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掌门想必也是觉得此生意可以一试吧?”
屋内,一位身着蓝色锦袍的中年男人与云掌门相对而坐,手里拿着一个册子,边翻看边思忖着说话。
刚才他就在侧厅,几人的谈话内容听得仔细。
云掌门哦一声,看过去,“孙先生也这般想?”
孙先生将册子合上,推到云掌门面前,“据我刚才观察,这白公子心中似早有盘算,不是毫无根基的空想。”
话音落,孙先生脑子里响起那小子的话--
如今饶州境内,但凡茂密点的山林都被砍伐得所剩无几,树木乃不可再生资源,短时间内必然无法恢复,短缺是早晚的事。
石炭是极好的替代性能源,大业国石炭矿脉丰富,目前使用量小仅仅是因为开采比木材困难,且暂时需求不够强烈。
一旦木柴短缺,石炭必定大行其道。
至于石炭味臭烟大这些缺点点,我有配方做出适合一般人家用的无烟石炭。
初步想法是虎啸镖局负责煤炭的运输和售卖,我负责提供配方和制造...
那小子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明显是早有准备,还别说,听完让人不由得产生几分兴趣。
云掌门笑了笑。
“明日我要去趟元都,这边的事就交给孙先生了。”
孙先生点头应下。
“管理虎啸镖局的各地商行是孙某职责所在,云掌门放心便好。”
“这些年多亏有孙先生在,呼啸山庄才能在商界站稳脚跟,云某有何不放心的”说罢,云掌门笑着劝茶。
片刻后。
“不过,孙先生觉得白公子为何选择与我呼啸镖局合作?方才你不是说黄家姑娘有意于他...”云掌门又问道。
“这个云掌门不必多心。”
孙先生浅笑着摆手,“年轻男女之事,尚未牵扯到生意层面。”
这样啊,云掌门面上带上笑。
“石炭的事可以缓缓再说,吃食和香水,不是什么大事,先安排吧,不然我那暴脾气的女儿怕是要闹腾我了。”
“云掌门放心。”
云旗在门外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书房门被打开,孙先生拿着账册走出来。
“原来是孙叔来了。”
看到对方,云旗也顾不得去找爹爹,笑着凑过来,“孙叔,我爹可有跟你提白公子的生意?”
孙先生斜倪了云旗一眼,嘴角带着笑意。
“小姐觉得那白公子为何要与我们合作?”
“这不是明摆着嘛?”云旗说,“白公子无权无势,又不是本地人,如果没有呼啸镖局这样的靠山,这生意哪怕做起来,也做不长久,自然只能选择合作。”
孙先生哦了一声,“白公子这样说的?”
云旗点头,又问:
“孙叔是觉得这话有问题?”
孙先生摇头。
“你爹说食铺和香水先安排,石炭等白公子那边进一步消息。”
云旗忙不迭点头。
“白公子也是这个意思,说他可以提供样品,到时候看了再说。”
...
秋闱相当于现代的高考,考生的紧张程度可想而知。
相较于前朝,大业国的科举更注重实用性,取消了诗赋和需要死记硬背的明经科,侧重考经义和策问。
第一场考三日。
第一日是入场准备,第二日才是正式考试,要考三道四书题,四道经义题,每道至少答两三百字,第三日等着退场就行了。
白拂算了算,相当于一天时间写两千字的文章,感觉...好像不太难啊?
现代高考一个小时就要写八百字呢。
结果她的碎碎念被小亮听到了,小亮直接找来一份罗锦写的经义让她抄抄看,她这才发现,用毛笔字引经据典写文言文小作文...
嗯,好像确实挺难的。
钢笔党键盘党比不了。
只会写白话话本子的她也比不了。
另一边,罗锦搜身后进了考场,便按着考引找到自己的号舍,待安置完行李看清四周环境,他心绪微沉。
看来考前公子给他祈的福没有奏效。
他抽到的号舍与茅厕只隔一个号舍,也就是俗称的次臭号。
一阵风吹来,茅厕异味儿飘了过来,罗锦忍不住蹙眉。
这还是为了迎接考试打扫过的。
他所在的丘字号考场有八十个号舍,分两排面对面,中间有条还算宽敞的过道。
开考后两边门一锁,八十名考生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解决,刚入秋,天气还热着,那些污秽一堆积...
一个考生提着包裹走进来,边走边小声念念有词,“丘字号第八十舍...啊,就在这里。”
罗锦是第七十九舍,闻言微微侧身让那学子通过,考场不许考生之间多说话,那考生点点头回以一个善意的笑。
罗锦也笑笑回了自己考舍。
既来之则安之,还好第一场相对容易,忍忍就过去了,希望后面两场不要再这么倒霉。
陆续有考生进来,因为考官还没到,考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语。
“我看过了,咱丘字号位置最不好,够倒霉的。”
“知足吧,没抽到臭号就够好运了,没看到刚才靠考茅厕那考生直接拿着东西走了吗?”
