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浓雾散尽以后,我们才会看清时间的步伐有三种;
未来姗姗来迟,现在像箭一般飞逝,过去永远静立不动。
嗖~嗖~嗖~嗖~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过去,岁月无声似有声。
游过漫长的距离和岁月,历经多少坎坷和曲折,从空气里赶出风,从风里赶出刀子,从骨头里赶出火,从火里赶出水,人们以为这就是最后了,但窗上的明月分毫未动,世界也一分钟都没老。
宁远,这座位于东国东北沿海地区的宜居小县城,从外表看去没有太大的变化。
翻修扩宽的道路,成片开发的新楼盘,随着国内又一轮基建潮的兴起,小城甚至比十年前看上去更加新潮发达,可随着全国人口老龄化问题的加剧,大城市虹吸效应的持续,宁远城内的总人口更少了,小孩子不再常见。
但临近春节这个传统节日,街面上竟也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只因很多身在外地的打工人,特逢此日回到家乡团聚。
宁远车站在最近这段时间也是满载运转,站前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但其中有个一家四口的组合很是打眼,刚一出站,便在这喧嚣的人群中,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男的约莫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乌黑的大背头一丝不苟,身穿一件深灰色复古双排扣羊呢大衣,衬出他宽阔的肩膀和瘦削的腰身,他的目光虽然带上了岁月的沉淀,却依然犀利有神。
其妻子风韵优雅,面容和煦,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深红色的卷发轻轻搭在肩头,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但身上的一件华丽红色大衣,既显年轻又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夫妻二人牵着的一对金童玉女,如今生育率下降,人口负增长,街面上不常见儿童,这么漂亮可爱的就更少了。
那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被父亲牵着,应该是夫妻俩的大儿子,一米五左右的身高,羽绒服配牛仔裤,脚踩小马丁靴,不管是这个穿搭还是身高,对他圆滚滚的稚嫩脸蛋来说都有点不太匹配;但这男孩的五官即便没长开,也是帅的稀奇;双眼深邃而明亮,眉毛修长而有力,鼻子挺拔而立体,那头浓密的短发整齐地梳理着,小脑袋却转来转去没个定性,透露出他的活泼和跳脱;
另一侧的小姑娘十二三岁,应该是夫妻俩的小女儿,身穿一件粉色的羽绒服,配以蓝色牛仔裤,脚踏白色小靴,头戴粉色毛线帽,面孔可爱而灵动,皮肤白皙细腻仿如玉石,脸蛋略带婴儿肥圆润而富有弹性,双眸亮如星辰,像一汪清澈的秋水,望着台阶下的火车站,透露出无尽的聪慧和好奇。
“呀哈~要到家了!”
小姑娘弯弯的眉毛像两只小虫子,调皮地上下跳动,被父母牵着手夹在中间还不老实,在下台阶时借力腾空双腿来回乱蹬:“爸爸妈妈,快快起架,我要飞回家!”
“以蓝!”
于慧芝板着脸瞪了一眼:“不许胡闹,火车上你让志一把那个小男孩打哭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黄志一噘嘴解释:“奶奶,我没打啊,根本没碰到,就是吓唬了他一下,谁知道他胆子那么小。”
“对啊,而且明明是那个小屁孩想趁机牵我的手,我才让志一揍他的。”
李以蓝不愿意地将双脚迅速落地,随后施展变脸绝技,可怜兮兮地央求:“妈妈,那咱们快一点好不好啊?我想哥哥了,我要快点见到他!还有嫂子们,还有我另外几个侄儿和侄女……”
“我也想爸爸了!”
黄志一叫着打断,表情很是烦恼:“他们怎么不跟我们一起旅游啊?我求了好久也没同意,二弟三妹她们都不来,说是要学习,都放寒假了还学习个什么。尤其是二弟,都跟着赵妈学到初二了还学个什么?分明是学给我看的……”
李以蓝眉毛一竖,小脸一板,摆出大人模样训斥:“姑姑说话你闭嘴!”
