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人类永远无法绕过的壁障。昂热的时间零之所以能被当年的梅涅克视为珍宝,不仅是因为这个言灵在混血种历史上的稀缺性,更因为它触碰了时间壁垒的特性。“龙族的权柄,难道能干涉时空的运转?”源稚女喃喃道。这才是龙族力量的真相吗?“可如果龙族能够自由干涉时间,逆流光阴,当年的黑王又怎么可能陨落?龙族的时代也不可能结束。”源稚生反驳道。在听到源稚生提到黑王时,除了楚子航、夏弥外,剩余几人几乎都下意识瞥了眼路明非。他们不约而同地都避开了对路明非真实身份的探寻,谁都没有挑破最后一层纸,只是各自都在心中有了猜想。他们不问,路明非也乐得不说。“也许龙族的时代从未结束。”恺撒忽然心中一动,“他们只是换了一种生存的方式。”“你的意思是说……龙族的衰败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源稚生皱眉,他听懂了恺撒潜在的意思,却无法理解这种行为。龙族曾是统治世界的生物,当时的世界可没有热武器可言。在那段茹毛饮血的岁月中能够对抗龙族的只有龙族,人类和其他生物不过是口粮与奴仆。这样的族群,他们为什么要主动放弃对世界的统治权,甘愿隐于黑暗中?龙族可不是生活在黑暗中的蛾子,他们是翱翔高天的巨龙。“我们都很清楚龙族的强大,可为什么这样强大的龙族却在一段失落的历史中落败了?内战?还是有更为强大的敌人出现了?没有人知道那段历史的真相。”恺撒碾灭了雪茄,低声继续道,“每当混血种中的后辈问起,前辈们总是意味深长地说真相早就埋葬在时光的缝隙中了,就让那段残酷的历史继续遗失在岁月中吧。后辈们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好像真的跨越光阴看到了那一战的残酷……”“可是真相呢?”“随着我们接触的龙王越多,我越发难以理解当年的人类是如何推翻的龙族统治,而按照学院的说法,混血种也是在推翻龙族统治后才出现的,你们觉得这合理吗?”面对恺撒的提问,楚子航皱眉看向了芬格尔。类似的问题,他们曾经在奥丁的尼伯龙根内讨论过。源稚生兄弟则是面面相觑,恺撒说的很有道理,人类如果是在推翻龙族后才得到了龙族血脉的力量,那么人类又是凭什么推翻的龙族?这种情况下,推翻龙族统治的怎么也不可能是人类。“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在中国的尼伯龙根内发现过相关线索。”楚子航开口道,“真相是内战,龙族的时代是从内瓦解的。”“从内瓦解?”“对,白王率领三分之一龙族发动叛乱并不是独例,在她之后,四大君主也向黑王发起了挑战。”“看来黑王并不是一个好的君主。”恺撒耸肩,“四大君主最后成功了?”“成功了,也失败了。”夏弥轻声道,“他们确实推翻了黑王的统治,但迎来的并非自由,而是漫长的逃亡。”“逃亡?”恺撒目光一凝,他很清楚夏弥兄妹的身份,是什么人,或者势力能让龙王级的存在逃亡?“首先要纠正一点,混血种的诞生其实有很多种,你们刚才讨论的说法只是其中最干净的。”最……干净?“我们之前参观过赫尔左格的实验室了,可如果我告诉你们,在千万年前,龙族的长老会就曾建造过类似,且更为庞大的实验室,用以创造龙血生物,你们会惊讶吗?”“相较于诞生在那座实验室内的混血种,你们流传的制造混血种的方法已经很干净了。”夏弥幽然道。“长老会?”恺撒低沉道。“长老会,前身是龙族的祭司殿,龙族的权力构成分为王权与神权,祭司殿便是神权的象征,在黑王统治的后期,王权一度高过了神权,祭司殿最终改组为长老会,长老会的成员几乎都是初代种。”夏弥道。“都是初代种?”恺撒忍不住打断道,“到底有多少初代种?”“除去四大君主,十几位还是有的。”“可怕的数量……在最后的内乱中,长老会也是叛乱份子?”恺撒问“长老会并没有直接参与最后的内战,但是他们制造出的混血种却是这场战斗的主力。”夏弥轻声道,“长老会的初衷本来是增加新的兵种,但人类与龙血的混合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通常而言龙血生物是不具备施展言灵的资格的,因为它们太笨,可人类不一样,这个曾经不被龙族放在眼里的智慧生物,随着混血种的出现而真正进入龙族的视野。”