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瑛闻言,看了眼贾琏,嬉笑一声说道:“若二嫂嫂非要谢我,不如.......”
“不如什么?”凤姐笑吟吟追问道。
“我府里人单影少,正缺个热闹的,不如就将平儿送我那边如何?”
说起贾琏房里的平儿,贾瑛要说不馋那绝对是违心话,回顾贾府几个有名有姓的丫鬟里面,要贾瑛看,鸳鸯外柔内刚,若是不得心意之人,怕是难让她离开贾母身边,且贾母也离不了她;晴雯心高气烈,非世俗性,正如她的判词:风流灵巧招人怨,是个让人既钦佩又无奈的女子,再者她如今是王夫人房里的,又是宝玉身边人,岂会轻易被放了去;至于袭人,曾评:晴卿不及袭卿远矣,晴有林风,袭乃钗副,奈何一句“谁知公子无缘”,缘未断前,多想无益;剩下一个让他印象深刻的,便是平儿了,有凤姐之能,却无凤姐之妒,模样俊俏水灵就更不必提,她倒是比其他几个运气要好一些,可也只是夹在凤姐与贾琏之间,谨慎处之。
若是真能把平儿要过来......可惜,兄弟的东西不好惦记啊,这该死的人设。
此刻贾瑛忽然发现了做纨绔的乐趣,要比装正人君子强了不知百倍。
他此时说的话,也不过三分真七分玩笑罢了。
琏二在一旁听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贾瑛,心道:“我惦记你的绿绒,你惦记我的平儿,咱们兄弟之间,已经这么卷了吗?”
不要觉得琏二的心态不正常,试想一下,他能与自己老子的房里的姨娘不清不楚的,便是秋桐这个贾赦的贴身丫鬟,贾瑛都怀疑这会儿怕是已经被他得手了呢。
为何时下的女人们,死都要争着得个名分再诞下一儿半女的呢?无儿无女,妾就是一件随身的衣服,便是姨娘也不过就是带着标记的衣服罢了,随手可扔,正如宫里的妃嫔媵嫱一般。当然若是能诞下子嗣的,无论男女,身份地位就又不一样了,就像赵姨娘。
却见凤姐闻言冷声一笑,转身向屋外喊道:“平儿。”
“二奶奶何事?”平儿应声走了进来。
凤姐看向贾瑛说道:“你瑛二爷想讨了你去做房里人,我平日虽霸道惯了,可好歹也要问一下你的心思才好呢。”
贾瑛见凤姐将平儿也喊了进来,知道她是存了心思闹他的笑话儿,只是他也没拦着,左右不过喝酒闲话,只当醉言醉语罢了,也想看看平儿是什么反应。
满面惊色的平儿看了眼贾瑛,面色飞红,又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贾琏,却是生气了闷气,只说道:“奶奶若有心将我撵了出去,又何必问我的意思,我不过是个丫鬟罢了,二爷和奶奶想送谁便送谁,实在看不过眼,便是将我卖了也好,何苦作践于我?”
说罢,便红着眼转身跑了出去。
“二嫂嫂还不出去哄哄。”贾瑛在一旁笑说道。
“还不是怪你!这丫头怎么不识逗呢。”凤姐等了一眼贾瑛,转身追了出去。
“老二,你不会真对平儿有意思吧?”贾琏盯着贾瑛的双眼问道。
“我若说有,你作何想?”贾瑛饮下一杯酒,笑眯眯的问道。
贾琏怔怔盯了贾瑛好一整子,复才骂道道:“好你个老二,枉我把你当亲兄弟一样看待,你却是生了如此龌龊的心思,你可知平儿是我房里最得用的,模样性子府里有几个丫鬟能比得?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吃了猪肝还想猪心,做这等美梦!”
贾瑛惊愕的看着一脸愤怒的琏二,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性子和善,一向都少生气的琏二吗?
出乎贾瑛意料,没想到平儿在贾琏心中的地位居然这么重要!
看着骂完了,气呼呼坐在一旁喝下一杯闷酒的琏二,贾瑛正想出声解释一下,自己是开玩笑的,醉话,当不得真......
却见琏二又转头看向了贾瑛道:“你不要跟我说你是开玩笑的,前一阵子你二嫂子就与我说过此事,我只当是一句玩笑,丫鬟婆子们在低下议论,我也只当是碎嘴的闲话,今儿我算是看的真真的,果道是老二你没安好心。”
贾瑛看着火力全开的贾琏,讪讪一笑,正要辩白两句,却又听贾琏抢先说道:“得换!”