黄志一虽然比李以蓝高了一些,但被这么一训,却老老实实地不吱声了,只是眼神中还残留一些对小弟疯狂内卷的痛恨。
“早上他不是都跟你们视频过了嘛,他们一大家要明天才能回来,你们着急也没用。”
李启元说完话,看到宝贝女儿露出委屈的表情,立刻心软了:“这样吧,等回家后打扫好卫生,你可以用爸爸的手机再给哥哥嫂子们打个视频电话,催一催她们。”言罢,又看向黄志一:“你也跟你父母报个平安。”
两个小孩齐齐点头:“好!!”
四人闲谈间,一对年轻男女从她们身后快步跟了过来,二人各自提着大行李箱,身后又背着背包,虽然都穿厚实的运动装,却遮盖不住硬朗健硕的形体和矫健的身手。
“李叔,用不用我去开车?”男人走到李启元身边问了句话。
老李一摇头:“没必要,停车场也不远,一起走吧。”
到了停车场,在一辆白色的腾势D15商务车前停下,年轻男女将手上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女孩却拦住了想要上车的李以蓝和黄志一,笑道:“一会儿再上车,让哥哥他先检查一下。”
“好呢。”
李以蓝哦了一声,乖巧地站着不动了,好奇地望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对方在车周围的地面仔细看了一圈,又打开前机盖审视,最后还趴下身子观察了车底盘,似乎没发现什么问题,方才对着女人点头:“走吧,上车。”
“姚哥你刚才在看什么?”
黄志一胡思乱想:“是怕有坏人在我们的车上装炸弹吗?”
男人笑着坐进驾驶位:“志一真聪明,但没那么夸张,只是这车毕竟在这里停了近半个月,小心检查一下没什么大错。”
于慧芝抿了下嘴,岔开话题:“蓝蓝,志一,快上车吧,咱们回家咯。”
这对男女一个叫姚安,一个左凝。
她们是李培风在今年夏天给父母安排的贴身保镖,没有征得二老的同意便安排了,并在父母楼下的一层买下,专门给保镖居住,方便贴身保护。
起初无论是李启元和于慧芝都不太适应,强烈要求儿子将这二人撤回去。
一是觉得不自在,二是她们认为自己根本不需要保镖。
即便如今李培风财富暴涨,涨到连李启元和于慧芝看不懂的地步,她们也觉得儿子给自己请保镖的举动实在是小题大做。
这不是二老小农思想作祟,而是另有原因。
五年前,李培风将《剑与法》的第二部匆匆完本后,便不再发布新作品,这导致“人间一两风”这个笔名在网络上热度大减。
即便依托《剑与法》IP开发的手游和端游,依旧是全球热门的两款游戏,流水仍然可达过两亿美金,西洲科技凭此常年霸占全球独角兽榜单前十,但因李培风将何以梦推到台前运营管理,自己神隐在幕后,从不在公众露面,还刻意压制着和他相关的新闻出现,导致他的知名度还不如过去做白金作家的时候。
至于在去年和治面世的那三款新药,在推出后确实引起了市场和业界轰动,是比网游更吸金的巨兽。其中一款针对心脑血管疾病的药物,还因为其卓越的效果和研发药物过程中对人体基因中的新发现,被医学界认为具有里程碑的意义,获得了下届诺贝尔奖的提名。但这些在明面上,和李培风都没什么关系,黄天萱和其科研团队得到了鲜花和掌声,他只是在暗地里数钱。
隐形富豪,李培风做的相当优秀。
而这就是李启元和于慧芝不接受保镖的重要原因,儿子声名不显,她们也不觉得自己身边能发生什么危险,天生爱自由的她们自然就比较讨厌每天身后都跟着两个保镖。
“臭小子,你再有钱也不是国内首富,再有名那也是过去式了。你好多年不写新书,读者都快把你忘了……这莫名其妙地给我和你妈雇什么保镖?是怕别人绑架我们用来勒索你?还是怕我那几个亲家一时想不开,要找我们麻烦?都不需要,我最后说一遍啊,赶紧把他们调走!”
