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啊,又帮了我大忙。”
视线越过窗户,白拂看到在学院门边派发营养午餐的大丫和小四儿,笑了笑。
虽然看热闹的比领饭的多,但万事开头难嘛,不用急。
身后传来秦十三不冷不热的声音,“只要你不是想将食铺开到我们学院里来,这点小忙我还是能帮上的。”
“哪能啊。”
白拂坐回去,打开一份盒饭递给秦十三,“你虽然不考,但我还是特地给你开了个后门,有没有很感动?”
秦十三垂眼瞥一眼餐盒--
里面有菜有蛋有肉有汤有水果,每份量不多,饭是杂粮饭,面上撒了豆子和芝麻,码放得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很是养眼。
“这就是你说的营养餐?”
说着他拿筷子挑了一筷子肉放进嘴里,“味道有些淡,跟在你家吃的好像不太一样。”
白拂道:“说了是营养餐,那自然要多考虑营养一些,口味重了会影响下午学习,不合适。”
“罗兄”
严明方端着餐盒进到课室,一眼就看到一边读书一边小口小口吃营养餐的罗锦,热络地喊了一声。
罗锦停下筷子,抬眼看到同窗也拿着餐盒,颔首笑了笑,“严兄也领了啊。”
严明方打开餐盒,拿起筷子,“那次试了你带来的,觉得味道还不错,一直惦记着呢...原来你亲戚是开食铺的啊?”
罗锦点头,“是,家里人厨艺不错,打算开个铺子。”
所以是还没开业的食铺?
严明方有些意外,看了眼食盒,开口问道:
“这一份饭看着量不多,但种类繁多,菜品新鲜精致,怕是不便宜,就这么免费送...你亲戚家很有钱吗?”
“有舍才有得嘛”罗锦笑笑,并不细说,低头继续看书。
见罗锦避开话题,严明方眸光微闪。
原本以为罗家垮台了罗锦就毁了,没想到他不仅没有被毁,还愈发发奋读书,学业大有精进,如今夫子看他愈发满意...原来是有个有钱亲戚后面撑腰啊。
“夫子们也领了营养餐?”严明方忽然问道。
罗锦一愣,“这个我不清楚,严兄为何这般问?”
公子生怕他分心,一点不让他掺和铺子的事,最近学业确实有些重,他便没有过问,只去领饭时和小四儿大丫们说几句话。
严明方干笑两声,“就是顺口问问,夫子们也很辛苦嘛。”
罗锦哦一声,视线又回到书上,可严明方丝毫没有打扰到别人的自觉,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我听说,这次秋闱,上面想减了咱商户的录取名额。”
罗锦蹙眉,只得又抬起头,“哪里的消息?”
如今虽然商户可以参加科考,但政策导入时间不久,背后还是存在一些明里暗里的权衡和利益之争。
民间一直有个说法,说皇帝一派支持扩大商户名额,但摄政王一派一直反对,甚至利用税收和各种限制打压商户。
严明方也是商户出身,平时会比较关注这方面动向,罗锦经常听他说一些小道消息。
严明方左右看看,继续压低声音。
“我舅父不是在州府负责文书编撰嘛,他听同僚说摄政王那边下达了命令,今年要严查商户和农户学子的背景。”
闻言罗锦松了口气,重新拿起书。
“哪年没有严查?”他淡淡说道。
“这次可不一样”
见对方不以为意,严明方加重了语气,“听说这次不光查看文书,还要实际考察到户。”
考察到户?这个以前还真没有,不过--
罗锦笑笑,“查就查吧,又不是只针对商户。”
...
“针对商户怎么了?”
朝堂上,面对紫袍文官的指责,身着蟒袍的摄政王云淡风轻说道。
怎么了?还敢问怎么了?
紫袍文官上前对御座上沉默不语的皇帝施礼,而后大义凛然开口道:
“大业国库空虚,陛下为了充盈国库特许商户贱籍入仕,何等良苦用心,您身为摄政王却公然反对重用商户,甚至为难商户,这是要置陛下颜面何在?置大业国基业何在?”
话音刚落,一块笏板倏地砸过来,堪堪将紫袍官员的帽子打掉在地。
朝堂里静默一刻,接着发出低低吸气声。
紫袍文官猛地抬头,狠狠瞪向摄政王身后的一位空着手的紫袍官员,可还不等他发作,那官员忙做了个我很无辜的表情。
紫袍官员明白过来,转而拿手指向摄政王,“圣上面前,摄政王岂能如此无礼!”