“琏二哥,你误会了,兄弟是......你说什么?”贾瑛一脸震惊,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怎么,你还想空手套白狼不成?自然是要拿人换才成,我一个平儿,难道比不得你身边那两个?不过这事得你自己跟你二嫂嫂说,只说是讨,不提换字。”贾琏一脸决色的说道,似乎在告诉贾瑛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贾瑛惊道:“那可是你房里的。”
琏二顿时变得委屈巴巴道:“看得着,吃不着,旁边还有个夜......盯着,不如没了清净。”
我是不是还该同你上演一副讨价还价的一幕?
贾瑛闻言,翻了翻白眼道“你想的倒美,爷身边的都宝贝着呢。”
“你真不动心......”琏二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凤姐走了进来,赶忙闭嘴。
“可消气了?”贾瑛问道。
凤姐没有接话,转而说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算数,是平儿不愿意。不过,我说出去的话却还作数,你换一个吧。”
该试探的试探完了,再试下去,了无意趣,贾瑛索性也不再玩笑,端起一旁的白瓷青花酒壶,斟满一盅酒,看向凤姐道:“事出于府里,二嫂嫂与我也就不必谈什么谢与不谢的了,只是今后府里还要对府里的事情多加上心些才是,远的不说,只看徐家的败落,多少没有几分放纵在其中呢?我等当以此为戒才是。更何况,此事本就是我将嫂嫂拉进了浑水泥潭里,二嫂嫂若不嫌弃,便共饮一杯吧,你的谢意,我的歉意,都在酒里了。”
凤姐闻言,吟吟看了贾瑛一眼,眉眼之中露出一抹笑意,端起桌上的酒杯道:“好,便与瑛二兄弟饮下一杯。”
琏二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心思没能得逞,接下来只顾着独自一人喝闷酒,倒是贾瑛与凤姐两人,彼此又熟络了不少。
贾瑛对凤姐心中自是欣赏,可也只是欣赏,与为被琏二得手的平儿不同,她是琏二的正妻,旁的心思要不得,该守的底线还是要守的。
只是没人侍酒,不醉也醉。
趁着几分清醒的贾瑛起身向二人告辞,琏二已经躺在一旁响起了微鼾,凤姐也有几分醉意,贾瑛便没让他相送,独自走出了正房,却瞥见平儿正坐在回廊的长椅上,对着月光痴痴的发呆,眼角之上还有一丝哭过的泪痕。
贾瑛酒意微醺,心中生了怜意,到底是因为自己,伤了姑娘的心,便绕着回廊走了过去。
“想什么呢?”
平儿闻言,转身回望,见识贾瑛,双颊不免又是一红,还带着隐隐的羞恼,作怒道:“二爷何必明知故问,你们都是主子,平白可着我一个丫鬟作伐,只是我位卑身贱,却受不起这个,二爷若是真有怜心,还请放过我才好。”
贾瑛闻言,微微一笑道:“谁说是拿你打趣的?假作真时真亦假,你有何必妄自菲薄呢?”
平儿闻言,转身看向贾瑛,目光惊讶,小嘴微微张开,似乎在说:“二爷你是认真的吗?”
贾瑛带着笑意,和煦一声问道“若是你们二奶奶同意了,你可愿意?”
平儿闻言,羞红一声道:“二爷你还要拿我打趣,我们奶奶是不可能同意的。”
贾瑛心中了然,只说道:“事在人为,此事不同意,不代表将来就不会改主意,不着急,慢慢来。”
说罢,贾瑛忽然探出手臂,在平儿的俏脸上轻轻一抚,一带而过,道了一句:“真滑!”
转身出门而去。
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平儿,又羞又耻,抬眼看看正房,见没人看到,这才嘤咛一声向自己屋里跑去。
翌日,身上差事未卸、依旧不用回翰林院上值的贾瑛,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今日的朝会,也不知是怎样的一副情形,徐家此刻一定很煎熬吧。
贾瑛心中同样在等待,是以今日他便一直待在府里,未曾出去,直到日映时分过去,依旧没能等来消息,正当要派人再去哨探之时,琏二与冯紫英却一道走了进来。
“看贾兄的神色,却是与我等一般无二,都是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吧。”冯紫英看向贾瑛问道。
冯紫英与徐老二的关系,并不比琏二差,从当日徐老二将冯骥才托付给冯紫英招待一事上就能看的出,这位神武将军的公子交友之广。
贾瑛笑着摇了摇头道:“难得遇到一个不错的朋友,怎会不急。”
“我与冯紫英商议,与其在府里坐等,不如出去走走,或许又消息灵通的,能探听道一些情况。”琏二开口道。
贾瑛闻言,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抱什么希望,这等大事,就连自己这个居中之人都得不到消息,更遑论是......