二老前前后后提出了三次撤保镖的要求,一次比一次强烈,但最近李培风一句含糊其辞的回答,把老两口吓到了。
“我还以为爸你能看出来,人家哪是我花钱雇的?是上面派的…我这些年和天萱在私下里搞了一些生物科研项目,最近终于出了点成果,却没瞒住上面,搞得他们挺紧张,所以很麻烦…诶呀,具体的你们不要问了,现在这项目保密程度很高的。保镖就留在你们身边吧,你们出去旅游的时候,多个司机拎包也好。”
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
李启元和于慧芝胆战心惊,李以蓝降生后的这些年,她们的心思大多都在女儿身上,对儿子则有些任由其自生自灭的意思。也实在是李培风惹的麻烦太大太多,让二老真的有些承受不起了。
自赵爸赵妈发现李培风的破事后,武徐黄其他三家陆续也在两三年内,因为各种原因知晓了李培风的感情状态,每一次都闹得鸡飞狗跳,让老李老于操碎了心。
虽然每次也都因为几位女当事人的坚持和孩子的份上,从而稀里糊涂地顺利度过,可李启元和于慧芝是真的怕了,从而开始对儿子采取不闻不问的方式忽视之。
直到近两年,女方的几家消停下来,李培风的感情也趋于稳定,她们的关系才有所回暖,而这拉近了一看,她们忽然觉得有点不能理解自家儿子了。
陌生,太陌生!
相比之下,这孽子娶几个老婆都是小事,搞项目被上面吓到了?上面是哪上面?保密程度很高?高到要给父母派保镖?
李启元和于慧芝没有欣慰的感觉,只是为儿子的安危而担心,这种忧虑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她们见自己身边的生活依旧平静如水,李培风那边也一如往常的享受齐人之福,这颗心才逐渐的接受了,彻底放心是不可能的,只能学会接受。
……
“终于到家咯!”
二老现在住的还是多年前李培风给她们买的那套房子,室内装潢没怎么过时,家具甚至还是八九成新的样子,这与一家三口不在此地常住有关。
李以蓝六岁前,老李老于一直带着女儿在全世界各地旅游,走走停停,没有个固定的住所。至于以蓝的学前教育,一直是她们两个作为退休高校教师亲自来负责的。
直到以蓝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她们才又回到了宁远定居。但每逢寒暑假,一家三口又要继续出去游玩,有时还会带上李培风的孩子。一是给李以蓝作伴,二是亲自带带孙子,享受一下爷爷奶奶辈的天伦之乐。
眼下她们刚刚结束两周的北冰洋极地之旅,两个小孩子回家后闹闹腾腾,这对老夫妻却还没从旅行中抽离出来。
“行了,别撒欢!”
李以蓝摘掉粉色的儿童棉帽,又脱了小手套,将两样东西甩到一边,撒了欢地在客厅内乱窜。
黄志一也要跟着捣乱,李启元连忙拉住了:“快和你小姑换鞋,看你们俩把地砖踩的,都是泥。换完鞋赶紧收拾卫生!”
“知道,知道!”
“收拾完卫生我要给爸爸打电话!”
于慧芝满意地点头:“大孙子真乖,那就让你小姑带着你开始干活吧,我和你爷爷要挑选一些旅游中你们的照片,等你们和爸爸打视频的时候可以发给他们看,好不好啊?”
“好!”黄志一乖巧点头,李以蓝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妈妈又想偷懒了,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换好小拖鞋,带着黄志一干起活来。
“我先去启动扫地机器人,你把家具上的布全收起来叠好,然后再去卫生间拿抹布擦一擦沙发和窗台,懂了吗?”
“懂啦!”
正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李以蓝是班级中的班长,在学校里经常带领同学打扫卫生,现在虽然是在家里,但也没什么区别,身后依然有个小跟班听指挥就好。
看黄志一已经按照自己的吩咐开始收防尘布,李以蓝溜溜达达走到扫地机器人基站前,拎出水箱换了一箱新水,点下开机键。
然后,她环顾左右,见黄志一还在客厅没跟来,李以蓝左手掐腰,右手指着基站下方的圆盘机器人,以咏叹调大声道。
“苏醒吧,我的洁净骑士!!”
