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伯洛戈返回列比乌斯的办公室时,其他人已经离开了,只有列比乌斯还在办公室内,就像在等待着伯洛戈一样。
注意到伯洛戈回来,列比乌斯微微抬头,手头的工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看样子你已经见过他了,如何?”
伯洛戈摇摇头,搬来椅子坐下,“并不愉快,他总是想法设法诱惑我,获得我的灵魂。”
“但我还是从他口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伯洛戈犹豫了一下,“我不清楚这是否是某种阴谋。”
“说说看。”
“这是一场赌约,以厄文灵魂的归属权为胜利条件的赌约,”伯洛戈复述着自己得到的情报,“如果贝尔芬格赢了,他将与阿斯莫德无条件结盟,如果阿斯莫德赢了,她将与贝尔芬格休战……我觉得不止是休战这样简单,以那头魔鬼的恶趣味,她只会令贝尔芬格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
“嗯……”
列比乌斯沉思了几秒,他没有对伯洛戈获得的情报作出过多的评价,反而是将话题引到伯洛戈的身上。
“你越来越专业了啊,伯洛戈,尤其是在针对魔鬼这方面。”
列比乌斯算是亲眼见证伯洛戈入职后的成长,从起初对魔鬼的无知,到现在主动地探索、构建认知框架,列比乌斯觉得伯洛戈很快就可以承担大任了。
“如果你和这么多的魔鬼打交道,你也能变得专业起来。”
伯洛戈不觉得这是什么称赞,反而是一种对自身厄运的肯定。
算上自己出狱实习的日子,这是伯洛戈从业的第二年了,其他人一辈子都无法直面几次魔鬼,伯洛戈则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几乎要把魔鬼们认了个全,最糟的是,他还是其中一位魔鬼的选中者。
见伯洛戈那副严肃的模样,列比乌斯说道,“关于这部分的事情,决策室正在处理中,你不必过多担心。”
“你应该休息一下了,欢乐园的旅途,应该很是令人疲惫。”
伯洛戈沉默地点点头,何止是令人疲惫,超凡之力被剥夺后,伯洛戈时不时会有种怪异的窒息感,像是某种看不见的感官受到了屏蔽。
艾缪以她炼金术师的角度,为伯洛戈作出了一些解答,她觉得会出现这种感觉,应该和与以太断开连接有关。
凝华者与以太、与秘源密不可分,如同人需要空气,鱼类生活在水中一样,紧密相连。
“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派人去寻找厄文弗莱舍尔,将他掌控在秩序局的手中,我们就能在魔鬼的赌约里,占据主导权。”
伯洛戈提议道,如今赌约尚未结束,厄文仍处于漩涡的中心,他喜欢这个脑子有些问题的作者,在秩序局的庇护下,不止能压制魔鬼们,也能令厄文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里。
“厄文弗莱舍尔吗?”
列比乌斯翻起了文件,在伯洛戈几人被欢乐园带离消失后,列比乌斯返回秩序局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起了其余几人的身份。
关于辛德瑞拉,列比乌斯什么都没查到,金丝雀也因其无缚诗社成员的身份,信息扑朔迷离,但这妨碍不了鸦巢们,只是鸦巢所需要的时间,相对会多一些。
至于厄文,他的信息很好查,虽然厄文绝大部分的信息并没有对公众公开,但作为一名作者,他的各个信息在出版社内随处可见,查询这些,甚至没怎么花费列比乌斯的力气,他只要打个电话就好。
“你想到的,我们自然也想到了。”
列比乌斯对伯洛戈解释道,“在你离开时,我们临时开了个会,在会议里,我们已经向决策室申请,对厄文展开保护,以决策室的行动效率,估计下午的时候,就会有行动组集结完毕,并去寻找厄文。”
伯洛戈松了口气,果然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既然自己能想到,自己的上司、可靠的列比乌斯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仔细想想,自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伯洛戈起身准备离开,他确实是需要休息一下了,但在离开前,伯洛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他站在门口,忽然转过头,对列比乌斯问道。
“组长,你和贝尔芬格认识很久了吗?”
