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白拂听完秦公子解释,才知道小男孩跳的是据说只有真正继承人才能跳出来的祭神舞。
“一位老人说第一任族长当年就是这样祭神的。”
秦公子说着,神情感慨,“虽然说君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样神奇的事发生在眼前,确实叫人无法不信。”
当时他只觉得一瞬失神,眼前的人和物仿佛瞬间都消失。
下一瞬,眼中只剩那个翩翩起舞的身影,如梦如幻...再回神时,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男孩还是那个男孩,周身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圣之光,在匍匐哭喊的族人面前,仿若神祇。
“这就是血脉的神奇之力吧。”秦公子若有所思地再次感慨。
曲六胖几人在一旁附和着议论。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也差点忍不住流泪,那感觉太神奇了。”
“我们这些外人都这样,何况本就信奉神谕的族人。”
“不说那孩子一直被关在那里,并没有人教过吗?难不成真是神仙教的?”
“阿热姑娘说是阿絮小族长教的。”
阿絮啊。
白拂想起那日阿絮抱着孩子出来的那一幕,若有所思。
那些人,自小被关在院子里,却没有养出孤僻恨世的性子,看来是阿絮的功劳。
“白公子”姚二哥喊了声,“在想什么呢?”
白拂思忖着嗯了一声,说出心中最大困惑。
“所以他们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她问道。
怎么感觉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呢?
她明明在解释科学规律,如今大家感慨的却是神迹和血脉...
那还有她什么事儿?
直接让阿古丽儿子去跳祭神舞不就万事大吉了?
“也许这些族人中有人听懂也愿意相信你的解释”
秦公子递来一杯茶,叹口气,“但是对他们而言,真相并不是全部,他们更需要信仰的支撑。”
需要信仰?
哦...
白拂听明白了。
那些族人不是不信她。
而是不敢信。
因为信她就要舍弃他们的信仰。
对有信仰的人而言,失去信仰比失去生命更可怕...
这种执着,对于没有信仰的白拂来说,着实有些费脑细胞。
想明白这些古人的脑回路,她无奈叹口气,“我无意改变谁的信仰,只想知道他们以后能善待白发之人吗?他们能离开桃花坞了吗?”
白化病是隐性遗传,这些年白化病孩子越来越多,说明族中很多人已经带了白化病隐形基因,互相婚配只会增加更多悲剧。
只有离开,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只要婚配对象没有带这种基因,影响后代的几率要低很多。
姚二哥挠挠脑袋,他其实没大听明白白公子今日解释的那些“隔代遗传”“隐性遗传”,那些族人看样子也跟他差不多,信不信还真不好说。
这时玉先生处理完事情赶过来,带来最新消息。
“阿絮已经告诉族人,阿提是神定的未来族长。
未来族长选择原谅他们,因为不知者无罪,不是他们的错。
哪怕他们即将离开桃花坞,桃花坞也是他们永远的归属,神明会保佑他们。”
阿提便是阿古丽儿子。
姚二哥松口气,笑着看白拂。
“白公子不用担心了,族人接受白发之人是族长的事实,自然会善待其它孩子,而且如今他们还能在神明保佑下光明正大离开桃花坞...你的苦心没有白费。”
听完这些白拂觉得有些...嗯,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玉先生说得对,对有些人而言,承认犯错,比承认信仰不复存在更容易。
“就是说,我所说的事实,和他们的信仰产生了某种冲突,他们哪怕能听懂,心理上也很难做出选择?”
白拂试着做个总结,“我的解释和证据,只是让族人短暂思考白发可能不是不祥,最终是阿古丽儿子用传承之舞证明他不仅不是不祥,还能创造神迹”
秦公子点头。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科学是怎么得出这些规律的,但这确实破坏了他们几代人的信仰。”
白拂哦一声。
秦公子看着白拂,突然话锋一转试图宽慰:
“阿絮说他们以前看到白发就会因为恐惧逃走,是你的解说让他们愿意暂时放下恐惧,安心看完那场舞,最终看到神迹...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
白拂点点头,不置可否。
她毕竟不是这里的人,有时候思维方式转变不过来。
她生活的世界,那里的人都信奉科学,而这个古代世界...初来乍到,她暂时没法做到顺畅换位思考。
纵观历史,科学的进步确实是以摧毁人类信仰为代价的。
不过即使是科技发达的21世纪,信仰也强悍存在,和科技矛盾共存,这一点,在来自末世的她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但那又怎样。
这个时代,人本身实在太弱小,不可控因素太多,精神寄托于信仰是战胜恐惧的有效途径。
跟他们谈真相真理可能有些...太奢侈。
“好吧,是我太想当然了。”她坦然承认,顿了顿说:
“看来我还得感谢玉先生和阿古丽,不管是不是真的信我,至少是他们冒险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秦公子笑笑。
“也是给他们自己一个解脱机会。”
白拂哦一声,“下一步他们打算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
......
之后几天族人一直很忙。
秦公子的课不用上了,也没人过来提送他们出谷的事,姚二哥急得不行。
“秦公子,按照原计划,哪怕不抄近路,如今我们也该到达饶州,饶州那边迟迟得不到我们消息怕是要着急了。”
姚二哥眉头紧锁说道。
秦公子示意他稍安勿躁,将闲得无聊正跟着熊大哥切磋功夫的白拂喊来。
“你行李收拾好了吗?估计再过两天族长就会送我们出谷。”
他问道,随手递过来一杯茶。
白拂也不客气,一边擦汗一边接过茶一口气喝下,还拿袖子擦了擦嘴。
“我考虑过了,暂时不走。”
低头对上秦公子几人诧异目光,她笑笑解释道:
“昨天试着挖了下我种的植物,发现现在不太好移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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