“滴~”
一个机械女声响起:“遵命,主人。全屋清洁模式已开启!”
洁净骑士缓缓驶出基站,李以蓝也蹦蹦跳跳地上了楼,阁楼上还有个扫地机器人等待她的启动呢。
“这个世界,又污秽了~”
李以蓝一脸深沉地望着扫地机器人二号:“我的黑暗之龙,复苏吧,燃烧吧,让整个世界在烈焰中获得净化!爆裂吧,重生吧!!”
“……”
三秒钟过去,扫地机器人二号一动不动。
“怎么没反应?”
李以蓝的小脸蛋瞬间垮下,郁闷地捅了捅基站上的按钮:“语音唤醒设置没开吗??”
点了两三下,李以蓝恍然了,表情变得愤恨:“口令被爸爸改过了!”
“请重新录制唤醒词~”
“算了算了。”
李以蓝被打断后就没了玩的兴致,直接点下按键,让机器人二号开始工作,然后走到露台前,玩起了残存的积雪。
打扫卫生?不是有大侄子在做吗?!
爸爸说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志一小小年纪就长那么块头儿,明显是劳力者,就让他自己去干吧!
爸爸还说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肯定能把房间打扫的很好的!
“呼~有点冷。”
李以蓝玩了会儿雪,便回到室内阁楼的卧室准备小憩一下。
现在志一还没打扫好卫生,妈妈估计也没修好图,不能去找爸爸要手机跟哥哥视频通话,就算去了也她们也不会理自己,自己只会把狗粮吃到饱……唉,自己还是太小了,哥哥说等上了初一才会送手机,那不是还要等两年?
李以蓝有点烦,心里又计划着,最好趁今年过年吃饭,自己求求那几个嫂子,让她们给自己一个手机。嗯,如果能再多要点压岁钱,给自己那两个大侄每人买一个,那就最好了!
“小姑,小姑!你在哪呢?”
刚闭上眼睛,李以蓝就听黄志一走上了阁楼在召唤自己。
“怎么了?”
李以蓝打开房门,面不改色:“楼下你做完了?”
“是啊!”
黄志一受拿抹布笑嘻嘻:“小姑你呢?你不会在偷懒吧?”
被揭穿了后李以蓝也不脸红,反而理直气壮,振振有词:“什么叫偷懒?要不是我指挥得当,你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知道怎么干家务吗?要不是我,那两个扫地机器人能工作吗?它们俩的工作成绩都要算在我身上的。”
“而且我自己也没闲着,我刚才还冒着寒风,用手将露台上的积雪清扫了一遍呢!”
黄志一透过窗户看了眼露台,嗯,一个崭新的小雪人堆积在阴影处,这让他挤眉弄眼地笑出声:“清扫积雪?小姑你真会清扫!清扫得好漂亮!”
李以蓝得意地抬起头:“漂亮是吧?你也可以堆一个,就是雪有点少…不要转移话题,我问你,楼下的卫生做没做好?!”
黄志一耸肩道:“又不用扫地,茶几桌面都很干净的,随便擦擦就可以…但家具防尘布叠好后放在哪里?用不用洗?”
“不用洗,你拿上来放到那个柜子…等下,把抹布给我,你自己再取一个。”
“好。”
李以蓝没想到黄志一干活还挺利索的,指挥他将防尘布归纳好后,二人合力开始打扫楼上,这时候小姑娘也不困了,心里的念头和黄志一是一致的,赶紧收拾好卫生,然后给哥哥打电话!
其中黄志一干的尤其卖力,因为个子更高些,他将窗台留给李以蓝,自己则主动去负责书架的部分清洁工作。
但很快,他就被书架里面某样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大多竖立放置,展示书脊。然而,在书架最中央的最高一格,有两本尺寸和厚度都比其他书大了三四倍的“书”。这两本书的摆放方式与众不同,它们的封皮朝上,展示在眼前的是暗红色的皮面,材质特殊、光滑而复古,似乎是某种动物皮质。书的四个角上刻有精细的花纹,看上去漂亮而神秘,就像是传说中的魔法书。这两本书俯瞰着下方格子的各类书籍,仿佛是在接受朝拜。
“诶,擦一擦书架的玻璃就好,没必要打开擦里面!”