“长老会渐渐发现,人类和龙族的差别只在血统,只要获得了龙族血统,他们也能掌握言灵,乃至是炼金术,这意味着人类混血种能成为十分优秀的战士。”“可炮灰再多也无法抵挡纯血的龙王们,长老会内部有人提出了新的设想,让混血种进化为纯血龙类,这项计划最终被命名为——封神之路。”夏弥慢慢讲述着过去的隐秘。“封神之路?”恺撒喃喃道,“长老会成功了?”“可以说成功,也可以说失败了。”夏弥摇头,“临界血限的出现,是混血种进化为纯血龙类路上的最大桎梏,长老会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他们还是制造出了极度接近纯血领域的死侍。”“这种死侍,难道就是推翻黑王统治的主力?”源稚生皱眉道,他杀死过不少死侍,这种怪物虽然可怖,但是存在着多个致命缺陷,面对真正的龙王这些怪物根本不够看。“这些只是炮灰。”夏弥随口道了一句,而后面色凝重道,“真正的主力,是长老会也没能料到的一个混血种,他在神话中的名字是奥丁!”北欧传说中的众神之王奥丁?!“奥丁是长老会实验中最为优秀的个体,长老会原本对他寄予厚望,可他还是在突破纯血龙族的道路上失败了,开始堕落向死侍,最终被长老会遗弃,可谁也不知道在那之后奥丁经历了什么,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他手中握着堪称禁忌的武器,以一位长老会成员的尸体宣告了他的归来。”“在那之后,他成为了混血种的领袖,以及人类的领袖。”“在最后一战中,奥丁和他的神枪是杀死黑王的主力,而在战争的后期,奥丁以及他的追随者开始对其余参战的龙族提起了屠刀,那是一场大混战,刚刚推翻黑王统治的龙族与混血种厮杀成了一团……”“最后的最后,因忌惮于奥丁的那把禁忌之枪,幸存的龙族们开始退隐于黑暗中,而根本没有直接参与这场大战的长老会则在战争爆发初期就消失匿迹,在这样的情况下,历史的舞台从龙族手中转移到了混血种手中。”“一直到奥丁消失,残存的龙族才渐渐重现,但那时混血种已经崛起,这又是一场漫长的对抗史。”“这差不多,就是当年的真相”这是一个不算短的故事,但茶水室内的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奥丁,最终去了哪?”恺撒代其他人问出了这个大家最为关心的问题。某种意义上,奥丁可以被视为混血种的始祖了,这样一位在最终之战上担任主力的存在,最后去了哪?他的出现让恺撒他们看到了混血种打败龙王的希望。即使是死了,他那把禁忌之枪遗落去了何处?“本来这是无人知晓的隐秘,但现在……”夏弥一顿道,“根据我们的推测,他先是被赐予他力量的人囚禁了,而后又被他的弟弟洛基篡夺了力量,洛基也就是当年‘杀死’了师兄父亲的人。我们怀疑他在选拔血统优异的混血种,组建属于他的英灵殿,当年导致夏之哀悼惨剧的幕后黑手不是长老会,恐怕就是他了。”“……听上去是屠龙者终成巨龙的典例。”恺撒沉默了会道,却已不再指望这位能成为他们的盟友。“长老会,英灵殿……到底有多少藏在黑暗中的势力?”源稚生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父亲大人之前私下与我说,他有种感觉,龙王都是被唤醒的,从青铜与火之王到大地与山之王再到白王,每位龙王的复苏恐怕都在某些人的时间表上。”源稚女开口缓缓道,“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白王。多年以来,蛇岐八家一直死守着白王的秘密,就是担心有人会想要唤醒它,跟它交换力量。可这个秘密最终还是泄露出去了。”“赫尔左格的每一步都算得那么准确,而在他之外还有那个叫邦达列夫的人,他们每个人对白王的了解都已经超越了蛇岐八家,单靠研究神话和古代记录是没法知道那么多的,必然是有人告诉他们的,他们背后还有其他黑手。”“龙王的集体苏醒不是巧合,我们不知道的势力在这几千年来悄悄布局落子,现在我们找到了他们的蛛丝马迹。”源稚女目光冰寒道,“不管他们是谁,我们不想死,不想身边的人死,就必须让他们死!”