摄政王跟个没事人一般,半晌才撩起眼皮,看过去,“苏尚书,御前不得大声喧哗。”
御座上的皇帝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不疾不徐开口:
“两位爱卿不要争了,都是为了大业国,有什么是不能好好商量的?摄政王,还请好好回答苏尚书刚才的问话。”
摄政王唇角凉凉勾起。
“为何针对商户?很简单。”
他缓缓说道,“商户参加科举已有两年,每个商户学子都交了巨额钱财,却不见国库财政有丝毫改善,如今我边境大军的军饷仍然没有着落,本王认为其中必有猫腻。想必陛下也不想边境不安,为了给将士们一个妥善交代,严查商户有何不妥?”
这便是明晃晃威胁了。
谁不知道,边境安不安,全凭摄政王一句话。
皇帝停止按太阳穴,看摄政王,“那摄政王觉得,要如何查才能妥善交代?”
“本王觉得,苏尚书的户部为自表清明,不再负责相关事宜,严查之事全权交予其他人负责。”
...
有些麻烦,只会晚到,但不会缺席。
小四儿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当那个被他渡过气的男子突然冒出来站在他面前时,他又惊又气,嘴角抽搐个不停。
“那个那个...”
小四儿平时挺利索的嘴,如今怎么都捋不直,最后干脆心一横。
“公子,其实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家公子让我吹气的!而且我们那是为了救你!你不能恩将仇报!”
他一脸大义凛然地说道。
那公子却只是眼睛圆瞪,抓他衣领的手并没有松开丝毫,气势汹汹道:
“我不管是谁的主意,反正是你让我成为笑话,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还笑话!
为了救你,我都被我家公子笑了好多天了!
小四儿简直莫名其妙。
“什么笑话?我又不认识你,上哪儿去笑话你?”
说罢小四儿也有些火了,伸手去掰对方的手,但是这人好像是个练家子,手臂硬得跟石头似的,怎么掰都挣脱不开。
“松手!”他气恼道。
“是你去郭家村说的?为什么?”
年轻人一脸愤怒,见对方挣扎,不自觉手上力气又重了几分。
那日回去后他就得了风寒,在家里养病,那日的事情谁都没说,但等他养好病出门,才发现连家里最低等的婢女都知道他落水被男人亲这事。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四儿脑子没转过来,一脸懵逼。
“说什么?”他问道。
“说...”
男子顿了顿,似是实在开不了口,最后咬牙,“那日的事!”
那日的事...被逼着再次想起当日的情景,小四儿一阵恶寒。
“我都不知道你是郭家村的,我怎么会去说!”
“还狡辩,我查过了,他们说是小溪村一个叫小四儿的人亲口说的!”
小四儿欲哭无泪,觉得跟这人简直无法沟通,正想呼救,对方的手突然受到重击似的,倏地松开。
同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光天化日欺负小孩子算什么英雄?”
是公子!
小四儿一喜,赶紧向后跑去,躲到白拂身后,“公子,我们真的被缠上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白拂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盯着那个抱着手臂龇牙咧嘴的年轻人,神色冷冷。
小四儿附耳小声解释几句,白拂这才认出来是谁。
“那日是我们救了你一命,你这气势汹汹的...是觉得我们不该救你,那天让你死了算了?”
白拂说着,接着面上闪过一个了然的表情。
“哦,难不成你是自己投河,我们坏了你好事?!”她表情古怪地说道。
“你!”
那年轻人方才只觉得一股力打在手臂上一阵酥麻,迫使他松开手,还没回过神便被一连串问话给气得头晕,“你才自己投河!”
白拂又意味深长哦一声,看那人。
“不是自己投河,那就是不小心溺水...你溺水,我们救你,事后你不拿银子来感谢就算了,还来找我们算账?你叫什么?是哪家的?你这样你爹娘知道吗?”
对方被问得一噎,目光有些愣愣看面前清瘦的身影,带着审视。
小四儿赶紧插话。
“公子,他刚才说他是郭家村的,污蔑我故意宣传他被男人亲的事!你说他是不是得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大病?”
白拂:“......”
那还真是有大病。
那次救人后,小四儿被她吓得几日不敢回村里,他们都不知道被救的人是谁。
现在若不是这人自己找上门,走在路上遇到白拂都不一定能认出他。
想了想白拂看向对方。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不是我们说的,说出去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你自己跟谁有仇有怨自己去解决,别来找我们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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