“小姑,这是什么书?怎么没个名字。”
黄志一好奇地将一本魔法书拿到手中,没等李以蓝回应,就忍不住打开了封皮,刚看到第一页,嘴巴便惊得合不上了。
“这是…老爸和武妈婚礼时的照片?”
李以蓝拿起抹布走近了,哼哼笑道:“对啊,没见过吧?”
“没。”
黄志一下意识摇头,然后继续聚精会神地翻看着。照片中的两位主角他再熟悉不过了,但老爸一身正式西服,武妈穿着婚纱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对,自己真的是第一次见吗?
黄志一陷入了恍惚,他感觉自己婴孩时埋藏的记忆正在逐渐苏醒,相册中的画面逐渐和脑海中的回忆陷入重叠,但他又不太确定:“我好像参加了这场婚礼,我记得,武妈穿着婚纱抱过我来着?”
翻动到下一张照片,正是武问月身穿婚纱抱着他的照片……
“对,我想起来了!”
黄志一像个大人一样追忆往昔似的感慨:“小姑,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就在观众席被妈妈抱怀里呢,反正…记忆好模糊,这是多少年前得事儿?”
李以蓝接过结婚相册:“看第一页,应有该日期,2123年11月27号,嗯,十年前了,十年前哥哥和月姐结的婚。”
黄志一有点不敢信:“十年?感觉照片里的老爸和武妈和现在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十年而已啦,弹指一挥间!”
李以蓝故作沧桑地摆手,又将书架上另一个大红本拿了下来:“看看这个不?这是我哥和你徐妈的结婚相册。”
“要看!”
黄志一连忙接过来,首先看了看第一页的日期,2123年12月2日,不过比刚才那本晚了三天而已,再一看具体照片,黄志一又啊的一声。
“小姑,这场我好像也参加了!徐妈在现场哭得好厉害。”
“那你记忆力倒是挺好的。”
李以蓝吸吸鼻子,催促道:“看两眼就行了,下楼吧,我还得我哥打电话呢。”
“等下等下。”
“快点!”
黄志一不动地方,只是翻动相片的速度加快了些,但小姑一再催促,他也只好将两个结婚相册放回原位,但心中又生出一个疑惑。
“为什么在爷爷家会有爸爸的结婚照呢?这不应该是他自己保存的吗?”
“他自己怎么保存?”
李以蓝回头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望着他,黄志一立刻反应过来:“是怕赵…哦,好吧。”
“你还不算笨,就是有点迟钝。”李以蓝点评一句就要下楼,但刚迈了两步就折返回来,踮起脚尖去又要取书架那两个结婚相册。
“小姑,这是要干嘛?”
黄志一表示纳闷,李以蓝翻了个白眼:“刚夸完你,少爷你就犯蠢。今年过年我大嫂也会来的,让她上楼看到这个心里肯定不舒服,没准她们又要跟前年一样冷战,闹得大家都不开心……我够不到,你帮我拿一下,我把它们藏起来!”
“哦哦,好,我来。”
在黄志一的帮助下,李以蓝从书架上取得了两个相册,随后她在屋内逛了一圈,将相册放在了衣柜的一个抽屉里,反锁上,把钥匙揣进兜中,这才放下心来。
“一会我把钥匙放进自己的卧室,这样嫂子肯定就不会被发现了!”
“……”
“走啊,去打电话,傻愣着干什么?”
黄志一突然伫立不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姑,就算这样,你觉得她们今年就不会吵架了吗?”
回忆就像拔萝卜,拔出萝卜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会带出些泥土,或藏在土里那些长相丑陋、扭曲着身体的小昆虫。
李以蓝面露迟疑,嫌弃地将那些不好的记忆重新丢进脑海深处;
“我不知道,我只希望最好不要。否则下次我哥和嫂子们可能就都不回宁远过年了,那样你我见面的机会小了,我们也不能收到更多礼物和压岁钱!”