想到这里,贾瑛心中忽然一动,想起一个人来,当即向二人说道:“我有一位同僚好友,如今正在内阁做值侍郎,或许他会知道一些,正好如今也快要下值了,我等不妨去找他如何。”
三人商议罢,当即一道出门而去。
傅斯年是傅东莱的同宗后辈,具贾瑛所知,二人的血缘关系似乎还很近,只是傅斯年入京之后,却未曾住在傅东莱的府邸,而是自己租赁了一个两进的小院儿,地点就在南薰坊,倒是与傅府所在的澄清坊相隔不远。
贾瑛三人骑马赶至傅斯年的院子,开门的是一位老仆,见来人是贾瑛,一边将众人请了进去,一边说道:“我们爷刚刚下衙回府,大人来的正巧。”
正在厅堂的傅斯年,听到有人拜门,也走了出来,见是贾瑛,远远的便抱袖带着笑意说道:“留白兄,难得你还能记得我这个同僚,从你离开翰林院去湖广起,咱们也只在宫里匆匆见过一面,我只当你早把我给忘记了呢。”
贾瑛笑回道:“傅兄何出此言?最近京里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我回京之后,哪有过半刻闲工夫。倒是我该恭祝傅兄一声才是。”
傅斯年明白贾瑛指的是什么,苦笑一声说道:“你就不要揶揄我了,数月前,咱们三人同时入职翰林院,冯兄就不必提了,本就比我官高一级,如今得绶承德郎,侍驾御前,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反倒是你与我同为编修出身,如今你却要比我走的远的多了,我大概也是沾了你们的光,陛下赏我一个宣德郎,到内阁值侍,做些端茶递水的事情罢了。”
贾瑛还待说些什么,却听一旁的琏二大是不满的说道:“你们就不要在我与紫英面前互谦了,听得我们心里发酸,内阁那等去处,多少人惦记都惦记不来的,到你们嘴里,怎么听着跟不值钱似的。”
二人闻言同时尴尬一笑,贾瑛这才向双方介绍道:“这位是我翰林院的同僚,傅斯年。”
“这为是我的族兄贾琏,这一位是神武将军家的公子,冯紫英。”
“早听闻今岁的新科,出了三位了不得的才俊,冯兄的榜眼之名,在下是如雷贯耳啊。”社交是冯紫英的长项。
傅斯年却是老实巴交的说道:“见过贾兄、冯兄。”
琏二同样抱袖回礼。
“不说这些,我此来是想向你打听个事。”贾瑛开门见山说道。
未等贾瑛说是何事,却听傅斯年道:“可是徐家的事?”
三人同时点头。
却听傅斯年道:“今儿朝会议的便是此事,只是让人奇怪的是,到了此时,朝堂之上居然还有不同的声音,而且不在少数。关键便在于该给徐阁老定什么罪名,有请诛徐阁老的,说是‘父子同心’,徐凤延犯事,徐阁老身为父亲不可能对其所为一无所知,让人诧异的是,跳的最欢的,居然是平日里以徐阁老为首的一些人,反倒是李阁老一系的,以十年阁臣,鞠躬尽瘁为由,想要抱下徐阁老的性命。”
贾瑛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那些人是怕徐家掌握着他们的秘密,所以一心想置人于死地,反倒是李阁老,难免心生兔死狐悲之意。”
傅斯年点头认同道:“正是如此,四位阁老中,除了傅阁老没有说话外,其余三人都是一个意思。”
“那就应该不差了,抄家是一定的,或许是流放之罪吧。”冯紫英在一旁说道。
“徐老二的父亲,年近六十的人了,杀头与流放,只怕没什么区别。”琏二爷插话道。
贾瑛唏嘘一声道:“总归是留下意思希望的。傅兄,朝会上可定下来了?”
傅斯年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我下值前,四位阁老被召进宫了,再晚也过不了今天。”
贾瑛三人对视一眼道:“快去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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