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伏屠之殇

  与此同时,祝融府,大家正在象瞅怪物般看着应龙,五大族族长都感到极其棘手,一个赫胥族的小执事居然大言不惭,出门没吃药吧,若非适才土遁颇为奇异,而且明知危险,亦无所惧,恐怕早有人出言呵斥了。

  风姬一怔,也是露出一丝怀疑和不愉,“这小子还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葛天闻言倒颇感兴趣地望着应龙,祝融未理会他人,正色对应龙道:”此非儿戏,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众人的神色,应龙看得清清楚楚,无心理会,灵气运转,袍袖中的偷天镯不易察觉地微微一亮,诸人但觉眼前一花,随即瞠目结舌,屋内已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祝融,惟穿着不同而已。

  惊愕过后,个个面面相觑,道宗中确有变幻之术,但即使修为再高,也不可能似这般随意而化,这家伙是什么人?!注视应龙的目光不知不觉间,慢慢有了些变化。

  五位族长的嘴角同时翘起,风姬美眸流转,飘落应龙身上的视线,第一次多了抹好奇与柔和。

  浑庾冲应龙拊掌朗笑道:“孟章,好好好,真是天助我也!”目光中满是欣赏,毫不知道,应龙就是他苦苦寻找击杀了自己孙儿伏屠的仇人。

  “不错!”祝融也赞许地点点头,又道,“那便只差虬符了,大家有何良策?”

  屋内气氛再不似之前消沉,“去偷!”一人踊跃道。

  “随象必然时刻贴身收藏,如何近身?!”

  “我不能再隐瞒了,我和随象老婆熟,虽然她很猛,但我愿意舍身一试!”

  “我有药,很神奇的,兄弟,我愿意大把大把支持你!”

  大家七嘴八舌,激情高昂,“好了,好了!”浑庾举手虚按道:“这个事,我来吧!”说罢,对身旁大管事道,”你去府中把委随唤来!”

  “委随是什么人?”

  “委随的法术虽没有孟章奇异,但欲窃取虬符非他莫属!”浑庾环顾四周,胸有成竹地笑道。

  “那现在就只剩一个头疼的事了,”葛天望向应龙,“天玑阁巧媲天工,时间很紧,你可能记熟吗?”

  白塔王宫,尊卢站起身,缓声道:“就按咱们商量好的,各自尽心,我看浑庾他们如何能争!”

  “嗯!”随象轻轻吁了口气,“此番虽有祝融葛天同盟,浑庾仍是输定了!”说罢,看辛格候立殿门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禀王上,据邑令报,赫苏府从贫窟带走的女子,无人知晓底细,但应该是十余年前出现的,我已命邑令继续查访,恐王上着急,先来回奏!”

  左首临魁旁边一人,高大挺拔,有棱有角的脸庞轩岸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刚欲起身,闻听之下,骤然一僵,但仅仅一瞬,随即如常,却被随象眼角余光瞥见,转头道:“稷慎族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吗?”

  “呵呵,”稷慎笑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消息,真够灵通啊!”

  “值此关头,岂能不防!”

  “好了!”尊卢摆摆手道,“时间很紧,大家各自筹备吧!”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随象道,“王上,希望我们现在更加坦诚相待!”

  “自然,”随象颔首道,“不如此,大计岂可成功?!”然后冲稷慎意味深长地道,“稷慎族长,你说呢?”

  俟三人走出殿去,随象对辛格吩咐道,“务必查出那女人和孩子的底细!”

  “是!”

  翌日清晨,应龙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后日,各族将齐至都邑,举行禅选,也是六族最终确定下来,潜入天玑阁的日子,而他则要记住天玑阁所有四重三十六件法器的法阵布置,时间紧迫,已跟着葛天不眠不休地学了整整一宿,身心俱疲。

  唯一让他感到兴奋的是,葛天浩瀚渊博,这一晚,获益匪浅,如果说,以前,他的法阵造诣如奔流的江水,现在却已然看到了无垠的海洋……

  再过两个时辰,他还要赶到浑庾府,随象将亲来吊唁伏屠,那里会有一个恰当的位置,让他看清随象的音容举止。应龙不禁暗暗叹了口气,我怎么这么忙啊!

  “好了!”葛天望了眼窗外天上越来越炙热、耀得刺眼的日头,对应龙道,“时辰差不多了,你去吧!”

  乳白色、微带浅灰纹理如云的白云石砌筑的高垣宅邸,前庭空旷的明堂中,大梁吊悬长明灯,半尺高的火苗嗞嗞燃烧摇曳着,伏屠裹着麻布的尸身躺在灵床之上,长长的供案摆放着五谷、米酒,堂前已竖立起三丈魂幡,幡旗迎风猎猎飘动。

  长号呜呜,木鼓铿锵,十余名巫觋持矛绕灵床俯仰踏节而舞,边舞边歌,“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人如朝露,谁伴独栖;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人如朝露,谁伴独眠;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人如朝露,谁伴日夜?夏之日,冬之夜,人死一去何时归!”歌声雄浑悲怆。

  应龙站立不远之处,耳边听着,心中也不禁油然生起一丝戚戚之感,目光环顾,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这两日赶到都邑的各族族长,纷沓而来,皆着缌麻,围聚庭院,浑庾面含哀容,率众族人揖礼相迎,人群中,风姬骊戎亦在,风姬默然伫立,远远地望着灵床上伏屠僵冷的尸身,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应龙一怔,前几日六族同盟时,便有点觉得风姬与伏屠之间似乎非同寻常,不禁望了一眼风姬旁边的骊戎,骊戎的目光正落在风姬身上,一如平常,柔和而温暖。应龙心中却更多了些疑惑。

  胡思乱想间,铜磬鸣响,府门外一片喧哗,浑庾忙率众族人趋步迎出,不一会儿,一人锦绣金袍,头戴卷云冠,众星捧月,走了进来,所有人同时齐齐躬身施礼,“见过王上!”

  原来这就是孤竹国的国主随象吗?

  见随象摆了摆手,随即吩咐道:“呈上来!”随从们高声应命,四人一抬,整羊,整猪,束帛,圭壁,陆续摆放在供案之前,随象缓步走上石阶,沉声道:“伏屠,国之忠勇之士,死者已矣,哀之不尽,吾之悲在不能明察左右之佞贤,而致国士之夭亡,吾为痛泣,亲为泪伤,酹洒以祭,伏惟尚飨!”

  号角呜呜,木鼓响震,巫觋再度且歌且舞,随象为首,诸人依次祭拜,应龙混在人群中,从随象入府后,他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暗自揣摩,随象似有所觉,转头瞅来,忽听一阵轻咦之声,应龙与随象俱不由得看去。

  但见一股旋风倏地平地而起,越过众人,在浑庾周遭稍稍盘旋,卷向风姬,留恋良久,奔南而去,风姬静伫仰首,望着远远卷去的旋风,眼泪簌簌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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