黄志一略显茫然:“那为了以后的礼物和压岁钱,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才行?”
……
首都,天和人体科学研究。
“截止到现在,经过九年多的摸索,GeneBoost项目组数千个日夜的努力,我可以肯定的说,imm-28药物,初步获得了成功!”
两个小孩儿为了让这个家的和谐友爱,绞尽脑汁的在努力想办法,而李培风和黄天萱这两个家中的大人,却在首都为了人类的美好未来而努力。
这么讲稍微有点夸张,稍微有点宏大叙事,更确切地说,她们只是在研究所内的地下三层会议室,听取着天和副所长、和治医学技术集团董事长焦明德的报告。
“在目前六百五十位不同人种的实验对象中,并未发现何种明确的不良反应,身体各项机能显著增强。一、imm-28显著促进了人体的细胞修复和再生能力,加速了伤口愈合和组织恢复过程。二、imm-28增强了免疫系统功能,使其更有效地抵御病原体和外部侵袭。这意味着可能更抵抗疾病和感染,并且能更好地应对病原体的攻击。三、特定能力增强:可以通过调节特定基因的表达,增强某些特定能力方面的表现,但精准度极差,传递方式仍需进一步排查。五,延缓衰老过程,实验对象在服用过imm-28后均有……”
李培风拍了拍手中材料,打断了焦明德的讲话:“行了,我看完了,328所那边什么意思?”
焦明德无奈地笑了笑:“他们更着急了,想立刻进入三期试验,越早量产越好…而且有人现在就想要,哪怕我提醒了现在imm-28的技术不成熟,还有很大风险。”
“……”
在场的三人陷入沉默,谁也没有说话,李培风则陷入了回忆。
其实早在十年前,他听取黄天萱的建议,成立科研团队研究自己的时候,对今天便隐约有所预料,但那只是遐想,等到这一天真来了,李某人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因为他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汹涌澎湃。
李培风最初目的,只是自私地想让身边人能陪伴的自己久一点,好让自己的未来不那么凄惨,所以他在和几个女孩敞开心扉地交流过一次后,便和黄天萱开始了行动。
后者用重金招募了一批中医、西医、心理、气功、生物工程等十几门学科的教授和民间学者,成立了多个团队。目的就是一个,搞清让李培风身体产生异常变化的神秘力量的本质,尝试掌握并运用它。
李培风很配合此项工作,因为一想到自己会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先一步衰老、死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独活于世,李培风就感觉生无可恋。
再者,他也是个唯物主义者,对所谓的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改造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等等问题,李培风也有着浓厚的探究欲望。
这一探究,便改变了人类的历史进程。
虽然目前imm-28的试验对象较少,但观其表现,如无意外基本可以确定,它会将人类寿命延长到一百二十岁,并大幅度降低人类因衰老而带来的各类疾病。
未来,随着基因技术的不断进步,imm-28的持续迭代,三十年后,甚至二十年后,只要你有钱,保持健康状态,在毫无病痛干扰的情况下活到一百五十岁是很简单的,一百岁的身体像四五十岁那样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科幻小说中,更聪明、更长寿、更强壮且毫无疾病困扰的基因改造人也会照进现实。
基因工程的弊端?当然有,但那或许要一个世纪后才能真正看得清,而与眼下实实在在的好处相比,遥远未来中那些不确定的风险就是莫须有。
谁会因为一个摸不着看不见的风险,拒绝健康长寿的诱惑?没有人不怕死!
就算真有弊端,那也要相信后人的智慧嘛!
