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异性,像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止地刮进来——阿乙《寡人》。
赵清歌当然不是李培风第一个喜欢的异性,甚至在老赵之前,他经历过很多值得心动的异性。但他从没有真正明白这句话所描绘的那种感觉,只是认为写得很美,很好,很朦胧。
但此时此刻,在赵清歌的办公室内,李培风感受到了。
大风越狠,我心越荡。
幻如一丝尘土,随风自由地在狂舞!
太刺激了!
李培风敢肯定,自己的这种体验和当下所在场景有关。
往常他在这间办公室,要么是被赵清歌训,要么是被赵清歌布置作业,要么是和其他两位师妹同老赵聊天……反正就是没有和赵清歌接过吻。
这值得珍惜,这值得好好体验!
于是李培风根本停不下来,吻啊吻。
不吻到嘴秃噜皮,不吻到老赵主动推开他,他是绝不肯停的,机会难得,不能错过!
“哒哒哒~”
门外,一阵脚步声隐隐约约,由远及近的传来。
李培风心里一惊,动作放缓,想接着亲,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但又怕脚步声是奔着赵清歌的办公室来的,犹豫之际,老赵睁开双眼,有力地推开了他,替他做了决定。
“椅子搬走,快点!”
赵清歌冷静中难掩慌张,压低的音量甚至有了丝火气:“门锁也打开!快!”
说话间,她还在整理着并不算凌乱的头发和上衣。
“嗯嗯。”
尽管感觉外面的人大概率不是冲着这间办公室来的,但为了避免万一,李培风也只能将凳子放回老赵的斜对角,然后快步走到门前,将反锁拧开。
“……”
赵清歌一手虚掩着嘴,一手将办公桌上的纸巾抽出一张,迅速地擦拭完双唇,扔到了垃圾桶,期间看着李培风的脸直皱眉。
“哦!”
李培风恍然,连忙也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将上面沾染的口红痕迹全部清掉。
赵清歌眉头这才舒展开,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假模假式地翻阅起来。
“哒哒哒~”
然而,此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门前不做停留,又由近及远,走了。
“只是路过的。”
李培风心里松了口气,回到椅子上坐下。
“你还有事?”
赵清歌翻着书,显然还是有些紧张,看了他两眼,不耐道:“没事赶紧走。”
李培风没有拆穿她书拿反了这一事实,而是直接用手抓起书,摆正了之后又试图还给赵清歌。
“啪~”
赵清歌面无表情,接过书后一合,啪的一下拍到了书桌上,声音很大。
“你给我走!”
拔舌无情啊。
李培风抿了抿嘴,小声道:“您明天要是有时间,陪我一起去香山逛一逛吧,最近正是赏枫的时候,再过两天就错过了。”
老话说的好,趁热打铁!
不趁热铁就凉了。
李培风感觉,自己和老赵的关系已经可以干一些情侣之间干的事儿了,比如……正式的约会!
之前两人一起逛街的不算,因为他当时用了一个‘我给别人送礼,您帮我挑一挑’的借口,现在的邀约更直白,只属于两个人之间。
如果赵清歌能够答应,那么私底下的关系就更明确了,也可以试着做一些更色色的事情……
“没时间!”
赵清歌拒绝的很果断,表情也很冷峻:“我刚才怎么说的?你现在的心思就应该放在学习上!临近毕业还剩一年半,你不要总想着玩!”
那么温热的小舌头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的?
“明白。”
李培风叹了口气,也懂了赵清歌的潜台词。
那就是在他毕业之前,尽量减少私下接触。可能是被刚才门外的脚步声彻底吓到了?也可能是仍然对上次逛街接二连三的意外心有余悸?
看来后怕的这股劲确实挺大的!
不过为什么我不怕呢?
李培风感觉自己刚才即便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后,心里也没怎么紧张,甚至跃跃欲试地想继续。
“一定是如斗之胆的改造让我胆子变大了!”
李培风回味着刚才的美妙感受,跟赵清歌道了声别,便离开了办公室。
“咔哒~”
望着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赵清歌收回了目光,本来笔直的腰背渐渐蜷缩,头缓缓低下,双手扶住了额头。
闭目,沉思。
约莫一分多钟过去,赵清歌长长吐出一口气,又坐直了,拿起桌上笔本,书写着什么。
“我迷失了,在这间18平米的办公室迷失了。像有一股带着毒药的电流,从嘴唇传导到舌尖,再到脑海,我的身体不断下坠、堕落,内心的罪恶感和背德的刺激强烈到几乎让我致死,实际上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很快,一种极端宁静的平静感战胜了最狂乱的感受。”
“此刻,我感受到一种愉悦,思绪一条接着一条,生平的记忆在脑海中快速闪现,又停留在了四年前,我第一次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
赵清歌缓缓停笔,眼中带着缅怀的神色,无奈地笑了一下,继续写道。
“我意气风发,心怀不羁,对爱和工作,我以为自己有无限可能,我以为自己有许多可以浪费的时辰。”
“但让我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身边人都在往前走,创业成功,上市敲钟,结婚生子,她们挥了挥手,把我抛弃在这二十岁的大学时光里,我挂上了一张老师特有的面具,独身一人,没人知道我的喜怒哀乐。时间让我长了年岁,却没有让我真正成熟。”
熟字的最后一个点,被赵清歌戳破了纸,她顿了顿笔尖,轻轻一叹,另起一行,行云流水。
“我刚才发起了一场冲锋,没有找到敌人。我以为自己三十多岁的时候,会从容不迫,自有所得,会有个人与我相随,一同看看大山大海,落日余晖,没想到,到了这个年龄,我居然还在找自己。”
“但幸好,好像有个人愿意陪我找自己。”
停笔,赵清歌沉默地看了一会,在最后加上了一句话。
“我想和他去地狱,去巴黎,去哪都可以。”
刚写完,赵清歌又把这一整句话划掉,凝视半晌,只填了五个字。
“我想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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