,可不能随意吐糟。
但关于刘义真的回答,薛安都还是惨淡的一笑。
论及武力,薛安都自信除了天子的亲卫范道基外,其他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文采……
呵呵。
看着薛安都自己都知道自己尴尬的模样,刘义真却露出笑容。
“能认清自己是个好事。”
“东海的事情若是都靠礼仪道德来约束,那必然是会乱套的。”
“谢晦虽然是个出色的战略家,但他到底出身陈郡谢氏,身上带着些书卷气。在东面那种混乱的局势下,需要一把不讲道理的尖刀。”
尖刀?
薛安都将信将疑的指了指自己。
“嗯,朕说的就是你。”
未来的东面必然会因为东海都督府的设立成为刘宋的焦点,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都会接踵而来。
谢晦正如刘义真所说,带着点书卷气,又出自陈郡谢氏,很多方面都有顾虑。
但薛安都不同。
他不但武力逆天,还没脑子……
把薛安都送过去,就是要在东面放一柄刘义真的刀,方便他随时快刀斩乱麻。
“哦,臣知道了。”
薛安都并没有生气。
相反,他的内心更加自豪了!
天子的刀,那可不就是天子的自己人嘛!
看薛安都傻乐的样子,刘义真暗自叹息一声:“可惜了。”
“陛下,可惜什么?”
“没什么。”
刘义真在可惜薛安都太年轻了,资历、能力都还不足。
在刘义真看来,东海都督府的长官应该是一个不用遵循任何规则,将旧有规则彻底搅乱的人。
但可惜,现在并没有这样能独当一面的人,所以刘义真才让谢晦顶上去,并且把薛安都丢到东海,让他翻江倒海去。
“行了,别耍贫。”
刘义真挥挥手:“朕这几日教给你的东西你可都记住了。”
“自然。”
玩归玩,闹归闹,薛安都在正经工作时还是很认真的。
“天子让臣记下的东海外的地图臣都记住了!”
“包括那些东夷小国——高句丽、百济、新罗,还有倭国的情况臣也都记住了!”
“此外,如何捕杀海中巨鲲的……”
“……”
薛安都性子直,但也有性子直的好处。
要是刘义真给谢晦说这些,谢晦多半会疑惑刘义真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一本《东游记》还能用刘义真看过古籍来解释,教给薛安都的,可不是用这个蹩脚理由就能搪塞过去的。
“嗯。”
“到了东海那边,你一要稳妥些。”
“臣明白!”
“万事都以谢侍中教导行事,实在有和朕说的有出入再用锦衣卫联络朕。”
“臣明白!”
“到了东海那边,你一要稳妥些。”
“陛下……这话你刚才说过了。”
“嗯?”
“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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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吼!嗷嗷嗷嗷嗷嗷!”
薛安都手上甩动着自己的衣衫,站在甲板上,对渐行渐远的洛阳疯狂甩着自己的衣襟和岸上的亲人告别。
随船同行的谢晦默默转过头去,表示自己还有公务要处理。
他回到自己的船舱,里面铺着大量的香茅和菊花,那清淡的香气即能遮掩船舱内的味道,又不会让船舱内的主人感到空气太过甜腻。
谢晦的船舱是被隔开的,里面的油灯不断跳动,照映着桌案上的文书。
“天子此次,有些着急了。”
从海运提出,到起草东海都督府,再到自己等人启航,居然画了一年时间都没有!
这般的高效虽然彰显出了刘宋政权如今的高效率,但谢晦还是感到不对劲。
问题是……
谢晦看看自己桌案上的文书,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对这些事的速度有异议。
仿佛天还是那片天,地还是那块地,风还是那阵风。
只有谢晦知道,这一切都变了。
他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荒谬的念头——
莫不是自己过时了?
所以天子才会让自己前往东海?
所以自己才对如今新发生的一切都不适应?
摇了摇头,谢晦将自己脑中的东西都甩了出去,开始专心批阅手上的公文。
但越看,谢晦的心越乱。
他又随手拿起一本书,那是这个时代很寻常的经义之文。
可惜他看了又看,却再也找不到以前在书中寻找圣人微言大义的那种快感,仿佛一切都变的索然无味。
“咚咚咚!”
就在谢晦心情烦闷的时候,有侍者敲开了谢晦的大门。
“何事?”
“谢侍中,薛将军和将士们捕到了一条黄河鲤鱼,他们想邀请您上去开宴会。”
宴会?
谢晦再次感到了现实和自己的认知有些脱节。
在这些古老贵族的眼中,宴会就该是规规矩矩,奏着礼乐,演着歌舞。再不济也要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一觞一咏,畅叙幽情。
但谢晦再不灵光也知道,眼下侍者口中的宴会和谢晦自己脑海中的宴会完全是两回事。
“胡闹!”
别看谢晦再刘义真面前唯唯诺诺的,但在外面,他依旧是这个世上地位最高、权柄最重的几个人之一!
“身为官员就该有个官员的样子!如此胡闹,简直就是丢了大宋朝廷的颜面!成何体统!”
谢晦屁股都还没坐热,便又离开了船舱。
“我倒要看看,薛安都到底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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