“稚女说的对,我们的敌人很多,可我们也不是孤家寡人。”路明非轻声道,“而且我们的敌人可算不上是一心。送他们去死,是我们唯一的仁慈。”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在此之前,秘党从来不相信有人能够操控龙王的复苏,可赫尔左格的出现已经证明了人类的确可以做到。现在所有的情报都在指向一点,有不止一个藏在黑暗中的势力在引导着龙王们归来,可他们的最终目的未必是迎接龙王归来,而是……谋夺权力!就像赫尔左格一样!“芬格尔师兄。”恺撒忽然道,“你还记得当年的冰海事件吗?”“当然,我这辈子都忘不掉。”芬格尔平静道。“冰海事件发生在北极圈内,赫尔左格的天鹅港也位于北极圈范围,这恐怕不是巧合。”恺撒沉声道,“我们可能已经找到了敌人的大致方位。”这话让大家精神一振,目前情况最麻烦的是他们知道了敌人的存在,可敌暗我明的情况十分棘手。“北极圈……这个范围太大了。”芬格尔皱眉看向师弟,“你能不能将这个范围缩小、精确?”路明非摇头道:“我也只知道长老会确实在北极圈有基地,但具体在哪我也说不上来。”“你不是从未来来的吗?”“从未来来也不代表全知全能啊,这帮家伙在这几千年里简直退化成了老鼠,贼能藏。”路明非无奈道。“说起来,让我们看到未来的,有没有可能是长老会?”“想啥呢,我都没这个本事让你们看到各自的未来,撑死记忆共享下,那帮家伙哪里的资格?”路明非撇嘴。“那到底是谁在推动这一切?还有第三方势力?”源稚生问道。“你们应该问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从未来回来的。”芬格尔突然道。众人一凛,这的确才是问题的关键。“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我并不是凭自己的力量回来的。”路明非缓缓道,“送我回来的人,和让你们看到未来的人,应该是同一个家伙。我暂时弄不清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以我的猜测,她恐怕是在做一个实验。”“实验?”“观察实验。人类能以实验之名观察动植物短暂的‘一生’,真正的神灵自然也能观察人类短暂的一生,以此作为实验样本。”路明非平澹道,“我没猜错的话,那家伙之所以让你们看到不同程度的未来,是想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类会怎么做,又能做到什么程度。”众人互相对视,都看到了眼底的沉重。相较于隐匿在黑暗中的长老会和洛基,这样一位自如操控着时光流转的神灵更让他们感到无力。“不用担心,虽然她大概率不会成为我们的盟友,但至少也不会是敌人。”路明非低声道,“某种程度上我们都应该感谢她,是她让我们拥有了重来一次,弥补错误的机会,这是双赢。”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源稚生与源稚女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温柔如水。恺撒看向了楚子航,前者耸了耸肩,后者无奈摇头,转头看向夏弥,夏弥微微一笑,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唯有芬格尔大眼瞪小眼,都囔着这位偏心搞特殊化对待啊。他是在场人中唯一没有看到任何未来的人。路明非坐在那没看任何人,他的目光落在门口的方位,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正要开门离去,可在场中除了路明非竟是无人察觉到她的存在。她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转过身,眉眼弯弯,似在轻笑。路明非目光转向门把手,似乎在说麻熘地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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