伯洛戈能察觉到列比乌斯对于魔鬼的厌恶,但他也能从列比乌斯的态度里读出来,列比乌斯与贝尔芬格的交流,越要比自己深入且频繁,想到自己这位组长的传奇过去,伯洛戈有一些不太好的想法升起。
列比乌斯没有立刻回答伯洛戈的问题,但这一次,他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沉思了一段时间后,列比乌斯平静地叙述道。
“以后你会知道的。”
“好的。”
“哦,对了,伯洛戈。”
列比乌斯叫住了伯洛戈,他接着说道,“有个人想见你。”
“谁?”
“高尔德,”列比乌斯说,“看样子你们的归来,还带回来了一些迷失的家伙。”
伯洛戈与列比乌斯保持着默契,列比乌斯不去说,伯洛戈也不追问,直接转身推门离去,在伯洛戈离开后,列比乌斯像是僵住了一样,过了好一阵,浑身的肌肉才变得柔软。
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份快要被他翻烂的文件,揭开书页,里面沾着一张清晰的彩色照片,列比乌斯记得照片中的人,那是他死也不会忘记的面容。
“红犬……”
列比乌斯低声呢喃,随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像是触发了某种暗伤一样。
“第六席、红犬格拉因,在秘密战争时期,他就已经是位强大的守垒者了,在秘密战争之后,他又对恐戮之王展现了足够的忠诚,故此有更多的资源倾斜向了他,这些年里,他日益强大,据说他现在是国王秘剑中,仅次于第一席的存在。”
熟悉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列比乌斯的身后,沉重的双手按压在了列比乌斯的肩头上,像是两块坚硬的磐石。
“而你呢?列比乌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只是位负权者,曾经你依靠着无数同僚的尸体,险些杀掉了红犬,如今你还能做到吗?”
贝尔芬格俯下身,在列比乌斯的耳旁轻声细语,“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红犬此行绝对不怀好意。”
列比乌斯合上了文件,将它放回了抽屉里,至于贝尔芬格,他完全无视了贝尔芬格的存在,对此贝尔芬格丝毫不感到愤怒,反而哈哈大笑着。
“列比乌斯,你还有一次机会,我期待你用掉这次机会的时候。”
话音刚落,贝尔芬格便消散于空中,如同一段只有列比乌斯才能察觉的幻觉。
列比乌斯深呼吸,试着直起自己的腰板,但他还是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隔了很长时间,他才缓过来些力气,拿起拐杖,晃晃悠悠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工作时间里,列比乌斯几乎不会返回自己的房间,乃至很多人都快忘记了,列比乌斯的卧室与办公室只有一门之隔。
现在列比乌斯罕见地打破了这一规律,他迈入昏暗的室内,室内的布置很简单,甚至连私人物品都没有多少,在这里没有任何生活的气息,有的只是承担休息的职能。
这几天列比乌斯的思绪一直很混乱,但这混乱并不是因为欢乐园、原初之物,而是因红犬的来访。
坐在床上,列比乌斯享受着孤独与寂静,他拿起床头的相片,这是房间内仅有的几件私人物品,相片内有许多人,这是一张大合影,其中列比乌斯与杰佛里年轻时的样子清晰可见。
在相片的角落里,写着拍照日期,以及第二组、捍序之刃的字样。
如今的外勤部序列里,并没有第二组、捍序之刃的存在,许多职员也不清楚这个行动组的存在,也有许多人提出疑问,好奇为什么外勤部的序列里,行动组的序列号并不是连续的,而是出现了一些空缺,例如没有第二组,而是直接顺位到第三组。
列比乌斯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源于外勤部内一个少有人知晓的规则,当一个行动组多数组员死亡、丧失了行动能力时,行动组的序列号就会被封存,组员们也会被分配到其他行动组里。这昭示着一支行动组的死亡。
昏暗里列比乌斯久久地注视着相片,无声地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了血肉里,而他一如既往,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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