技术总会进步的,问题总有解决的那一天。
眼下,全球经济衰退、世界各国人民的贫富差距都在进一步扩大,社会的不稳定和政治动荡愈加凸显,各国的地缘政治紧张局势不断加剧,人类社会需要imm这一技术对所有问题进行遮盖,并带领人类飞跃式发展;而正与西方国家全面激烈竞赛,争夺话语权和影响力的东国也迫切地需要imm,以进化先行者、科技带头人的方式将世界格局重新洗牌。
imm就是场基因技术的大革命,imm是人类诞生几万年后,再次进化的阶梯,其意义不亚于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电气和内燃机,无论诞生在哪个国家都无法阻拦,谁阻拦就是人类的头号罪人。
去年年末,GeneBoost项目组中的所有资深研究员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其中少部分几位,背着研究所的高管和两位大资本家,视保密协议中严苛的条款不顾,在神圣的家国情怀下进行了报告。
接着,上层问话,东国科学院基因组研究所,简称328所,介入GeneBoost项目,不得干扰项目发展和研究,但有监督助力的职责,天和研究所也需要定期汇报项目进展。虽然事情被列为国家最高机密,知情人少之又少,但……
“给吧。”
黄天萱望着报告书头也不抬:“已经有人找到我这儿了,我挑选了一批合适的人选,你记一下这几个名字…都是离咽气没几天的老人了,就当多几个试验对象,有效果最好,没效果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李培风望着天花板,彷如神游:“老焦,你说等imm面世后,退休年龄会不会延长到八十岁?人口增长率是不是又要进一步降低?”
焦明德叹气:“退休年龄和人口增长只是最小的影响,还有对…的冲击。唉,这种随着人类寿命增长引发的一系列影响,以及可能对人类伦理道德的改变,确实值得担忧。但凡事有利有弊,我觉得这件事对人类社会总归还是有利大于弊的。”
黄天萱平静道:“让人减少疾病困扰并多活几十年还有错了?imm面世后,和治就是人类的大救星,真有负面影响和我们也没关系,这对我们来说只是生意而已。我们把钱赚到手,以此继续开展研究才是真的…要抓紧时间了!其他项目的保密状态有没有什么问题?”
如今年近四十周岁的黄天萱,早已从父亲手中全盘接管和治,并将其打造成了超过方大的全球第四大药业集团,市值超千亿美金,业务遍及全球150多个国家和地区,员工超十五万名。
代价是黄天萱不再轻年,不再是曾经那个有点调皮的白富美、也不再是那个天天渴望父亲重视的富二代,她更加克制、理性、从容不迫且冷漠。
因为她是一个药业帝国的女王,她是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提名者,她是2133年福布斯全球最具影响力的10位商界女性中的榜首,她是国内外无数独立女性心中的偶像。
但黄天萱还是一位母亲,还是李培风的妻子,还是那么漂亮并独具魅力。
在工作的时候,她依旧喜欢穿一套正式中又带点设计风格的小西服,身上这套藏蓝色西服就是森蒙出品的,由其董事长、著名设计师徐曼凝亲手设计,私人订制,尽显黄天萱的身材曲线,以及盛气傲然的气质。
焦明德不敢直视,眼神对准她和李培风的缝隙,道:“国内的气功项目最近有人过问,可能是猜到了与天和或和治有关联,底下人也有小动作,但我放了几个烟雾弹,所以可能被了解到了边缘甚至错误的信息。至于国外的几个重点项目,目前都很隐蔽。”
常言道狡兔三窟,为了保证隐秘从而维持自身安全,李培风和黄天萱不止开了天和这一个研究所,而是多个。国内有三个,国外还有三个。
除了天和因与药物研发有关所以在和治旗下外,其他的研究在明面上和二人毫无关联。它们的任务都是在对李培风的身体进行探秘,但进行的项目不一样,互相之间八竿子打不着,非核心中的核心人员并不知全貌。
可惜的是,这么多年过去,只有天和研究所诞生了真正的成果,其他科研所因为任务更为复杂且超乎常理,依旧处于摸索阶段。
黄天萱看了眼李培风:“年后你都去看一圈吧,东南亚那个实验室似乎有了点进展,但还需要你亲自到场才能验证。”
李培风微微点头,心中却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那个发现即便成功验证也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所以他不抱太大希望。
“两位理事长,那我就先走了?”
“去忙吧。”
焦明德保持着尊敬的姿态,缓缓退步离开了小会议室。李培风和黄天萱则对视一眼,同样默契地起身离开。
她们还要去另一个项目组看看,对方提前约过,神神秘秘的,说是要见面再给她们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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