“听说不好的号舍都给了商户学子,刚才走的那个肯定是商户。”
靠在角落闭目养神的罗锦睁开眼,起身走出号舍看了看,第八十号果真空着,不见人也不见包裹。
真走了啊,罗锦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抽到臭号确实运气不好,但也不至于就这样直接甩手走吧?
身后又有议论声传来。
“商人不事耕种,不劳而获,祖上无德,臭号正好适合他们,还有脸挑来挑去。”
罗锦回头看去,见是一个衣着寒酸的学子,应该是农户或者工匠出身,那学子看到罗锦看过来愣了愣,不知为何避开了视线。
类似的话不是第一次听,罗锦无意争这口闲气,收回视线回了号舍。
三日后。
罗锦结束第一场考试,走出考场时没有看到白拂,莫名有些失望。
“罗公子感觉如何?”
作为代表前来接人的体育从人群里挤出来,殷勤上前拿过行李,一把挎在肩上。
罗锦回以一个疲惫却自信的微笑。
“感觉很好,不过还要看后面两场的发挥。”
“那就好那就好。”知道公子有多看重这次考试,闻言体育喜上眉梢,“肯定没有问题的,公子在家里给你备了酒席,就等罗公子你了。”
罗锦刚刚有些失落的心又提了起来,点头说声好,抬脚大步往家方向走去。
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跟在后边的体育一个不及防差点撞上,“公子怎么了?”
罗锦转身往不远处浴堂走去,“我先去洗洗。”
此时浴堂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大多是外地学子,体育还以为是考生惯例,笑呵呵应声拧着包裹去一旁等。
“少爷,你看什么呢?”
考场门口一辆马车前,小厮看看站定不动的少爷,又看看少爷视线所在。
第一场结束,此时考场前熙熙攘攘,都是来接考生的家人,公子看的方向并无特别之处,小厮不解地挠挠后脑勺。
这时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个娇俏女子探出头来:
“秋阳哥哥,祖母为你备了宴,特地让我来接你呢。”
黄秋阳回过头,笑了笑,撩袍踩着马凳上车,“可惜,这趟哥哥怕是要让灵儿妹妹失望了。”
黄灵儿拿起帕子掩嘴发出一声惊呼。
“莫不是哥哥你没发挥好?要妹妹拿钱去给你买个举人老爷当当?”
黄秋阳爽朗大笑。
“你呀...”
他笑着,撩开窗帘看向那边远去的两个身影,“今日白公子并未来,辜负了妹妹一番好意。”
黄灵儿不以为意,俏皮眨眨眼,“这不还有两场么,不急于一时。”
不急你巴巴来接我?
黄秋阳自然不信小女子言不由衷的鬼话,却也懒得较真,无缝衔接说起另外一件事。
“这次考试人数众多,号舍不足,没有提前打点的商户位置都不太好,也不知道你的白公子替他家那位考生打点过没有。”
短短几日,考场里考生按照阶层自动分了派系,黄秋阳东一句西一句听到不少闲言碎语。
黄灵儿眼睛一亮。
“这种小事哪里需要白公子出手,哥哥也不必操心,交给妹妹吧。”
黄秋阳嗯一身不再说话。
帘子被放下,车内顿时变得昏昏,黄秋阳疲倦闭上眼睛揉太阳穴。
“为了顺理成章接近这白公子,你哥哥我这次可是吃了大苦头。”
说着他抬起袖子闻了闻,又嫌弃地拿开,“你哥我也快馊了。”
知道哥哥意思,黄灵儿咯咯直笑,“谁让哥哥你不按计划中途装晕出来的...再说,当初可是哥哥你自己贪嘴,可怪不着我。”
黄秋阳其实是想中途出来的,结果拿起试卷一看,嘿,居然都是他会的题!
他一高兴,答起题来忘了时辰。
等想起来要装一装时,题已经答完了,想着这个时候再装就不划算了,所以干脆多熬了一晚上,今日和其他人一起出来了。
“怎么是我自己贪嘴呢?”黄秋阳瞪眼,“不是你让我多帮衬帮衬的?”
白公子在学院送营养餐,一开始领情的人不多,他有心去帮衬,无奈人家有规矩,非考生不能领,他只好同意妹妹意见弄了个考生资格,然后赶鸭子上架进了考场。
他是黄家嫡孙,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家里根本不指望他考取功名,来学院读书只是为了交友,哪里用得着受这一遭罪,几天考下来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枯竭了。
“妹妹若如此说,以后莫要怪哥哥不再帮忙。”他佯装生气道。
黄灵儿收了笑,拉了拉他袖子。
“好啦好啦,算灵儿欠哥哥你一个大人情,来日必定报答,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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